《夜间小镇》恬夏然

33、圣女的一天

　　但她们的性格还是差很多的。
　　小圣女安安静静的，从小的教导让她做事极有条理，一举一动让人不会因为年龄就忘记了她圣女的身份。

　　4个侍女正在给圣女梳洗，作为尊贵的圣女殿下，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同时也必须接受最繁琐的礼仪与最严苛的教导。

　　一番梳洗后，众人便起身前往祝祷殿进行每日的晨祷。

　　此时还未天亮，侍女掌着灯走在小圣女的侧后方。

　　这时的场景便和昨天奚澜星见到的不同了。
　　当然，奚澜星的昨天指的是圣女接入神殿的第一天，那时神殿灯火通明，照得整个神殿亮如白昼，简直像是梦中的场景。

　　而如今，因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神殿自然也不会点如此多的灯火。
　　因此，路上的几盏灯只微微照亮它们的四周，更远的地方则被黑暗笼罩，树影朦胧。

　　四周极为安静，只有众人轻微的脚步声，而她们手中的提灯，像是黑暗中的萤火虫，只发出莹莹微光，没入庞然巨兽中。
　　早晨的空气略带着湿意，浸润她们的肺与衣角。
　　几人安静地走在鹅卵石小道上，就这样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祝祷殿。

　　侍女们在外等候，小圣女迈着小小的步子，独自一人走入祝祷殿。
　　若从远处望去，身着白色圣女服的她就像一粒小米粒，误入了幽深的洞穴中。

　　她熟练的走入高耸的殿堂，来到黄金的神像前，跪下开始祷告。
　　空旷的大殿只有她稚嫩但清晰的声音。

　　“我们的神，愿您的光辉照耀世人......”

　　对神进行祈祷，无论是称赞神的无限荣光，还是为镇子和人们祈祷，都是圣女每天必做的一课。

　　奚澜星暗暗庆幸，自己只用待在小圣女身体里就行，不然真叫她完成这一堆东西，她早就受不了了。
　　就拿这晨祷来说，听她念了这么久，这话是一点没重样！她第一次知道称赞能够以如此多的方式进行，一会花里胡哨，一会又直抒胸臆，写这个的也是个人才。

　　伴随着她平静而认真的祈祷声，红日缓缓升起，天光破晓，光线渐渐明亮起来，大殿中的灯火逐渐熄灭。

　　完成了晨祷，侍女们便领着小圣女去膳食堂吃今天的早膳。

　　也许众人都习以为常，但奚澜星可饱了口福。
　　餐具精美，摆盘也颇有巧思，味道更是不用说，唯一遗憾的是，分量特别小，每样东西都只能尝一点点。
　　因为待在小圣女身体里，奚澜星明明感觉到她也是非常喜欢这些菜的，可仍然用毫不出错的礼仪每样只尝了一口，而且没吃饱就放下了筷子。

　　奚澜星暗暗咂舌，可接下来更是让她惊到了。
　　因为接下来，圣女一天要完成的课程有，礼仪课，祈祷课，通识课，古史课，舞蹈课，书法课。
　　早中晚各上两种，而且没有休息日，是每天必做的课程。除非遇到固定的活动会优先完成活动，除此之外再无例外。

　　奚澜星不禁想到，本以为圣女不愁吃不愁穿，每天过着吃香的喝辣的的好日子，没想到是个卷王，天天卷夜夜卷卷生卷死的那种，突然不羡慕了是怎么回事。

　　奚澜星陪着小圣女度过了充实且疲惫的日常一天。

　　礼仪课。
　　小圣女正在练习非常经典的头顶水而走路不洒的行姿。
　　一半的课用来练习，一半的课用来学习其它礼仪规范知识，比如月度祭祀与年度祭祀的礼仪有何不同，不同节日又对应哪种礼仪。

　　菜肴的配比，不同的餐具、顺序，穿的衣服也不同，甚至发型也不一样，听得奚澜星是头晕眼花。
　　还好自己不是真的圣女，圣女可比她聪明多了，竟然能记得七七八八，可礼仪老师并不满意。

　　“圣女殿下，礼仪是对自身的规范，是对神明的敬重，不同的礼仪与仪式流程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您必须熟记。”
　　礼仪老师是个清冷的女子，气质自然是典雅脱俗，可高冷的表情和冷冷的话音总是让人很有压力。

　　小圣女自然是承认自己的错误，并表示自己会加倍努力。

　　祈祷课。
　　让奚澜星感慨的不重样的祷文就是出自这里。
　　神殿传承千年，优秀的祷文少说也有几十上百本，不同的体裁，不同的风格，应有尽有，足够圣女殿下学习一辈子了。
　　而祈祷课当然不止是背诵，祈祷的动作，不同祷文的读法和感情的运用，一些古代祷文的发音技巧等等等等，都是很有说道的。

　　通识课，主要讲的一些常识。
　　当然不是桃树春天开花，秋天结果这种，也不是烤肉时先用调料腌制，因为这些都不是圣女需要知道的常识。
　　圣女需要知道的常识是，神殿的运作，神殿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为神明做了哪些事，神明的喜好，有关神明的所有事。

　　圣女只为神明而存在。

　　古史课，主要讲述神明的故事和神殿千年的历史；舞蹈课教习不同场合的“神舞”；书法课学习古语的用法并练习抄写祈福。

　　奚澜星只勉强喜欢通识课和古史课，因为其他的课都要练习，和小圣女同身体的奚澜星感觉很累，那两门课至少只需要回答问题。
　　而两门课中，相比枯燥的通识课，果然还是讲故事的古史课更有意思。

　　这天的古史课讲到了神明救人这里了。

　　“伟大的神明在创造完世界后，陷入了漫长的沉眠。
　　时间对于神明并没有意义，转眼已经过了千万年，在祂沉睡期间，世界悄然发生着改变。
　　万物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世代更迭，和最开始由神明创造的世界已经大不相同了。但毫无疑问，这仍是那个倾注了神明心血、被神明所祝福的世界。

　　在此期间，没有人传颂神明的福音，只因愚蠢的万物并不知世界是由神明创造。

　　神明睁开了眼，也许是一秒，也许又过了百年。
　　祂新奇的看向那个由祂创造的世界，和在世界上已然占据了主导地位的被称之为“人”的生物。
　　神明并不明白和人相关的一切，生老病死，欲望、情感，于是神化作世间的生物，游走在人群中。

　　一日清晨，神明化作野兔，在山间奔跑跳跃，不幸被捕兽夹困住，生命垂危。
　　恰逢瘸了腿的乞丐王二郎因饥饿上山寻找吃食，发现了这只由神明化身的将死的野兔。

　　他却不打算吃掉这只本就命不久矣的野兔，因他感受到某种不可名状的敬畏与爱意，在他的胸膛中流淌。
　　他将野兔救出，怀抱它鲜血淋漓的身体，眼中噙满泪水。

　　他悲叹道：“哦，可怜的野兔，被捕兽夹害了身体，即将死去！”

　　没想到野兔发出声音：“瘸了腿的乞丐王二郎，你为何不用我的身体填满你饥肠辘辘的胃？”

　　王二郎震撼不已，却仍旧跟随心里的声音，说：“因我感受到伟大存在的召唤，要将祂的名传遍四海，让所有的人都能聆听祂的福音。”

　　野兔说：“善。饮我的血，吃我的肉，你将不再是瘸了腿的乞丐王二郎，而是我人间的使者。”

　　神的使者哭着饮下血肉，他的瘸腿重新长出，宛如新生儿一般光洁。

　　他发誓：“让主的荣光重新照耀大地。”
　　由此他发动了神圣的战争，因太多人忘记了神的.名，走入罪恶的泥潭。
　　他创立神殿，因为所有的人，都必须聆听神的福音。

　　他说：“主啊，我们的主，万物的神明，你的力量遍布大地，因你的怜悯，万物得以生息。
　　你点亮黑暗，播种文明，你将植株和动物放入世界，因此人就有了吃食；你又教导他们生产和技术，因此人才能生存。
　　你说：‘信我的人，必得福报。不信我的人，要使他全身溃烂、尸骨无存。’
　　若有人胆敢违背你的意志，我必将向他发出挑战，因我是吾主最虔诚的仆人。”

　　他说：“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些人能够得到神明的恩宠，他们将被称为圣子圣女，与我共同侍奉吾主，享受吾主之无上荣光。”

　　......

　　故事到这里当然还没有结束，但是到了下课的点。
　　奚澜星估计，接下来的故事，应该是讲教主王二郎如何呼风唤雨、叱诧风云，创立了神殿。中间应该还不忘对神明和他极尽赞扬。

　　但是奚澜星对这个故事表示怀疑，王二郎既然这么厉害，之前怎么沦落成了乞丐？
　　当然，代入神殿的思维，肯定是他吃完神的血肉后脱胎换骨了。毕竟是传说故事，还是不要纠结了。

　　吃完晚膳，小圣女还有舞蹈课和书法课。

　　一天过去，深夜她们才又在黑暗中掌灯回了圣女殿。

　　圣女殿。
　　小荷心疼地为小圣女沐浴净身，她轻轻用放了名贵药材的水擦拭圣女柔嫩的身体，缓解她一天学习练习的疲劳。

　　小荷是4个侍女中最年长的，家世虽不是最好的，为人却最是温柔细腻。
　　她从小带着圣女长大，对圣女有种姐姐和母亲一样的情感。

　　谁都羡慕圣女的光鲜，吃穿用度样样精致名贵，出行又有侍女陪同，是除了主祭之外最尊贵的人了。
　　可是只有她们才知道，为了这个身份，这样小的孩子已经这么懂事，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

　　但这样用心教导出来的孩子，最尊贵的圣女，将来却是要......却是要......
　　小荷心里一紧，却又无能为力，因为这是早在她出生前，就已为她选中的命运。

　　“圣女殿下，熄灯了哦。”小荷温柔地抚平被子，熄灭了蜡烛。

　　累了一天的奚澜星也随着这具疲惫的身体，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