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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西越 ...

  •   自大梁立朝以来,西越与大梁一直在时战时和的状态。二十多年前,大梁战败,为保和平,尚是皇子的梁皇入越为质。后皇子归国,先越王的长女红莲公主与侍卫江崇私自出逃,两国的关系陷入死战之中。
      五年后,越王突然病逝,诸王子相争,督军晁言依仗军权排除异己,扶持牙牙学语的幼子为王,自己把持朝政。梁越两国的战争也在这次王位更迭中逐渐平息。

      大梁使团赶到伊达,正逢西越的祭神节,城内一片热闹欢腾,方明祁难得通情达理,特意暂缓了行程,让随行的侍从们放松一日。

      夜市灯火如昼,花无缺“奉命”逛集市,看着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群,却百般提不起兴致。

      “怎么不见魏参将?”

      “他第一次来伊达,去乐馆了。”

      江小鱼察觉他的心不在焉:“怎么,没有兴趣吗?”

      “第一次来西越,是爷爷带我来的,我们在伊达待了很久,几乎看遍整座城。”花无缺缓步走着,望向路边的花灯出神,“如今爷爷独自在汴京养病,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他了。”

      江小鱼叹了一口气:“回到大梁之后,找个机会回去看看吧。”

      花无缺点点头:“边将不可擅自进京,若我上表陈明内情,应是无碍。京中还有姑姑和太子殿下照拂,我也能放心些。”

      江小鱼撇撇嘴,似是无奈:“你们官家人就是麻烦,回家还要请旨,规矩太多。”

      “身居高位,就要承担这个位子带来的责任和束缚,有得亦有失。”

      “你一向是有很多道理。”江小鱼摇了摇头,不愿再说这个话题,“这街上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走到长街的尽头,再穿过两条小巷,入眼的是一家与西越风格迥异的小店。

      两人落了座,随意点了几样小菜。
      “这家店主是济州人,西越人不喜欢这儿的口味,所以平时都没什么人。不过对我来说挺好的,安静,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江小鱼向花无缺介绍道。
      说话间,小菜已经上桌,还有一壶醇酒。

      花无缺心下动容:“晁言的为人我很了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待在他身边一定很辛苦吧。”

      “他好像和我娘有过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我揍了一顿,像杀人似的,结果没把我打死。”江小鱼往两个杯子里斟满酒,随意地笑了笑,“后来他安排人教我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是为了把我培养成一个刺客的。”

      花无缺暗暗叹气:“那……你的母亲呢?”

      “到西越之后,母亲就被他们带走了,我只见过她一面。之后晁言告诉我……她死了。”江小鱼抿了抿唇,未再言语。

      见他神色戚戚,花无缺顿感愧疚,低声道:“抱歉。”

      “无妨,不关你的事。”江小鱼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强颜欢笑道,“待两国议和,救出小九,所有的事都会过去的。”

      花无缺问:“待一切事毕,你有什么打算?”

      江小鱼握着酒杯,带着些期待和向往,徐徐道:“先和小九一起回济州,去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看一看;然后带她去个好地方安顿下来,说不定我还会去定州找你,在军营里呆待上一段时间。”

      花无缺有些吃惊:“你还愿意来找我?”

      “那当然,我们是朋友啊,我去找你不是天经地义的?”江小鱼觉得奇怪,“莫非你不想见到我?”

      花无缺笑道:“自然不是,你愿意来,我很高兴。”

      “这就对了!”江小鱼举起酒杯,朗声笑着。

      两人相视一眼,举杯对饮。

      次日越王会见大梁使团,晁言就坐在越王的下首,越王年纪尚轻,几乎对晁言言听计从。

      负责商定议和的是方明祁,花无缺陪坐吃酒,适时补充附和一番,宴席大抵就这样过去。

      越王道:“诸位使者千里迢迢来我大越,正值祭神节,本王特请诸位共同观赏大越的祭神舞,以示两国友好。”

      来了。
      江小鱼站在后方,紧张又忐忑。

      舞者们缓步入殿,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时散时聚,宛若风中绽放的花朵。

      然而江小鱼在这些舞女中没有找到小九的身影,焦急万分。抬眼对上晁言的视线,他握紧了拳,几乎将牙根咬碎了。

      花无缺回头看见他的神情,便知情况不妙,顿时忧心不已。

      晁言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静,见他们如此,故作关切道:“特使怎么一个人发呆,可是这舞不合眼缘?”

      花无缺愣了一瞬,发觉晁言是在与自己说话,立刻接道:“只是喝多了酒有些头晕,各位王女小姐的舞技超绝,在下很满意。”

      晁言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满意就好,特使不胜酒力,我府上已经备好了醒酒汤,散席之后可来一聚。”

      花无缺看了一眼方明祁,对方微微点头,他道:“有劳了。”

      江小鱼却等不到散席,他悄悄退出殿中,找到晁言的近侍缪都。缪都稍长他几岁,在晁言府中时关照过他,有几分交情。是以缪都见到他的时候,有些心虚。

      “缪都,督军说小九也是献舞的人选之一,为何今日没有见到她?”江小鱼强压下那些可怕的想法,摒着耐性问他。

      缪都踌躇道:“我也不清楚……或许有别的原因。”

      “你日日跟在督军身边,有没有见过小九?她还好吗?”

      “我……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负责大典的安防事宜,没有见过她。”缪都有些心虚,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江小鱼心下沉了几分,“你实话告诉我,小九……是不是出事了?”

      缪都不语。

      江小鱼气急,拽着他的衣领喝道:“说啊!”

      缪都:“我不知道。”

      江小鱼渐渐松开手,神色凄楚,“我知道了,是晁言……”

      “江小鱼,别再说了!”缪都立刻打断他,理了理衣襟,沉声道:“督军的事,我们是无权过问的。”

      “缪都。”
      不知何时殿中已经散场,晁言和花无缺行至殿外的偏僻之处,找到了两人。

      江小鱼见到晁言,忽然萌生出许多复杂的情感。

      晁言很平淡地笑了:“远来是客,二位不如到我府上一叙。”

      从王城到督军府的路上,江小鱼格外平静,一言不发,可花无缺能看出,他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会断掉。

      江小鱼在这座府邸,头一次受到客人一般的待遇,整个人却被强大的不安笼罩着。
      “督军,我要见我妹妹。”他道。

      “你妹妹啊……”晁言作出为难的样子,“不是我不让你见她,只是她偷了我夫人的首饰被发现,畏罪自尽了。”

      花无缺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转头看向江小鱼,江小鱼愣在那里,过了片刻才作反应。

      “什么……不可能!”江小鱼猛的站起身,厉声道:“小九不可能偷东西,更不可能自尽,你在骗我!”
      他想过妹妹可能受了伤、生了病,或是不在伊达,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当结果到来的时候,仍是觉得虚幻。

      花无缺亦是大惊:“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晁言摇头无奈道:“那天府上很多人都看见了,本督军何故要骗你们呢?”

      花无缺向晁言质问道:“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何证据?”

      “当时人赃并获,她也是畏罪而死,没有什么证据。”晁言悠闲地坐在上座,笃定了他们不能把他怎么样。

      江小鱼耳边嗡嗡作响,死死盯着晁言,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信。”

      晁言不欲多言:“缪都,你来告诉他。”

      缪都不忍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江小鱼,江姑娘她……的确是自尽的。”

      “不可能!”
      江小鱼怒火中烧冲上前去,却被两旁的侍卫拦住了。
      “晁言,你还我妹妹!”

      花无缺赶上前挡住他:“江小鱼,你冷静点。”

      江小鱼停下来看他,眼神中透露出深切的悲伤:“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上次我见到小九,她还高兴地要我带礼物给她,可是今天居然告诉我……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忽然觉得身上传来剧痛,疼得他弯下了身子。

      花无缺着急地去扶他:“你怎么了……”

      江小鱼推开花无缺的手,闷声道:“花无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

      见他如此,花无缺心中不断涌出巨大的悲伤,胸口沉闷到窒息:“江姑娘既死,尸首又在何处?”

      “本督军念她在府中多年,还算尽心,就将她葬在她母亲身边了。”

      母亲……
      江小鱼回过神,转身跑出了督军府。

      花无缺才要追出去,晁言却叫住了他。
      “花将军,事到如今这枚棋子已经不受我掌控,送给你也无所谓。只是明日就要签订议和书了,当以两国的利益为先。”

      这话一点不假,如今正是议和的关键时刻,晁言掌西越政务,是促成议和的最重要之人。花无缺想,或许他可以冲动一些,取了晁言的命为那些枉死的人和战死的将士们报仇。
      但是他不能。

      就是这驻足的片刻,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了身心,花无缺神色凛然,举步离开督军府。
      江小鱼早已不见了踪影。

      时至傍晚,江小鱼失魂落魄地回到驿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花无缺和魏知恒相劝许久,只换来他的沉默或是简单的回应。

      翌日清晨,花无缺依例将与方明祁会见越王,签署议和书。

      花无缺来到江小鱼的房间,轻轻敲门门:“江小鱼,我让厨房留了饭,你记得吃。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也要保重身体。”

      房里依旧没有回应。

      “无缺,赶紧走了!”不远处传来催促的声音。

      “来了。”花无缺应了一声,复又叮嘱道:“签好议和书,下午就要出发回定州了,你先收拾行装。”

      说完,他转身离去了,突然间心跳得很快,他回头看了一眼,一种难言的不安涌上心头。

      “无缺,你怎么还在这里?就等你了。”魏知恒急匆匆地跑来,见花无缺对着房间出神,便问:“怎么了?”

      花无缺敛下神思:“没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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