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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杯中酒 ...

  •   她不知道信璨情况如何,但有信珩在,显然可以比她更好的照顾好他。文羡卿亦未明白他说的“送给他的东西”又是指什么。只是她看向天际,黑云压城,一场暴雨怕是要来了。

      文羡卿还打算探查些情况,于是乘人不备,又悄无声息站了过去。刚才离开了一会,她有些不清楚现在已经审到了哪一步。

      “这个侍卫承认他在有人来前,追杀三皇子,后来三皇子跌落山崖,他还没来的及找他,就被人救了回去。”说话的是傅林,这人,不知何时跟到了她身边,见她面露困惑,主动替她解释道。

      文羡卿侧身,看了她一眼,对她礼貌而疏远地一颔首。傅林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她,一切都在文羡卿的动作和不言中领会。傅林垂下眼,勉强地笑了笑。

      “多谢。”
      文羡卿不知该怎么处理,她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千言万语,也只说出“多谢”二字。

      “他说三皇子的窑场囚禁了他的家人。”不知缘何傅林突然又替她解释起来,这缓和了二人之间微凉的气氛。文羡卿转了转眼睛,旋即跟着她的话题看向那个奄奄一息,却依旧破口大骂的侍卫。

      傅林仍在为她分析,似乎方才那份刻意地拒绝只是她一晃的错觉。文羡卿看向正首,皇帝的面色阴沉,太子和五皇子也罕见地垂手恭敬立在圣下。

      “等他查到时,他家人的早已尸骨无寻。所以他此次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日猎场,就是要刺杀三皇子,替他家人报仇。”

      “窑场?”文羡卿从她的画中,捕捉到这两个字。傅林不解其意,问:“是窑场,怎么?”

      沉闷的乌云滚滚压抑至头顶,一阵微风不急不躁地拂过她的面颊,文羡卿忽然有些明白,那所谓的“礼物”,大概是件什么东西了。

      未得到她的解释,傅林便亲自等到了回答——不远的东方,猝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荡甚至波及到整个猎场,所有人脚下不稳,跟着这晃动跌跌撞撞。文羡卿待站稳立即扭头,跟着其他人的视线望向还闪着火光,浓烟滚滚的东方。

      是窑场!

      接连的事故紧绷着所有人的神经。皇帝推开护驾的守卫,震怒道:“查!这是出了什么事!”

      皇子,大臣,侍卫,宫人,全都惶恐不安地跪伏在地上。皇帝气急,太子担忧地恳请陛下平息怒火,御医盛上安神的汤药,服侍额角青筋暴起的皇帝服用。

      在这几近落针可闻的时刻,文羡卿听着忙不迭跑来的大臣,那一步步踩在她的心弦上。只听大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嚎悲切道:“陛下,东郊窑场炸了。”

      “啪——”
      那盏未动的安神汤,搅动着碎裂的瓷片,在白玉石阶上,迸出花来。

      皇帝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是接受了这命定的事实,“说,好好的窑场,怎么会炸了。”

      大臣揣着袖子,冷汗低落在膝角,挤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颤抖:“启禀陛下,下人来探,窑场爆炸,是因为,因为……”大臣重重的一磕响头,脑袋上登时出现一个碗大的红痕:“因为私造火器!”

      文羡卿了然挑眉。

      “父皇——”
      “父皇。”
      交叠的呼喊声响起,太子并五皇子同时围上唤着骤然眩晕的皇帝。皇帝扶着脑袋摆摆手,对大理寺丞道:“严查此事!传,将三皇子收监大理寺!”

      “父皇息怒。”太子跪了下来,斟酌着说道:“三弟现今重伤未愈,天牢阴湿,此举是在要了三弟的命啊。”

      皇帝还没说什么,就有人添火道:“启禀陛下,猎场外跪了百十个位妇孺,告当今三皇子私征民工,囚监百姓,残害迫使他们为其劳役。臣方才草草求证过,这京都中,至少千人,都被三皇子借窑工的名义关押在窑场,再不放行。一旦有些许叛逸之心,或消息外泄,或被察觉,不论民工还是家人,当即灭杀。”

      又有人听闻,跟着跪了上来:“陛下,京都自两年前一直有人来报失踪,皆无可考证,现在想来,怕是已经惨遭灭口了啊。”

      皇帝听闻,止不住的怒火,再看向太子时,眼里的愠色无可抑制,他重重一甩袖,下令道:“你还要替你那不成器的弟弟求情?!谁再敢多说一句,一并收监。查!将此事给朕查得清清楚楚!”

      文羡卿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听着,观看全程,这件事发展到这个局势,着实有些意思。只是,她点着手指,饶有趣味地调了个角度让自己坐得舒服些——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居然,有这么多人,想要他的命。

      这场风波闹得风风火火,人尽皆知。群臣陪着皇帝一直等到日薄西山时。文羡卿记挂着自上午就再也没见到过的信璨,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信珩倒是一直在,可她又不便于靠近他。无奈,晚间找了个理由,文羡卿跟着一众怕受牵连的人,回了京。

      “你要走?”傅林在她将要上马时,追了上来,“天色渐晚,此刻回城中,你又只带了这一个下人。不然,我派几个人跟着你吧。”

      此刻四下无人,李七依旧装作仆人规矩地替她牵着马,文羡卿一时有些无措。还在此人言语间也知晓分寸,却依旧不妨碍李七听得莫名。

      “多谢傅…姑娘,还是不必了。”文羡卿后退一步,起了男子才有的礼数,傅林了然。文羡卿接着道:“今日事宜颇多,想必傅姑娘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傅林挥散了侍卫,李七却没有离开,她不满地蹙了蹙眉,可又见文羡卿没有什么表示,只好说道:“那你小心,若有机会,改日回京都后定当拜谒。”

      文羡卿道:“一定。”

      “那傅…姑娘,是什么情况?”李七询问时,明显停顿了一瞬,文羡卿半真半假地对他说:“就是她知道我有个妹妹。”

      李七一时半刻,没有从那人帮了文羡卿和他为何突然有个妹妹之间联系起来,怔愣地应道:“哦…哦。”

      文羡卿笑着问他:“哦什么?”

      出了猎场最后一道盘查,二人的脚程明显加快,李七猝然移了话头,不确定地问:“你有个妹妹?”

      “对啊。”

      “你不是…有些记不清了吗?”

      “哦…”文羡卿想起自己先前的人设,含糊道:“模模糊糊想起了一些。”

      李七又问:“那此人问你这个,是做什么?”

      文羡卿想了想,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将她人的事告诉他。可转念一想,傅林的事似乎是京都家喻户晓的事,而在猎场,也并未有人骇到。

      “她喜欢女孩子。”

      言简意赅,李七当即被震住,策马的缰绳也忘了抽动,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

      文羡卿惊讶于他的反应,疑道:“你不会对这种事…有偏见吧…”

      “没!没,没。”一连三个否认,李七的行为愈加反常,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文羡卿,试探性地问:“你…不反感此事?”

      文羡卿回答地很自然,“当然。再说,她人的选择与我无关,为何要反对。”

      李七声音低了下来,却一直没有移开眼,“你觉得此事没有错?”

      他今日的态度实在太反常了。但文羡卿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份渴求,她不知道他在祈求什么,但他的眼神太过专注而悲伤,莫名地她的态度也跟着认真起来。

      像是在证明自己,亦或者想肯定他,不想让他陷入某个误区,文羡卿坐正,看着李七,一字一句道:“李七你要知道,这件事本就不是错的,只能说他们的选择与大部分人不同罢了。我只是觉得这很寻常,跟你们都吃辣椒满府里只有我不吃一样特殊又寻常。今日傅姑娘的事便是与我有关,我不接受,也不会有半点厌恶。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喜欢抑或是赞同,放在心里就好,不喜欢,忽视拒绝就好了。”

      李七垂下头,轻声“哦”了声。文羡卿打量着他,问:“你今天好生奇怪。”

      李七失了笑,反问她:“哪里奇怪。寻常人遇见此事鲜有那么镇定的吧。你若是齐国人也就罢了,可我记得你是周国人,有这样的想法,是个人应当都会觉得稀奇吧。”

      “周国人,怎么了?”

      “你不知道?”

      她应该知道什么?文羡卿直觉自己应当在文府时错过了些什么。只是李七没有说,他眸子迎上她,带着文羡卿都能察觉的欣愉,对她说:“没什么,齐国很好!快点回去吧,不然祁爷要等急了,届时就不知道该怎么隐瞒了。”

      既然他不愿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观倒是祁唯更加难应对。文羡卿整个人都皱了起来,李七笑了笑,催她:“走吧。”

      “好。”拖长的尾音,文羡卿一甩马鞭,也追了上去。

      “祁大哥不在?”文羡卿与李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来。下人接了马,对文羡卿解释:“祁爷今日一早就出府了,说是有要事外出几日,文公子一切随意就好。”

      文羡卿问:“没说有什么事?”

      下人道:“没有。”

      事情赶得巧,文羡卿一时不知是该长舒一口气还是该将那点巧合的怀疑放大。李七也明白她的感觉,低声对她说:“祁爷比你我更明白,且放心。”

      “嗯。”

      一连几日,没有祁唯的消息,也没有信璨的消息,李七探听不到猎场的之后的情况,文羡卿像是被困在了这四方的高墙中。她想去找信璨,可又碍于二人现在身份敏感。这种挫败感一直延续数日,那个人还是迟迟没有来找她,文羡卿这才察觉,想传上哪怕一句话,自己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想见他,想见信璨,想见王钓誉,只要别让她不安的独处,只要一句话,告诉她一切安好就足矣。

      文羡卿独斟了一杯酒,坐看灯火摇曳,她一仰头,将杯中浊酒喝了个干净。屋外长风吹过廊下,半开的空窗轻轻“吱呀”了一声。

      那声音不大,文羡卿迟钝地回头,苦笑了一声。

      信璨缓缓走来,迎着她一直停留的视线,那眼神盈盈盛着微弱的泪光——还好,他看起来安然无恙。

      他看向她手中的酒,眉头轻皱,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她一把抱住腰,紧紧地揽在怀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文羡卿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喑哑,闷闷地说。

      信璨半抬起来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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