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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醉东风 ...

  •   很快,文羡卿几乎是被押解着推到了皇帝面前,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九五至尊的帝王。

      文羡卿跪伏在地上,不断地思考着——信璨应当还没回来,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要不就是他不清楚,要不就是他有事牵绊住了。方才匆匆一眼,勉强看见一旁跪着几个抖若筛糠的小太监。文羡卿垂首藏住蹙紧的眉,等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高台上的帝王终于发了话,沉稳,威严。说实话,文羡卿对这个皇帝并没有太多好感,放纵自己的孩子争势夺权,这是什么样的父亲。而在其位,齐国并不像她听闻那样,不过金玉其表罢了。

      “下臣不曾谋害五殿下。”文羡卿反驳道。

      太子及三皇子端坐在下首,隔得太远,她并未看清他二人的表情。只听是谁下了令,那身旁哆嗦的小太监连连磕着头,瑟缩地开口:“奴才跟着进林子里,主子们说要自己打猎,就叫奴才们散了。奴才远远地跟着,路过西口林子时,就看见……”

      “看见什么,说!”皇帝呵道。

      小太监磕得更响:“看见三殿下与文公子在一块,当时,当时…三殿下的箭正对着文公子,文公子也才收了弓。”

      好吗,原是个碰巧路过的。

      文羡卿几不可查地舒了口气

      紧接着,是五皇子开了口:“你可记得,那是什么时辰?”

      小太监道:“回禀五殿下,我正要去伺候时,三殿下与文公子正要分开。三殿下转身向林子深处走了,而文公子似乎跟着什么人一道离开了。”

      皇帝撑在龙椅上,似在揣摩其中真假。五皇子息了话,气氛一瞬间压到极低。

      文羡卿也不反驳,伏跪在地下。终于,皇帝语气森然道:“什么人?”

      这话是对文羡卿问的,文羡卿只得如实道:“禀陛下,是仆人。”

      “当初你见到他二人离开时,是什么时候?”

      小太监反应很快,忙道:“就在三皇子坠马前不久。”

      这个太监很快就被拉了下去,文羡卿不知道他会有什么结局,而另一个人证又被带了上来。
      “奴才,奴才是伺候二位公子案前奉茶的,奴才有一次侍奉两位公子时,看见信二公子在案上用水痕为文公子写着什么。”

      皇帝问:“写了什么?”

      那人惶恐道:“回陛下,两位公子写得快,只远远瞧见有个马,有个茶字。”

      “这是何意?”

      文羡卿忙解释道:“下臣入学国子监,先前荒废了学业,便听太傅的时常练着。今日在猎场等信二公子更衣等得急了,便醮了茶水在桌上温习了起来。这几个字也是看见什么就写了什么,信二公子见我写得不对,亦学着在案上指导我,并没有特殊的含义。国子监的太傅知道我的学识不精,方才打翻茶水湿信二公子衣衫,也有许多人瞧见了。”

      又是久久的沉默,文羡卿知道现今情况对她不利。她应当是最后一个见到三皇子的人,而那个先前嘴她中的仆人,要证明她的清白,毫无说服力。

      可又是谁要构陷她?还是她不小心踩入了陷阱?那当初那个陷阱又是为谁而设?信璨?
      他现在下落不明,她不能将他拉入险境之中了。

      皇帝似乎有些疲惫,太子适时发了话,没有质问的语气,只是程序性地问:“你与三弟说了些什么?他又为何会去西林?为何那样对你?”

      文羡卿跪得老实,仔细地回道:“我去追一只野兔,不下心走远了,撞见了三殿下。我也奇三殿下为何会来这边林子,只是殿下没有说。下臣骑射不精,三殿下知道后,才举了弓箭,指导下臣。”
      “可曾有其他人看见?”

      确实没有,她总不能将李七也牵扯入内。文羡卿正要开口道“没有”,再走一步看一步,只听身后忽然有一人朗声道:“她后来与我在一起。”

      文羡卿将头压得更低,依稀能看清那个走近的人,正是当初舞坊帮她解围的那个人。忽然想起这个人的身份,文羡卿一刹那有些无措慌了神。

      好在那恍惚也只是一瞬,文羡卿深吸一口气,等着她的下语。

      鲜少发话的五皇子戏谑道:“你见他做什么?方才我们不问,他也不说见过你,怎么,你倒是自己站出来了。”

      傅林坦荡地走近,先对皇帝一礼,而后道:“她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许是吓着了也不一定。至于我为何要见她,五殿下,我能做什么,这京都的岂不是人人知晓。”

      “哦?”五皇子声调拔高,文羡卿能察觉无数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文羡卿闭紧双眼,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我呀。”傅林坦然道:“上次知晓文公子家中还有个妹妹,我就想向文公子问问她的情况。可是文公子也是小气,我都求了一路,她连名字都不愿告诉我。文公子?”她唤了她一声,文羡卿终于直起了身子,抬眸看向她。傅林的眼底都染上了笑,道:“不知我现在是否有幸,可以知道这位姑娘的名字?”

      许久的沉默,连枫叶都染了霜色。

      “文羡卿。”文羡卿直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傅林笑得更欢,而后对皇帝并一众习以为常的围观者道:“文公子离开后,就被我从下人那里拉了过来。不知陛下,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皇帝长久地注视她二人,许久后终于松了口,挥手放了过去。傅林搀着她将她从地上拉起,文羡卿用二人才能听到的语气道:“多谢。”

      傅林依旧是笑的,对她说:“不谢。”

      她应该是借着傅林的光,勉强糊弄了过去。她谢绝了傅林的搀扶,跟着她站在了一旁。接下来又提了几人,文羡卿算是听明白了,有些人发现了当初李七察觉的问题,又兼三皇子这伤跌得着实刻意,皇帝震怒,这才严令审查一干人等。

      文羡卿面色焦急地等在一边,倒是傅林有些低落道:“你还在担心什么?”

      文羡卿看向她,现在她实在无心谢过她。正要说些什么,只听有太监急忙通报:“启禀陛下,信二公子回来了。”
      原来不是方才没追问,而是他们一早就怀疑起了他。

      傅林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信璨有些狼狈,身上都滚了土,发丝有些凌乱地坠在胸前,却依旧是一副俊朗的模样。

      他快步走近,对皇帝跪下道:“下臣信璨见过陛下。”

      皇帝打量着他,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信璨活动了下护腕,面露愧色道:“看见一只狐狸,看着毛色好看想着捉住它做件东西,一不小心跑远了,到了小台山这才让公公们发现叫了回来。下臣有罪,没能护佑三殿下的安全。”

      “小台山离这至少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依旧是太子发了话,语气轻而缓道:“山路难行,难为信二公子匆匆赶回来。”
      信璨忙说:“是下臣该做的。”

      “既如此,下去歇着吧。”皇帝很快将视线移开,没有多问。信璨道了谢,起身左右看了看,正好迎上文羡卿的眸子。

      文羡卿看着他走近,见他的状况似乎还好,默默松了口气。只见他走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客套的一把撑在她的肩上,压得方才一直跪着,膝盖还有些酸痛的文羡卿一个趔趄,闷哼一声差点没摔倒。

      傅林眼神疏冷,毫不掩饰地逼视向他,信璨尤为不查,挑了眉回看向她,自始至终没有松开,那半个身子都倾压在文羡卿身上的手臂。察觉仍旧有视线注意向这边,傅林只是瞪了他一眼,忍着转开了眼。

      文羡卿始终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眼神交流,她不安地向信璨靠了靠,身子立得更直——

      他在发抖。

      只有文羡卿离他离得近,才察觉他现在装的正常,可分明都快要站不稳了!

      文羡卿抬头看向他,得到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文羡卿放心不下,也伸出了手,从后揽上了他的腰身,藏在了他的背影中。

      几乎有一瞬间的僵直,文羡卿没有看他,而他这次终究没有推开她。她撑着他,感受到放在她肩上的重量越来越多,文羡卿自来猎场后,第一次感到焦急。

      信璨搭在她肩上的手,不老实地蹭到了她的耳朵,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文羡卿心跳一瞬间加紧,接着,他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鬓角。

      “别担心。”

      文羡卿的心跳一下子就乱了。

      场上不知审查到哪个人,哪人咬死了不松口,罪证明白的指向他,皇帝再没对他们那般仁慈,下令直接砸断了那人的双腿。那个人的惨叫以儆效尤般响彻整个猎场。文羡卿整理失序的心跳,只来得及匆匆往他伤口模糊的双腿上看了一眼,眼前一黑,就被那只一直搭在她身上的手,遮住了眼。

      “别看。”他的声音很轻,紧接着说道:“等会,找个机会,把我带到我哥那里。”

      “好。”文羡卿点头,却也没敢看他。信璨看着她泛红的耳垂,闷声笑了起来。

      这个机会实在难寻,猎场上查了许久毫无头绪,无数人在铁血手段下丧了命,但气氛显然再没有初时紧张。文羡卿看情况,一面保持正常的姿势,一面撑着他退了出去。

      “你…”
      “没事。”等到四周无人,他二人才说了话,信璨有些气弱道:“只是迷药,我现在有些晕罢了。”
      文羡卿松了口气。

      她又问:“你做的?”

      熟料信璨目光微沉,看向遥远:“不,我送给他的,可不是这个东西。”

      文羡卿不知道他的计划,但显然这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信璨也着了道。她看向信璨,身上的尘土不似作假,她想问他有没有受其他的伤,一抬眼,发现信珩已经等在眼前了。

      信璨快走了几步,在走近时松开文羡卿的手,一下子扑在了信珩的怀里。

      信珩怀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信璨似脱了所有的力,软软地摊在他的身上。文羡卿方才吓了一跳,跟上前想去扶他,可看见信珩时,终究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信珩扶着人事不知的信璨,对文羡卿点头道:“多谢文公子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文羡卿看了眼信璨,张了张嘴没说什么,最后只好对他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为了他?”信珩看着远去的文羡卿,颠了颠怀里的人。信璨闭着眼,含糊不清地抱怨道:“是我的疏忽。”

      信珩失了笑:“也难为迷药都能晕倒你。”

      “别说了。”信璨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抬起手,虚无地握了握,那藏在袖口下的伤痕,早已鲜血淋漓,“晕死我了,差点没回来。”

      信珩问:“可知道什么人?”

      “暂时不知。”信璨摇摇头,一摇更晕了。信珩时刻注意他的情况,提着他的腰带提防着在他快要吐时将他丢出去。信璨缓了缓,有气无力道:“我快不行了。虽然有人要对我不利,但既然都想扳倒三皇子,何乐而不为呢。那些事,你准备好了没。”

      “嗯。”信珩给了个手势,立刻有人过来接过信璨。他道:“送小公子回去。”

      信璨强撑着还要说什么,信珩了然,在他放下心昏睡前承诺道:“我会照顾好他。”

      信璨被带了下去,信珩饶有兴趣思考着,徐缓地开了口:“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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