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93、换角2

　　李蔓再也没来找过钟洄，强弩之末，谁也救不了了。
　　黎穗子打了近两个小时的电话才彻底把王童和投资人那边的事情解决完，不算是难事，可确实是费心力。
　　不过她并不后悔这么做，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信缇，谢谢啦，早点回去休息。”
　　黎穗子跟李信缇拥抱一下便牵着钟洄往酒店走去。
　　钟洄从包里拿出保温杯给她:“先喝点水，你嘴上都起皮了。”
　　“我喝完，你是不是就要指责我，不该这么做，也不该一句话都不让你插。”
　　“不是。我知道自从第一次发现她嚼舌根的时候，你就看她不顺眼了，黄钰来替她，你会开心很多，我希望这部片子你能毫无遗憾、非常开心地拍完……赶紧喝点水。”
　　黎穗子这才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喝完之后她把水放进包里，拉着钟洄的手继续在这条林荫路上往酒店的方向走。
　　“姐姐，回酒店后把我住的那间房退了吧。”
　　“为什么啊？”
　　“我想陪着你，我再也不想你每次累了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照顾我的情绪，遵守我那所谓保持距离的约定，只能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了，我想抱你，想面对面跟你说话，想一直一直陪着你。”
　　“不保持距离，要是再有流言蜚语怎么办？”
　　“说我配不上你，说我高攀你，说我不如谁谁，说我有裙带关系，说你风流，说你脾气差，说你搞暧昧，无外乎就是这些吗？你在乎吗？”
　　黎穗子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又担心地看着钟洄:“这些话我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你受得住吗？甘心吗？”
　　钟洄摇摇头，紧握着她的手:“我也是通过这件事才想明白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是这部电影里的绝对女主，戏份多且重，你对我的表现也很满意。而且我可是凭着实力让你给我写剧本的，当时你找我演戏的时候，咱俩还没在一起呢，最重要的是你从没觉得我高攀你，配不上你，这就够了。至于其他人，即便是我们不大大方方的承认，他们还是会议论我们，那为什么要迁就他们委屈我们自己。”
　　“你能想明白，我真的特别开心，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要轻装上阵，才不至于被压垮。”
　　“姐姐，我明白的太晚了，这一次，我会很努力，会心无旁骛地跟你一起往前走。”
　　“好，我们一起，只管做事，不想别的。”
　　“好。”
　　钟洄抬头吻住黎穗子，一身轻松，从进组之后从未这么轻松过。
　　幸好还不算晚。
　　剧组自从换人以后，气氛确实活络了不少，主要功劳还是在黄钰，她会在拍摄间隙耍宝逗得大家合不拢嘴，可真正开始拍摄的时候又能表现得很好，丝毫看不出这是后来加入的演员。
　　“姐姐，黄钰好努力的，我昨天晚上看到她一个人在看剧本，就走过去说了两句话，才发现她剧本上密密麻麻地全是字，把这个人物分析的可透彻了，大家都被她表面的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给骗了。”
　　黎穗子看着正在跟张漳开玩笑的黄钰，欣慰地笑着点点头。
　　“这话可别跟其他人说，她就喜欢被别人当成天才的感觉，很可爱是吧。”
　　“谁可爱？”
　　黎穗子偏头快速地亲了她一口:“你可爱。”
　　“我也要亲。”打闹中的黄钰看到这个亲吻，嚷嚷着过来，冲着黎穗子嘟起嘴，“我也要。”
　　钟洄挡在两人中间:“你不行。”
　　“那你亲我。”
　　钟洄就非常熟练地亲了她一下，又把自己的脸凑过去给她亲了一下，让旁边的黎穗子看得咬牙切齿的，只恨自己没反应过来又让黄钰占了便宜。
　　而钟洄这些天跟黄钰的关系处得非常好，完全卸下了心防，加上两人再也不遮掩恋爱关系了，虽然在人前没有任何亲密动作，但心理上的负担卸下去了，便真正和剧组打成了一片。
　　“别闹了。”黎穗子看着道具组那边已经布好景了，就拍了拍黄钰，“一会儿开拍的时候你可轻点打，落下的那一瞬间收着点劲，可不能再打成上次那样了。”
　　“亲我。”
　　“别逼我动手啊。”
　　“知道了知道了，看你那个紧张的样子，我可是知名资深演员，这点事情还办不好？”
　　她说完便走到正在看剧本的钟洄身边叮嘱:“一会儿我扬手打你的时候，你一定要会躲，但不能让摄像机捕捉到你躲，随着我的巴掌侧脸，千万别拧着劲来，而且你别害怕，我只是表现的比较生气，巴掌扬的比较高而已，落下的那一刻我会收着劲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
　　“你就别这么见外了，下次让我亲黎穗子就好了。”
　　“这个不行，你想亲就亲我。”
　　“我亲你，她打我。”
　　“她打你，我打她。”
　　“你打她，我打你。”
　　钟洄斜眼瞧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摇头:“她给你灌迷魂汤了？”
　　“那我得去问问她，到底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
　　黄钰看了一眼在远处工作的人，拉着钟洄就跑了过去。
　　“黎导！”黄钰非常大声地在黎穗子耳边喊了一声，把旁边的李信缇也震了一下，两个人揉着耳朵眼神中简直要射出箭来。
　　“放开，放开，别整天占她便宜。”
　　揉着耳朵的黎穗子拍掉两个人牵着的手，把手里的耳机放在桌边，对着站在旁边的男人说:“王哥，你去检查一下现场的收音情况，刚才那条杂音太多了。”
　　“好的，黎导。”
　　“忙完了吗？”黄钰问道。
　　“忙完了，说吧。”
　　“我最近有个好喜欢的人啊，来问问你怎么给别人灌迷魂汤，希望能让她像我迷你一样迷我。”
　　“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听你说过啊？”钟洄惊讶地问道。
　　“嘿嘿是我大学同学，进组前参加了个同学聚会，碰到了，就觉得还不错……黎穗子，快点说，要是我追不到她，就一辈子缠着你！”
　　“那你可问错人了，一般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追谁谁就跟我好。”黎穗子得意地冲着钟洄眨眨眼睛，“还能找到对我死心塌地的。”
　　“别嘚瑟啊，就是要问你怎么让别人迷上你的！”黄钰气急。
　　“我怎么让你这么迷我啊？”
　　钟洄“呸呸”两声:“一身的臭毛病，我可被你骗惨了。”
　　黄钰瞬间就来了兴致，也忘了自己要问的事情:“什么臭毛病啊？”
　　钟洄为难地看向黎穗子，可她却不以为然地挑挑眉:“说吧，要不她老是这么迷我，以后找不到对象还得怪在我身上。”
　　“快说快说！”黄钰催促道，李信缇也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她又懒又滑，昨晚上要喝水，明明水就在她手边，非得让我绕过去给她拿水喝，这样的事数不胜数；还特别奸诈，明明什么都会做，为了偷懒什么理由都能编出来，什么腿疼、腰疼、胳膊疼、牙疼的，先说这些吧，黄钰，你别迷她了，这个人生活里非常差劲的。”
　　可黄钰充耳不闻地走到黎穗子面前，抱着她的腰靠在她的肩上:“更迷人了，黎穗子，你就是个坏蛋！”
　　“分开分开，怎么又抱上了，她这样你还迷她啊，疯了吧。”
　　“我这样你不还是喜欢我。”
　　黎穗子又笑着点点黄钰的额头:“笨死了！钟洄都告诉你了，哪有什么迷魂汤啊，要想得到一个人的心，做自己就好了，用你最舒服的状态跟她相处，靠你的魅力去吸引她，要是吸引不到，说明你们两个不合适，尽早收手。”
　　“可是我最舒服的状态就是最闹腾的时候。”
　　黎穗子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个大姐姐一样拍拍她的头:“闹腾多好啊，自从你来了，剧组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喜欢你的，爱情虽然跟友情不一样，可总归都是个情字，放轻松最重要。”
　　“我要是听你的，成功不了，你赔偿我的精神损失不？”
　　“赔，必须得赔，我让钟洄给你做饭吃，成功了做一顿，失败了做十顿，怎么样？”
　　黄钰怀疑地看看她，又看看钟洄:“她做饭好吃吗？不会跟你一样，只会往锅里扔菜吧。”
　　“大厨级别的哦，一般人想吃我还不给做呢，她想吃都得求我半天，我才会下厨的。”
　　两个人像哄小妹妹一样一唱一和的把黄钰哄得高高兴兴的，虽然黄钰比钟洄还大几个月，可她心智上却没有那么成熟，想事做事全凭着一股子英勇无畏的年少意气，就连进娱乐圈做演员都是一时玩票的性质，虽然并没有大红大紫，但好在演技不差，一直也不缺戏拍。
　　张漳带着剧组的财务老师过来，看着正在跟钟洄说笑的黄钰笑得很温暖，把一张财务报表递给黎穗子。
　　“幸好李蔓公司没有狮子大张口，我跟财务老师核算了一下，刨除此次的损失能匀到黄钰片酬里大概只剩三十多万了。”
　　“我不是说了友情出演吗？我年前这段时间本来就没有事情做，闲着不如来帮忙，你们这样弄我生气了啊！”
　　“我记心里了。”黎穗子敲敲她的脑袋，揽过她的肩膀晃了两下，“这是剧组目前能拿出来的所有了，跟你对外的报价有很大的差距，已经是委屈你了，我不能这么占你便宜。”
　　黄钰清楚她的性格，皱皱鼻子看她一眼，便没再推脱了。
　　虽然两人在底下排演了好多遍，但真正开拍的时候总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闪躲不及时，巴掌就真的结结实实的落到脸上，或者闪的太快，导致在镜头前看起来过于虚假，反反复复拍了十多遍后，这个镜头才算真正的完成。
　　喊停之后，黄钰第一时间抱住钟洄，愧疚地安慰道:“对不起啊，小可怜，我刚刚又打重了。”
　　“哪里重啊，一点都不重，我们刚才配合的非常完美。”
　　黎穗子也走过来，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啊，刚才你的表现非常好。”
　　虽然两个人都在安慰她，可黄钰还是觉得抱歉。
　　“我去给你拿冰袋敷一下。”
　　黎穗子待她走后，才把钟洄从地上拉起来，探着头在她通红的左脸颊上吹着气，虽然是拍戏，可她也感到抱歉。
　　“没事了，快点去开会吧，开完会我们回酒店了。”
　　“好吧，我尽量快一点。”
　　黎穗子揉揉她的脸，转身跟正等着她的一群人进了会议室，剧组的主创人员每晚收工后都会开一个简短的总结会，把今天工作的不足和明天需要做的事情梳理好，对于存在的问题及时纠偏改正，做的好的地方继续坚持，集思广益一定要把这部作品给拍好。
　　钟洄拿着冰袋坐在台阶上等她，黄钰本来说要陪她的，可实在是没有必要，好说歹说地给劝走了。
　　她把放在兜里的戒指戴上，伸手在夜灯下看着这个戒指圈，小小的一枚戒指却几乎见证了两个人一路走来的所有坎坷和欢喜，于是她学着黎穗子的样子快速地转动着戒指，好像能看到过往的时光一样，她抬着头盯着那飞速转动的小圈傻笑，连黎穗子站在她身后都没觉察出来。
　　黎穗子伸手握住她的手:“回酒店了。”
　　“你的手好暖啊。”钟洄把左脸颊贴在她的手上，闭上眼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多少人喜欢你，你也不能对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动心。”
　　“好，我只对钟洄动心。”
　　“你再说一遍。”
　　“我只对钟洄动心。”
　　“再说一遍。”
　　“我只对钟洄动心。”
　　“我摸摸你的心脏。”
　　黎穗子在她面前俯下身，钟洄的手伸进大衣里隔着毛衣感受着她的心跳，不像上次一样跳得飞快了，平稳而有力。
　　“你的生命力好旺盛，能让已经快要枯萎的我再度活过来，姐姐，不是所有的枯叶都能活到春天的。”
　　“傻瓜。”
　　“能遇见你，做一辈子的傻瓜我也愿意。”
　　“真是个傻瓜。”
　　黎穗子在台阶上坐下来，和她靠坐在一起，看着她手上的那枚戒指，感慨良多。
　　“我们都是枯叶，相逢后才有勇气一起撑过深秋，熬过凛冬，奔赴春天。”
　　“我给了你什么？”
　　黎穗子又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让我的心跳能够如此平稳且有力的安全感。”
　　钟洄偏头靠在她的肩头，笑得温暖又幸福。
　　如她所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永远有继续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