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91、前女友

　　傍晚时分，黎穗子蹲在椅子前，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晃悠着:“老婆，吃饭去了。”
　　叫了三四声之后钟洄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哼哼着蹭到黎穗子的怀里:“姐姐抱。”
　　“我抱你去吃饭啊？”
　　“嗯。”
　　钟洄从中午睡到现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听清也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黎穗子看着她笑了一下，起身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钟洄窝在她的怀里又闭上了眼睛，搂着她的脖子又开始睡觉。
　　她抱着钟洄来到了之前吃饭的房间，刚撞开门便听到一阵啧啧声。
　　李信缇往门口看了一眼，稍稍惊讶了一下，又觉得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就又低下了头，尽量专心吃饭。
　　王瑶见热闹就凑的性子又上来了，她拿着饭盒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嬉笑道:“呦，钟洄，睡了一下午，腿麻了是不是？”
　　钟洄听到王瑶的声音倏地睁开眼睛，往旁边看了一眼，然后快速地从她怀里跳下来，伸手打了她一下，面红耳赤地埋怨道:“你干嘛啊！为什么不叫我！”
　　“天地良心，是你叫我抱你过来吃饭的。”
　　钟洄懊恼至极，这才记起真的是她答应的，她现在窘迫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饿，不吃了，你们吃吧。”
　　黎穗子一把捞住要往外跑的钟洄，给拽到了桌子上:“快点吃饭，吃完饭我还有夜戏要拍。”
　　“知道了，你别管我了。”
　　钟洄拿过盒饭，坐得离她远了一点。
　　“没良心。”
　　黎穗子嘟囔了一声就开始吃饭，全然不顾周围看着她的目光，只是王瑶觉得不过瘾，搬了个凳子坐到了钟洄的身边。
　　“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啊？”
　　“你是不是睡太久腿麻了。”
　　“瑶瑶！”
　　两人打闹间一个衣着鲜艳的女人扑过来抱住黎穗子亲了一口，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在她另一边脸颊亲了一口，搂着她的脖子相当亲密。
　　众人包括钟洄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女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上来就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他们一会儿看看黎穗子，又看看钟洄，眼睛忙乱地转着。
　　唯独王瑶和张漳看了一眼又无奈地摇摇头，两个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感叹道:“ 说曹操曹操到啊。”
　　黎穗子没回头就知道是谁，拽过抱着她的那双胳膊伸手就开打，大巴掌落下的时候是一点儿都不留情，打的那个人吱哇乱叫地满屋子乱跑。
　　张漳捅了王瑶一下:“你赶紧去管管吧，我看穗子快把她打死了。”
　　王瑶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收起看戏的眼神，站起身挡住两人中间:“行了行了，穗子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够了。”
　　“你给我过来！”
　　“过去还亲你。”那个女人靠在王瑶的肩上笑着冲她做鬼脸，揉着被打的地方抱怨道，“一股子牛劲，打人的时候能不能收着点劲！我这么金贵，打坏了你赔得起吗！”
　　“行了，你要是再敢亲穗子姐，钟洄得扑过来把你打死。”
　　“钟洄？对，赶紧把钟洄带过来让我看看，我倒要看看她有多漂亮，竟然敢抢我的女人！”
　　虽然被这么指名道姓地吆喝着，可钟洄却丝毫没觉得被冒犯了，只是在心里暗叹这真是个神奇的女子。
　　“钟洄呢？”
　　那个女人说话时几乎要凑到王瑶的耳边了，让王瑶非常嫌弃地推开她，胡噜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你说话就说话，靠我那么近干嘛！”
　　“我只对黎穗子有意思，对你一点儿意思没有。”
　　黎穗子拉着钟洄过来，听见这话又狠拍了她一下:“你给我好好说话啊！”
　　那个女人捂着自己被打的地方，又冲她做了个鬼脸:“翻脸无情！”
　　“这是钟洄，我女朋友，之前跟你提过的……黄钰。”
　　黄钰对她这简短而又潦草的介绍非常不满意，自作主张地加了一句:“她的前女友，也是她高攀不起的知名演员。”
　　“你……”
　　这句话一出把黎穗子气得咬牙切齿地，一个箭步飞到她的眼前又开始动手，被打了两下的她飞身躲到钟洄身后。
　　“快帮我，你女朋友想打死我！”
　　钟洄被眼前的景象搞得头晕脑胀、云里雾里的，只得拦住扑过来的黎穗子:“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
　　“就是，还没打招呼呢。”黄钰把钟洄扳过来，拽着她的手晃了两下，“你好啊，钟洄，我叫黄钰，非常高贵的演员，黎穗子高攀不起的那种。”
　　黎穗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好，我叫钟洄，我看过你的戏，演的真好，特别佩服你。”
　　“这么会说啊，我要开始喜欢你了。”
　　黄钰又搂着钟洄亲了两下，毫无疑问地又被黎穗子追着打了一番:“你再敢亲钟洄，我可把你捆成粽子扔出去。”
　　“你倒是敢！”黄钰又不怕死地晃了过来，搂着钟洄认真地看了两眼，“你脸怎么肿了？还破了？她家暴你了？我就知道这个人有暴力倾向的，你是不是打不过她，我可以帮你哦，我当年可是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钟洄听着黄钰满嘴跑火车，又看到她非常认真地盯着着自己的脸，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注视，红着脸摆摆手:“不是不是，拍戏需要。”
　　“你们剧组的化妆师技术这么好啊，跟真的一样。”
　　黎穗子拍掉黄钰伸过来的手:“什么化的，真的，被打成这样了。”
　　“那下手可够重的，哎呦，小可怜儿。”黄钰张开双臂把钟洄抱过来亲了两下。
　　黎穗子看着她真是头疼，也没管她是不是抱着钟洄了，站在旁边冷眼看着，直到把黄钰看得发毛了。
　　“你别这样看着我，再让我看到这个表情，我就亲你！”
　　黄钰哈哈大笑地看着哑口无言的黎穗子，又做了一个鬼脸，放开钟洄便朝着张漳走了过去，还是伸着手臂。
　　“美人儿，过来抱一下。”
　　张漳无奈地笑着，刚站起身来，王瑶就快步地插到两人中间:“抱你的人去，少打他的主意。”
　　“我等你不在的时候，偷偷抱他。”
　　“你敢！敢抱他，我撕碎了你！”
　　“就你？我打你都不用出拳头，一个手指就够了！”
　　黄钰无所谓地收回手臂，坐在了黎穗子的位置上，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嫌弃地看着桌子上的盒饭。
　　“黎穗子，你真的很不仗义，我来探你的班，就这待遇啊。”
　　她拉着钟洄在旁边坐下，把刚才吃剩的饭盒拿过来:“你这可不叫探班，叫突袭，谁告诉你我在这儿拍戏的？”
　　“童哥啊。”
　　“就知道是他。”黎穗子看着她考虑一下，最后拍拍她的肩膀，“你出来，我跟你说件事。”
　　黄钰抖抖自己被拍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这可是你叫我的啊？可不是我主动往你身上贴啊。”
　　“对对对，是我主动贴你行不行！”
　　“你承认就好。”黄钰拍腿站起来，又拍拍钟洄的肩膀，“你女朋友要带我出去约会，你去不去？”
　　钟洄对黄钰还是很好奇，而且很有好感，所以现在笑得很大度:“你们去吧，祝你们约会愉快。”
　　“我这么漂亮，她可能会忍不住亲我哦，你可不能吃醋。”
　　黎穗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快去吧，我不吃醋。”
　　黄钰还想说点什么，被早就不耐烦的黎穗子拽着就出去了，留下一群看戏也没看出个门道的人。
　　“瑶瑶，她是谁啊？”李信缇挪过来好奇地问道。
　　“穗子姐谈了三天……哦……不对……是两天零十二个小时四十五分钟的前女友。”
　　张漳被这有零有整的时间描述逗得哈哈大笑，却又觉得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这么drama，展开讲讲。”李信缇好奇地催促道。
　　“讲可以，就害怕有人吃醋。”
　　钟洄迎着众人的视线，无所谓地笑了笑:“今天饭这么好吃，我才不吃醋呢……快点讲讲，感觉挺有意思的。”
　　“那可是太有意思了。”张漳说道。
　　“两个人是在酒吧里认识的，好像是穗子姐踩到她脚了，还是撞到她头了？”
　　时隔多年王瑶还真是有点不太确定。
　　张漳接过来话茬开始补充:“撞到她头了……结果黄钰见色起意，当然她自己非说是一见钟情，就赖上穗子了，非得要电话，跟我们一块玩。她那个性格就是自来熟，没多长时间就成功地跟我们玩到了一起，对穗子那更是热情地让人……”
　　“厌烦。”王瑶笑着搭腔，继续往下说，“认识之后的每一天都在盘算怎么让穗子姐跟她谈恋爱，终于有一次成功把穗子姐灌醉了，连哄带骗地让她答应了，从答应的那一刻到分手一共是两天零十二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为什么这么短啊？”李信缇问道。
　　“穗子姐给出的分手理由是黄钰话太多了，吵得她头疼。可你们不知道的是，穗子姐答应那天喝的烂醉如泥，到第二天下午五点多才醒过来，醒过来喝了口水，上了趟厕所，就又开始睡，睡到第二天十点多才醒，所以她俩真正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天，黄钰哪有说话的时间啊。”
　　“我倒觉得穗子没骗人，黄钰确实有办法把她吵到头疼。”张漳补充道。
　　“她要分就分？黄钰同意了？”钟洄问道。
　　王瑶神秘地摇摇头，又开始偷乐:“没有啊，她现在还不承认两个人分手了。”
　　“承认了，刚才跟钟洄介绍的时候不是说自己是她前女友吗？”张漳适时地补充道。
　　“承认跟不承认没什么区别，反正她不会停止占穗子姐便宜的，她可是因为没能成功睡到穗子姐捶胸顿足好几年。”
　　钟洄被一口饮料噎到不停地咳嗽，听到现在她只觉得这件事搞笑，一点儿吃醋的感觉也没有，哪怕是听到这最后一句也没觉得有任何过分的感觉。
　　而黄钰跟着黎穗子出去的时候，手也没闲着，不是碰碰她的腰，就是戳戳她的肩膀，让黎穗子有火没处发，最后捏着她的双手气急败坏地说:“你先听我说完再发情。”
　　“那咱们一会儿去哪儿啊？”黄钰冲她抛着媚眼。
　　“别闹了啊，真有事找你。”
　　“哎呀说吧说吧。”
　　“我对剧组的女二有些不满意，想换掉，要是最后真换掉的话，帮我救个急？”
　　“可以啊。”黄钰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你不考虑考虑啊？”
　　“有什么好考虑的，快点说，咱们现在去哪儿？我可想死你了。”
　　黄钰又扑到了她的身上，靠在她肩头时突然安静下来了，沉默一会儿才开口:“我分手了。”
　　“每次找我都得整出点动静来，这次因为什么啊？”
　　“不知道，就是不合适，我是不是太闹了，应该安静一点，这样才会遇到爱情。”
　　黎穗子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真正的爱情不是让你变成自己都不适应的样子，而是会让你放心地去做自己。”
　　黄钰难得安静，她点完头之后又轻声说道:“要是你喜欢我就好了。”
　　“我喜欢你啊，不然我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你，让你来给我救急。”
　　“好吧，反正这样的喜欢也算是喜欢了。”
　　她在黎穗子的怀里靠了一会儿后，又恢复成了刚才乖张的样子:“不许和任何人说！”
　　“知道了。”
　　“要是换角，我来帮你，不要钱。”
　　“你还想要钱？换角赔偿就够我喝一壶的了，哪还有闲钱给你。”
　　“你才不是因为喜欢我找我救急，就是看我傻，肯免费帮你。”
　　“我们不是朋友吗，哪这么多讲究。”
　　“还谈过一场两天零十二个小时四十五分钟的恋爱，然后你像头死猪一样睡了一天一夜。”
　　“谁让你把我灌的人事不省，反过头还怪上我了。”
　　“我不灌醉你，你能答应我？”
　　“行了，我们这也算谈过了。”
　　“我还没有睡到你。”
　　“做梦去吧，我不怪你意淫我。”
　　……
　　躲在暗处的李蔓虽然听不到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在说些什么，但黄钰进剧组的时候直接以黎穗子朋友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进来的，很多人都在揣测这是不是就是要替代李蔓的人，包括她身边的助理，都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她现在正在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保住这个角色，不让新来的这个人替换掉她。
　　黄钰耍赖般地拖着黎穗子的腰回到了刚才的房间，走在前面的黎穗子生无可恋地连拖带拽地把她摁到了椅子上。
　　“老老实实的啊。”
　　黄钰瘪瘪嘴委屈地看向张漳:“美人儿，我没吃饭。”
　　张漳笑着掏出手机来，百依百顺地哄着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定。”
　　“烧烤、蛋糕、奶茶、可乐……”
　　“跑这儿打劫来了，师兄，不给她定。”
　　张漳还是那样温暖地笑着，转过头问她:“瑶瑶，你要吃什么？”
　　“啊？”王瑶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才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吃烤鸭。”
　　“没出息。”黄钰揶揄她。
　　“你有出息，就你有出息。”
　　“你俩别一见面就吵。”张漳笑着制止了两人，豪气地看向众人，“其他人吃什么，我请客。”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需求，黎穗子趁这个间隙拉着钟洄出去。
　　“我跟黄钰……”
　　“我没吃醋哦，反而觉得她好可爱。”
　　“那我也要跟你解释清楚。”黎穗子握住她的手，在昏黄的灯光中散着步，“她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张牙舞爪的，但其实是个好没安全感的人，于我而言就是个很好的朋友，甚至是妹妹，我说的不是咱俩这种啊。”
　　“我知道，不会误会的。”
　　“我们确实谈过，不过不到三天就分了，三天里，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睡觉，一个人睡啊，主要是醒酒，我清醒以后就分了……我跟她性格不合适做情侣，倒是很适合做朋友，她仗义、热情、阳光、细腻，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爱往我身上贴，不过她贴一次我打她一次，虽然现在看来还没什么效果，你别吃醋啊。”
　　“不会啊，如果她不亲我那两下的话，我肯定会吃醋了，可她亲了我之后，我就知道了，她就是这种性格，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吧。不过苦了瑶瑶了，自从黄钰来了，恨不得分秒不离地护在张漳身前，生怕被黄钰占了便宜去。”
　　“黄钰会得逞的，只要你不多想就行。还有刚才我出去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心情不好，扑到我怀里，是她扑过来的，不是我主动的啊，所以我就抱着她安慰了一会儿。”
　　钟洄这下真的有点吃醋了:“哦，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
　　“我要是现在不坦白，等她心情好了，就会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说不定会说成我对她余情未了，恨不得当场干柴烈火，到那时候我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钟洄从没有见过被治成这样的黎穗子，不由得笑出声来:“真是个奇人。”
　　黎穗子拦在她的身前，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吃醋:“不许喜欢她，夸赞她，只能喜欢我，夸赞我。”
　　“幼稚鬼！”
　　“那也只许喜欢我，夸赞我。”
　　“别人知道你这么幼稚爱吃醋吗？”
　　黎穗子环保住钟洄，碰碰她的鼻尖，得意地说:“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就会更爱我。”
　　“你怎么那么招人喜欢，走到哪儿都有人爱你？”
　　“我长得太漂亮了。”她开怀大笑地说完又凑到钟洄的耳边，温情脉脉地说道，“可是我只爱你，爱得不可自拔，越来越爱。以前黄钰说没睡到我特别特别遗憾，我就跟她说下辈子吧，可今天我让她去做梦，因为我想下辈子、下下辈子，无论轮回多少次，我都能遇到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肯做，什么都愿意做。”
　　遇到她之后，钟洄的眼窝变得特别浅，时常因为她说的一句话哭出来，现在就又哭了，眼泪滴在她的脖子上。
　　“我嘴好笨，可是我也好爱你啊。”
　　“我知道，我感觉得到。”
　　黎穗子又抱了她一会儿，抬手看了一眼表，用下巴蹭蹭她的头发:“老婆，我得去工作了，你要不先回酒店吧。”
　　“不要，我去下午那间房子里睡觉，你收工了来叫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还睡啊。”
　　“嗯越睡越困，越困就越要睡。”
　　“歪理，那你去睡吧，我去现场看看。”
　　“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