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唱晚》巧克力慕斯

14、补刀小能手

　　一盘炒青菜，一盘炒豆芽，一盘咸菜豆腐。

　　“你晚膳就吃这些？”陈渔舟料想到他的伙食不会太好，却也没想到竟差到这地步。

　　“不是的。”阿碗晃了晃脑袋，表情无辜，“这是我们整个院子的。”

　　落英心里给自家公子点了个大大的赞，小刀子捅得干净利落，又准又狠，没入皮肉，刺入骨中。

　　陈渔舟先是愣住，随即不解地看着他圆圆的脸，吃这么差也能长肉，世间罕见。

　　正思及此，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荷叶荷香两人挎着小篮子小跑着进来，荷香大嗓门不管不顾地喊着，“公子，今日化雪，后山的蘑菇都露出来了，我和荷叶采了许多，今天可以喝蘑菇汤了，您快看看，可鲜了~”

　　落英使了使眼色，两个小丫头急忙跪下行礼。

　　这刀补得有点快，阿碗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陈渔舟隐隐带了几分怒气的声音。

　　“通知厨房，今日我在泠园用膳！”

　　…………

　　望着一桌空盘子，陈渔舟惊愕不已，久久不能回神，六菜一汤，两道点心，他每道菜只动了三筷子，用了一块蟹壳黄，其余全部进了阿碗的肚子。

　　视线不禁落到他始终平坦的小腹，这么多食物能装得下吗？

　　吃饱喝足的阿碗露出满足的笑容，白净的小脸泛着红晕，犹如一块上等的羊脂美玉，亮眸弯弯，眼颦秋水，惹人怜爱。

　　能吃是福，陈渔舟自我安慰。

　　此时已是夜深，油灯微亮，灯色氤氲，细细地笼罩下来，阿碗正抱着一盏茶细细品尝。

　　陈渔舟抬了抬眼皮，闻到一阵甜腻的桂花香，视线轻移，看到他手中的那盏茶。

　　清透的茶面上飘着一层桂花，想必香味便从此处来。

　　低头看自己的茶碗，依旧是去年的碧螺春，突然有些好奇清香怡人的桂花茶味道。

　　他却不知晚膳后阿碗特意交代原本要给两人上同样茶的落英，给陈四爷泡绿茶，与桂花茶完美错过。

　　“咳咳。。”陈渔舟松松地拳抵住唇边，清咳两声，“茶好喝吗？”

　　阿碗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茶碗里的桂花瓣，糯糯低语，“这是桂花茶，挺甜的~”

　　他身量比同龄少年要小一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雾气氤氲，颇有几分楚楚可人之感。

　　陈渔舟讪讪将自己的茶盏放下，不紧不慢开口道，“听起来倒是有些新奇！”

　　阿碗翘了翘嘴角，眨眨眼睛，“这可是去岁的桂花，洗净晒干后用糖蜜的，在金陵的时候和梨蕊姐姐一起制了两小坛。”

　　陈渔舟无奈扶额，暗示的如此明显，他不是应该立刻给他沏了来吗？

　　当朝三品大员在自己家里拐弯抹角讨茶喝，传出去也可作为一方笑谈了。

　　感受到气氛有些诡异，阿碗回想自己方才所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垂下眸子数茶碗里的桂花。

　　一朵，两朵，三朵……

　　一旁的落英见主子一动不动暗暗焦急，咬咬牙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四爷的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不知四爷是否要尝尝公子从金陵带来的桂花茶？”

　　陈渔舟淡淡觑了落英一眼，眼底流露出一丝赞赏，向后靠在雕着莲花花纹的椅背上，微微颔首，“也可。”

　　阿碗募的抬起头，翕了翕唇，水光潋滟的眸子泛起几分异样，视线追着落英的背影，碍着身边的男人，只能咬了咬唇角，垂下眸子。

　　落英很快沏了一杯桂花茶，她没有直接给陈四爷，而是递到阿碗手边。

　　阿碗接过，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盏，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

　　落英小声唤道，“公子，四爷还等着您的茶呢~”

　　阿碗恍然大悟，有些依依不舍地把茶盏端到陈渔舟面前，“四爷，请用。”

　　他低着头，模样温顺乖巧，扬起的衣袖荡起一阵清新的甜香味，闻起来清晰沁人，陈渔舟唇角不由得勾起，伸手接过。

　　浅抿一口，入口甘甜，齿颊留香，心中腹诽，又是蘑菇汤，又是桂花茶，估计池塘里的鱼也悉数进了他的肚子，难怪伙食这么差也不见瘦。

　　“甜而不腻，芳香怡人，还不错。”陈渔舟微微笑道。

　　阿碗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当然不错！金陵云台寺后山的金桂所制，沾了佛光，金贵着呢！平日自己都舍不得吃。

　　长而卷的眼睫毛掩住眼底的郁色，“四爷喜欢便好。”

　　陈渔舟一心品茶，并未注意阿碗的表情，落英却将她眼中的不情愿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这小主子心疼了，无奈叹息，能将吃食看的如此重要的，这世间估计唯此一人。

　　陈四爷喝过茶离开泠园，回了前院，夜里如往常一样宿在书房。

　　松香堂，齐氏心神不宁，晚膳用了几口便叫人扯了下去，目光时不时瞟向珠帘。

　　“夫人，您用些玫瑰露，润润喉~”阿桂端着一只景泰蓝釉面，镶金边的茶盏恭敬地捧到齐氏面前。

　　齐氏不耐地接过，放置唇边，顿住，重重地搁在方案上，“没胃口，桂姑姑，你去看看，绿菊怎么还没回来！”

　　阿桂应下扭着身子刚晃到门口，绿菊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和她撞了个满怀。

　　“哎呦！小贱蹄子走路不长眼，赶着见阎王爷呢！”阿桂捂着下巴尖声怒吼。

　　绿菊被撞的眼冒金星，听到阿桂的声音，惊得一股脑爬到地上，抱着阿桂的腿哭道，“姑姑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着急和夫人汇报四爷的消息。”

　　阿桂狠狠地将她踹开，拍了拍被吓到的心窝，瞪了地上的绿茶一眼，“贱婢，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夫人等着呢，快进去！”

　　“是！”绿菊捂着心口从地上爬起来，跟着阿桂进了内室。

　　齐氏听到外面的吵闹，原本不悦的心情更加烦闷，尤其听到桂姑姑说的那句“赶着见阎王爷”，脸霎时阴了下来。

　　绿菊战战兢兢地汇报，齐氏脸色更加难看，他居然在泠园待了两个时辰！

　　自从嫁到陈府除了新婚之夜，四爷在这院子他总共待的时间都没有两个时辰。

　　居然在那个玩意儿屋子里待了两个时辰！

　　“夫人，四爷就在他屋子吃了顿饭，旁边还有奴才伺候着，您别多想。”桂姑姑轻声劝道。

　　“他这是嫌我给那贱人吃的不够好！他把书房的碳调过去，是当众打我的脸。”齐氏恨得咬牙切齿。

　　“夫人，那是太子送来的人，四爷去看看也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太子又如何？将来能不能坐上那位置，还说不准呢！”齐氏满腔的怒气化为一句狠厉的话语。

　　“夫人！”桂姑姑制止齐氏，朝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绿菊瞥了瞥眼睛。

　　齐氏朝着桂姑姑使了使眼色，寒潭一般的眸子释出几分阴骘。

　　桂姑姑会意，“夫人，这贱婢平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早就存勾引四爷的心思，这次让夫人您等了这么久，定是做了些不上台面的下贱事儿。”

　　绿菊瞪着惊悚的眼睛，拼命磕头，“没有，奴婢没有，奴婢是奉了夫人的命令给夫人办事，夫人饶命啊。”

　　齐氏嫌弃地扭过脑袋，端起案上的玫瑰露抿了一口，涂着蔻丹的指甲在湖蓝色的茶盏的映衬下越发的刺眼，像是一条凶猛的毒舌吐出的信子，妖娆邪魅。

　　桂姑姑三角眼半眯，高声喝道，“来人，这贱婢无视夫人命令，对夫人不敬，拉下去处置了！”

　　绿菊闻言魂飞魄散，刚开口呼喊，便被人堵住嘴，打昏过去。

　　陈渔舟接连三日在泠园用晚膳，让冷清的后院再次炸开锅，众人议论纷纷，传闻满天飞。

　　谁说陈四爷因悼念亡妻不近色，那是因为没对上人家的胃口，瞧泠园那位，不就勾引成功了吗？

　　同样是妾，后院那几位心里能平衡吗？

　　脸被打得啪啪直响，一口银牙咬得粉碎。

　　第四日陈渔舟被太子宣进宫里议事，晚膳被留在东宫与太子一起用。

　　太子赵旭命人在偏殿的琉璃暖阁内摆了一桌席面，这暖阁修得十分巧妙，从偏殿的耳房朝着小花园的方向接出一间屋子，四周的墙壁换成晶莹剔透的琉璃。

　　冬日的下雪天，坐在暖阁中，既不受寒风的打扰，又可身临其境般观赏花园的雪景，温暖惬意。

　　陈渔舟坐在赵旭下首，看着屋外星星点点的雪花随风翩翩飘荡，落在枝头，落在树梢，落在红梅的花蕊，落在怪石嶙峋的假山。

　　思绪不知何时已飞出宫外，有些担心那个少年的晚膳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在而被下人克扣。

　　赵旭见他用得不多，以为菜不合他胃口，沉着脸让宫人将菜撤了重上。

　　直到面前的桌案重新摆满了精致菜肴，陈渔舟才回过神来。

　　赵旭长相俊雅，眉色偏淡，肤色略白，人如修竹，目若朗星，带着浓浓的书生气，这让打仗出身的洪庆帝很是看不惯，总觉得太子过于阴柔。

　　比起太子，洪庆帝更喜欢长相英朗，身形魁梧高大的睿王，认为几个儿子里睿王最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