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92、换角1

　　剧组在黎穗子过来的时候，便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黄钰本就打算多待两天，所以现在就跟在黎穗子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最主要的还是在拍摄间隙的时候调节剧组里的气氛。
　　可唯一一个高兴不起来的人便是李蔓，她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大刀，明明是她自己一步步把头送到了刀下，可现在的她看不明白，总觉得是这把大刀追着她来的，而且这把刀还是钟洄递的。
　　于是她就开始急躁，急到一定的地步便开始不择手段，手忙脚乱地昏招不断。
　　她趁着还没拍到她的部分，悄悄地溜到钟洄睡觉的房间，把正睡得香甜的人晃醒。
　　“怎么了？”钟洄撑着手臂坐起来。
　　“姐来看看你的脸怎么样了？那场戏的情绪太浓了，我一时没控制好力度。”
　　钟洄搪开她伸过来的手，礼貌地笑着:“没事了，黎导说那场戏情绪很好，你不用愧疚，拍戏受伤在所难免。”
　　“还是耽误你拍戏了，黎导那么忙，也陪不了你，我看着你自己待在这里，真是特别心疼。”
　　钟洄觉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没有傻到主动往里钻，于是打了个哈欠一脸倦容。
　　“我这些天太累了，就想好好睡觉休息一下，特地不让她来吵我的。”
　　“你心还是真大，竟然还睡得着。”
　　陷阱就摆在了钟洄的面前，她现在只觉得烦躁至极，把披在身上的毯子往上拽了拽，又打了个哈欠，摆出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真的太困了，要是我有精神的话，就陪你多聊两句了。”
　　“黄钰在外面缠着黎导，亲密极了，你不出去看看啊？”
　　钟洄看她沉不住气了，出于往日的情义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你不了解黎导，她这个人眼里不揉沙子，进了剧组就满脑子工作，所以她希望剧组里的所有人尤其是演员，也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钟洄，我们合作过一次，跟你投脾气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能看出来你喜欢黎导，也不敢惹黎导生气，所以我会尽力帮你扫清她身边缠过来的所有人。”
　　李蔓把今天黎穗子和黄钰在树下拥抱的照片给钟洄看，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要在苗头出现时就把她掐灭。黄钰也不知道要在组里待多少天，可待的时间越长你就越危险。那个黄钰长的漂亮，又会说又主动，你看看你自己，不爱说也不爱玩，黎导早晚会腻的，所以要防患于未然，别给那种女人任何机会。”
　　她瞥了一眼那几张照片，确实是亲近，可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吃醋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黄钰时，即便是做出更亲密的动作，她也会觉得就是个爱撒娇的小妹妹，也就由她去了。
　　她看到这些照片时甚至有点想笑，笑黎穗子又被黄钰缠的打也不是骂也不是，那双手也支棱着没地放，最后为了安慰她还是放到她身上的戏码。
　　所以她忍不住就开始再次开口警醒李蔓，希望她能够知趣。
　　“你误会了，黄钰跟黎导认识很久了，而且黎导非常反感别人在背后说这些，你别再犯她的忌讳了，你今晚说的这些我就当没听见，专心拍戏吧。”
　　钟洄起身推着她往外走，门外的一双运动鞋悄悄地往墙边移动了一下。
　　但李蔓不知道外面有人，也不可能在有结果前死心，她只有借钟洄之手才能阻止黄钰进组，才不至于丢掉自己的饭碗。
　　“你别再傻了，她怎么可能会一心一意地喜欢你，她身边的女人很多，而且个个都比你优秀，你不能没有危机意识。”
　　李蔓又把那天偷拍的黎穗子跟李信缇在湖边交谈、拉手腕的照片拿给她看，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极其暧昧，尤其是拉手腕的那一张，配上黎穗子愧疚又纠结的表情好像两人间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
　　可钟洄的关注点完全不在照片上，而是有些愤怒地质问李蔓:“你跟踪她？”
　　李蔓期待已久的愤怒终于来了，她误以为钟洄是因为这些暧昧不清而愤怒。
　　“我碰巧遇见了，为了给你提醒就壮着胆子拍了两张。之前是李信缇，现在是黄钰，前有狼后有虎的，你要尽快出手，不然这部戏没拍完，黎导肯定就被抢走了！姐可真是发自内心地为你好。”
　　李蔓以为自己情深义重，可钟洄毫不领情，甚至还非常愤怒。
　　“李蔓，我好心提醒你，黎导非常讨厌你现在的行为，我跟她的事情，心里有数也有谱，别再插手了。而且我劝你收起这些小心思，只要你能安安稳稳地拍完这部戏，黎导就不会换掉你的。”
　　“钟洄，你怎么这么冥顽不化呢！你认为自己能比得上李信缇，还是能比得上黄钰啊……”
　　“休息室真热闹啊，我说片场怎么这么冷清！”
　　黎穗子穿着马丁靴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穿着运动鞋拿着烤串和蛋糕的王瑶，还有人来疯黄钰，以及觉得有事发生的李信缇。
　　门外的那双脚是王瑶，本来黎穗子是让她给钟洄送刚才张漳订的夜宵，可没想到刚走到门就听到了这些话，于是赶紧发短信让黎穗子过来了。
　　事件的中心人物现在坐在椅子上，气势十足，不怒自威，转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抬眼看着王瑶:“瑶瑶，我下午让你给李蔓传的话没传到吗？”
　　“穗子姐，我一个字没落地全跟她说了。”
　　“怎么说的？”
　　“第一，能演就演，不能演就换人，中途换角的损失剧组能够承担；第二，只要她专心演戏，就不会换人。”
　　“好，去把张漳叫来。”
　　黎穗子从椅子上起身，把烤串和蛋糕从王瑶手上接过来递给旁边的钟洄:“给你订的，少吃点不会胖的。”
　　“姐姐。”钟洄现在无心吃东西，她隐约意识到黎穗子可能真的要换人了，把她拽到一边小声地说，“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之前都演的很好，中途换人剧组要承担很大的损失。”
　　黎穗子又把她拉了回来，笑笑没有说话，她在等张漳。
　　而李蔓几次的搭话都被黎穗子开口制止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漳小跑着赶过来，刚才王瑶在路上时粗略地跟他讲了一点，但换角并不是件小事，不能这么草率。
　　“怎么回事啊？”
　　“张漳，你去联系李蔓的经济公司，就说因其在剧组内恶意出手伤害同组演员，导致剧组拍摄进度受阻，又因其跟踪、偷拍、污蔑本组导演，违反剧组纪律，给剧组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因而提出解约，具体解约方案你去跟他们谈。”
　　“穗子……”
　　“别劝，李蔓的戏份才拍了一周，不会对剧组造成太大影响的，而且我已经按照最坏的情况算过了，我们的资金还算充裕。”
　　“黎导，我……”
　　她又抬手制止住了李蔓:“我给过你机会，剧组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如果你们公司肯配合不闹事的话，我可以对外解释成因病辞演，不会坏了你的声誉。”
　　“黎导……”
　　她不想再因此而耗下去了，于是拉着想劝她的钟洄出了房间，一行人也跟着出去了。
　　“黄钰，之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你整天忽悠我，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啊，当然算数。”
　　“好，瑶瑶，先去通知剧组提前收工，就说我临时有急事，明天正常拍摄，再去和黄钰的经纪人谈合作。”黎穗子又歪过头在王瑶的耳边轻声说，“黄钰那边先按不给片酬友情救场谈，等李蔓的事情解决了，看看资金有多少空余再说。”
　　虽然是悄悄话，但黄钰紧紧地凑在两人的身边，也听了个大概，豪气地一挥手。
　　“别跟她交代了，我说了不要钱就不要钱，哪儿那么多事！”
　　黄钰冲她努努鼻子便拉着王瑶走了，临走前还在黎穗子的腰上摸了一把，吃尽豆腐。
　　“我现在打给童哥，跟他说换角的事情。信缇，帮我看着钟洄，别让李蔓再来求她了，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可能再收回了。”
　　“好，你放心去吧。”
　　等黎穗子走后，李信缇陪着钟洄坐在街边的石阶上，挡着那些可能会发生但也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那天带她去湖边是解释乱嚼舌根以及酒吧里说的那些胡话，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你别误会，也别多想。”
　　“我知道，信缇，你不用特意跟我解释的。”
　　李信缇笑了一下，她这些话更像是解释给自己听的，给自己打的一剂强心针。
　　今天之前，她从未意识到黎穗子的这一面，对于不喜欢的人和事能够如此地不拖泥带水，干脆利索。
　　“你应该很开心吧，她肯为你做到这种程度。”
　　“没有。”钟洄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并无喜意，“她压力本来就大，换演员以后工作量会变大，工作时间也会随之增加，压力就更大了。我害怕她身体吃不消，你没见过她为了一部戏拼命的时候，是真的拿命在拼。”
　　李信缇看着无心再多说话的钟洄，心里百感交集。
　　她出现的太晚了，以至于她根本就不了解黎穗子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到底还有多少面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觉得无法掌控。
　　而她跟钟洄一起度过了非常漫长的岁月，以至于到现在吵不散打不散，两个人互相递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眼里根本就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