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大人参上》五千年前老夏家

5、大魔头就这？

　　银剑带着毋庸置疑的杀意从天而降，面容俊美的男人神情却毫无波澜。他长袖一挥，执剑的少年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滚落到一边，可那男人却连手中的茶都未泛涟漪。

　　少年满脸的不甘，用手背抹去嘴角血迹，哼了一声跑开了。

　　身着蓝锦的男人坐在树下的木桌旁，望着少年跑远的背影，并不言语。坐在他身旁的公子浅笑道：“学功夫才几日就敢从树上偷袭，这小子倒是胆子不小啊。”他一身月白，气质清雅，笑起来便如那暖玉一般。

　　男人对那白衣公子的话置若罔闻，他感受着手中茶杯的温度，然后递到嘴边一饮而尽，面容之平静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白衣公子又替男子满上茶，“说起来，你是怎么让他跟你学功夫的？”

　　“我带他去了一趟群英会。”男子道。

　　武林之中，一年一度，群英汇聚，比武切磋，是为群英会。

　　“群英会……”刚才还笑脸盈盈的公子忽然变了脸色，“我先前听说今年群英会有个无门无派的蒙面人忽然闯入，一路过关斩将杀至最后，赢了所有人却忽然拍屁股走人了，整得那些个门派宗主很没面子。那蒙面人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

　　白衣男子惊讶得睁大了眼，“你带那小子去群英会搅局作甚？”

　　“眼见为实。我只是让他知道，任何一个门派的功夫，都杀不了我。如若他还想杀我，就只能跟我学。”

　　白衣公子愕然。

　　“所以他就拜你为师了？”

　　“没有？”

　　“什么意思？”

　　“他并未拜我为师。”

　　这回白衣公子算是听明白了，哈哈大笑道：“那小子只肯答应跟你学功夫，却不肯拜你为师？我们堂堂教主大人，竟被个半大的小子嫌弃了！”

　　男人冷冷看向那笑得花枝乱颤的人，不悦的神色中多了几分不耐，“他还不够资格当我徒弟。”

　　白衣公子好不容易收住笑，满眼温柔地回望过去，语气像是在哄赌气的孩子，“好好好，谁能有资格拜在我们教主大人门下呢！”说罢将茶杯往对面推了推，“再等就凉透了，教主大人喝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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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长剑从头顶呼啸而至，直指楚旭天灵盖。楚旭还未来得及闪躲，那剑就被另一把未出鞘的剑架住。

　　上官黎稍一用力，从天而降的黑衣少女就被他震到一边。

　　这位身着夜行衣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似乎有些意外，一双柳叶眼狐疑不定地在楚旭和上官黎身上来回游移。

　　可上官黎却不打算同她浪费时间，拽起树下惊魂未定的楚旭就将他扔到少女面前，闪身退到后方，然后丢下了云淡风轻的一句，“学了这么久，也该实践了。”

　　楚旭刚听明白师父的意思，那黑衣少女就已经出招。剑光划过，楚旭几乎是凭着本能闪过了第一招。他努力回想这些天上官黎教过自己的步法，同时像冷眼旁观的师父诉苦：“师父，她有剑……”

　　一把出鞘长剑恰到好处地飞至身前，楚旭伸手一把将它握住。

　　上官黎：“现在你也有了。”

　　借口没找成，这回得动真格的了。楚旭一边腹诽师父的狠心，一边观察对方的招式。楚旭教他的第一点，就是知彼方能破敌。这姑娘似乎底子不错，身法轻盈而剑风刚劲。但饶是楚旭也看得出，她断不是世人所谓的高手。楚旭很快掌握了这位姑娘惯用的几个套路，于是不再一味退让，尝试用自己这几日所学开始反击。

　　可功夫这东西，跟画本里英雄故事中说的不一样，不是练个三五天就能成绝世高手的。少女招式上的那些弱点他看得到，反击的剑招他也想得到，可偏偏剑却未必落得到。楚旭用尽所学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节节败退。

　　眼看就要被一个小姑娘一剑架在脖子上了，忽然身后一暖，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便覆在了自己握剑的手上。清冷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步法跟你，剑跟我。”

　　楚旭连忙点头。

　　上官黎一只手抓住楚旭的手与他一同握剑，另一只手负在身后，他身体微侧，左肩贴着楚旭的后背，配合着他的步法使出剑招。

　　那黑衣少女不想还能如此这般，不服气地抗议道：“你们两个男人欺负一个女子，不公平！”

　　楚旭不以为然，“他学功夫不过几日，而我连一成功力都未使出，何来不公？再者，即使不公，你又能奈我何？”

　　黑衣少女没听过这么无赖的回答，一时语结，气得一剑直刺过来，显然比刚才又要狠厉几分。

　　上官黎只是微微斜抹，那剑就被他挡开。楚旭清楚地认识到，在上官黎的剑法面前，对面少女的招式简直就是花拳绣腿。他知道上官黎是有意教他，尽管耳侧的气息让他禁不住有些分神，但他还是努力去记住此刻运剑的感觉以及剑势和身法间的配合。

　　意先于气，气先于剑，剑先于人。上官黎的一点，一刺，一挑，干净利落得没有半点多余。在他的引导下，楚旭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对面的少女早已被逼得步法凌乱，只能狼狈防守。她本就毫无胜算，若不是上官黎想趁着这机会让楚旭多练练手，她也断然不可能在这样的剑法下坚持这么久。

　　瞅准一个空隙，上官黎握住楚旭将他手腕向内一扭，少女手中的剑就被他旋脱了手。他随着楚旭上前一步，剑尖直指对方喉咙。

　　然而那最后一刻，上官黎却忽然觉出阻力，他本就是虚带着楚旭使出剑招，未用全力，那剑便堪堪停在了少女颈前毫厘之处。

　　刚才还一脸怒容的少女惊得连忙扔了剑举高双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教主饶命！我，我是来拜师的！”刚才那剑分明是冲着挑破她的喉咙而来的，她是真以为自己就要横尸当场了。此刻她眼眸里映着篝火的光，闪亮闪亮的，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剑已经回到了上官黎手里，而剑未归鞘便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他冷冷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你有三句话的机会，将你刚才的话解释清楚。若我不信，你就死了。”

　　少女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脑子转的飞快，“我叫冷雨潇。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加入九天教做大魔头。我这次来就是想要拜楚旭为师的！”她说这话时，眼里仿若有光。

　　“你可以死了。”

　　上官黎面无表情，话却说得连楚旭都心惊胆战。他怕上官黎真下死手，一直紧紧拉着上官黎右手的衣袖。他看了眼对面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求情，“师父，我感觉她好像确实不太像杀手。”大概是看面前的姑娘年纪不大，又委屈巴巴地跪在满是石子的地上，楚旭顿时觉得她有些可怜。

　　上官黎看向他，眼神嘲讽，“我这徒儿真是菩萨心肠。你感觉？这个人从今日午时起就鬼鬼祟祟跟在我们后面，徒儿可否也感觉到了？还有她刚才刺向你天灵盖的剑，你又有没有感觉到呢？”

　　这几天，楚旭早已摸清，与他这位师父打交道，不能杠，只能哄。他带着讨好的笑乖巧点头，“师父说的是。可派这么个功夫不够半桶水的丫头来杀我，这门派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楚旭的话叫冷雨潇心中五味杂陈，然而比起功夫好坏这种面子上的事情，此时自然是保命重要。她急忙附和，“是啊是啊！我真没想杀谁，我就是想试探试探！就我这半桶水的功夫，怎么可能杀得了堂堂大魔头呢？谁知道搞错人了嘛！”

　　上官黎扫了楚旭一眼。后者只能尴尬苦笑。人倒是没有搞错，但这半桶水的功夫，还真能杀得了大魔头。

　　冷雨潇一看有戏，趁热打铁，举起三指，“我对天发誓，我真是来拜师的！”

　　上官黎冷冷看去：“你说你要拜楚旭为师？”

　　冷雨潇：“是啊！”

　　上官黎：“冷书衡是你什么人？”

　　冷雨潇有些惊讶，微顿后有些不情愿地回答道：“他是我爹。”

　　上官黎冷笑一声，“你堂堂听风阁阁主千金，却要来拜魔头为师？”

　　冷雨潇似是被上官黎的话激怒了，一时间竟忘了自己仍是阶下之囚，“阁主千金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拜魔头为师？所谓名门正派，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魔教好歹恶得坦荡，有何不好？”

　　上官黎好像终于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眼里多了几分看戏的神色。楚旭也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意思，开始仔细打量这位冷小姐。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应是刚过及笄没两年，头上身上都没有过多的装饰，但那一身夜行衣却不似粗鄙之物。鬓边的发结成小辫，利落地绑在脑后，露出一张略显稚嫩的鹅蛋脸。她五官并不华丽，却显出几许娇俏，偏偏羽玉眉下的那双柳叶眼，透着半分不逊。

　　大夜里的，冷雨潇被两个大男人盯得有点慌，但又觉得自己既然要拜师就不能让人看低了去。毕竟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怎会收一个怂包为徒？于是她更是昂首挺胸了起来。

　　一个稚气未脱的姑娘，在两个身形挺拔的男子注视下跪在地上，却又跪出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这怪异的画面让楚旭忍俊不禁。

　　“你为何想要拜楚旭为师？”上官黎问。

　　冷雨潇毫不思索地答道：“那自然是因为他无恶不作，无所不能啊！他坏事做尽，却无人能拿他怎样，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威风的事情吗？”她看向上官黎，任谁都能看出她强弩的高傲里实则是满满的憧憬，“怎样，你要不要考虑收我做徒弟？”

　　上官黎眉梢微抬，细细琢磨着对方的话，继而斜眼望向楚旭，“徒儿，她说要拜你为师，这个徒弟你是收还是不收呢？”

　　楚旭窘了，冷雨潇惊了。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看了上官黎一眼，又看了楚旭一眼，满脑子的疑惑让她蹙起了眉，“你们两个谁是楚旭？”

　　楚旭挠头笑道：“我。”

　　冷雨潇明显怀疑：“你真是楚旭？”

　　楚旭有些无奈，“我的确叫楚旭。”

　　“九天教教主，楚旭？”冷雨潇又问了一次。

　　这个问题让楚旭很是头疼，但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最终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吧……”

　　冷雨潇这回真愣住了。不会吧，那可是剑出见血封喉，穷凶极恶的大魔头楚旭啊！怎么会……

　　一旁的上官黎正事不关己地负手看戏。楚旭则愈发尴尬……

　　半晌，冷雨潇回过神来。她望着眼前神态迥异的二人，轻声呢喃道：“我刚才，是差点赢了九天魔教的教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