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晴晴喜欢吃橙子

17、风车

　　江森搬来这个村子的时候正值初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乡下的原因，他抬头看见的天都是湛蓝的，云也总是慢慢悠悠的走。他拖着行李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种扔进嘴里一颗薄荷糖的感觉，凉飕飕的。

　　天气还是有些热的，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些，巷子里偶尔传来小孩子的笑声，几只猫坐在墙头上舔着毛，凹凸不平的石子路让行李箱的轮子不堪其折磨，“噶哒噶哒”的抗议着。

　　“砰砰砰”。
　　他敲响了那扇厚木门，门内没有人回应他，他便顾自打开门进去了。

　　因为他的到访，几只把这里当做家的流浪猫逃也似地跳上墙头，恶狠狠地冲着他“喵喵”叫了两声。

　　院子里的水泥地因为雨水的浸泡已经长出了墨绿色的青苔，风吹来的时候那扇窗还“咯吱咯吱”的叫嚣着年老体弱带来的不适。这个生长在城里的二十几岁男孩竟要在这里住下，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她生活过的地方。

　　时间回到两年前，他们相遇的那天。

　　那是个春天，风很大的春天，江森就读的美院要外出写实，一行人来到一个小村子，村子不大，风景也不美，老师说只要画出灵魂都是美的。

　　江森见到她的第一眼，这个带着几个孩子奔跑的女孩，他就被那张笑脸深深吸引。

　　那天的阳光似乎也被罩上了唯美的滤镜，有点像橙色又有点像粉色，那个穿着红色格子上衣和浅蓝色牛仔裤的女生，好像也给她安上了什么滤镜，她是那么的突出，那么的美好。她手里的风车“呼呼”的转动着，一下就转进了江森的心里。

　　那天过后他认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可是相遇又来的很快，就在那年秋季，他们成了校友，虽然不是一个系。江森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那天的风车真好看，你做的吗？”

　　他嘴里的那天却早已经过去半年之久。

　　往后又过了半年，江森依旧因为画不出想要表达的东西而接受导师的批评，她依旧喜欢风车，像个孩子一样给江森讲她做的风车转起来最好看。

　　可是她什么时候长大呢？江森却等不到那天了。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不知道吗？”
　　“家属呢？”
　　“病危通知……”

　　原来这就是她不想做江森女朋友的原因。
　　他坐在抢救室门口的椅子上，不知是笑还是哭。

　　她有心脏病，她是孤儿，她自己从六岁生活到二十岁。这是江森今天才知道的事，而这天以前他却只知道她喜欢风车。

　　风和日丽的下午，她的床头插满了江森做的风车，从刚开始的歪歪扭扭转都转不起来到后来可以做的花里胡哨，可是她的病依旧没有好起来。

　　“江森，”女孩柔声叫他，“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折很多风车，风吹的时候我就能听到那些藏进风里的话，如果哪天你听不到我说话了就折风车，我会把我想说的话让风带给你。”

　　江森笑着说她傻，可是那天过后就真的没再听见她的话。但是他的胆子太小了，怕听见风吹动风车的声音就想她，那之后江森再也没有接触过风车。

　　直到今天，他依旧不敢。

　　这天，他坐在田埂上画着那片不薄不厚的云，几个孩子从巷子里跑出来，他们手上都拿着风车，却偏偏停下来看江森画画。风悠闲地吹过来，风车也跟着慢悠悠的转，“沙沙”的声音让他心颤起来。

　　又是一年过去了，江森依旧画着导师嘴里那种没有灵魂的东西，但他的房间里却摆着一幅画，画上的女孩恬静地笑着，墙沿上的肥猫翘着尾巴伸懒腰，画的旁边是一个彩色的风车，它“沙沙”的转动着，像低声唱着什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