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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束缚 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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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不喝酒?”
兰斯伸手替梅伊挡下了酒杯,“他前几天发烧了,你们消停点。”
对面笑嘻嘻地反问道:“你害的啊?”
“闭嘴吧。”他用余光扫了身边的人一眼,“不然少爷得生气了。”
照理说,夜店应该是梅伊的主场才对,但今天的他显然没什么兴致,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卡座里听朋友们聊天,连酒都懒得碰。
“哎,这块表多少钱买的啊?表带是限量的吧?”说话者的视线掠过了梅伊戴在左手的智能腕表,目光中充满了艳羡之色。
“我也不知道,别人送的。”
“住在新区的人果然不一样,你现在举手投足完全变了个人。”
来自九十八区的明星却不为所动,他懒散地半靠在兰斯怀里,啜着手中的沙棘果汁,平日里那些令人飘飘然的恭维声,此时听来也不再具有魔力。
心里装着事,于是连单纯的享乐都开始难以取悦自己。
“九十八区那么好,你以后是不是准备一直待在那里,再也不回来了?”
指了指耳朵,梅伊装作没听清的样子,“你说什么?”
“看你这话问得。”有眼力见的朋友立刻出来打圆场:“他不回来兰斯怎么办。”
置身事外的人互相挤眉弄眼,而梅伊故意没去理会恋人的反应,狡猾地选择了避而不答。
偏偏又有好事者跳出来公然挑衅:“九十八区肯定遍地都是公子哥儿吧。梅伊,你自己交待,有没有背着兰斯偷吃。”
听了这话,他不屑地嗤笑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势地搂住兰斯的脖子,主动凑上去索吻。对方很配合地将主动权交到他手里,仍旧是纵容而宠溺的态度,但比平时多了份缱绻的柔情。
两人一时吻得难舍难分,惹得大家纷纷别开了眼睛。
等到终于亲够了,他停下来微微喘着气,媚态里带了些锋利的危险,“你说呢?”
挑衅者识趣地闭上了嘴,只能用喝酒来掩饰无言以对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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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想回父母家。”坐在副驾驶的梅伊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兰斯没说话,只是打着方向盘,默默驶离了停车场。
车厢内的空气莫名滞塞,凝固的沉默令人浑身不自在。梅伊自然心知肚明,是刚才那场风波惹得兰斯心里不舒服了。
他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暗想:小朋友长大了,没那么好糊弄了。
一路无话,好像刚才那个痴缠而绵长的吻,仅仅是双方心中默许的逢场作戏。
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窗外的景色,梅伊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支起身子,“我说去我父母家。”
兰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刚才说好回我家的,已经开到半路了,你是成心想气我?”
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几乎让梅伊产生了动摇。不过他立刻意识到,这种蛮不讲理的打压,其实是来自兰斯的惩罚。
“靠边停车。”
面对他的要求,身边的人充耳不闻。
左手上的腕表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嗡嗡声在安静的车内显得分外刺耳。梅伊没有开启悬浮弹窗,而是谨慎地瞥了眼表盘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兰斯,饶有兴味地问道:“不接吗?”
当然是必须得接的。
他用指尖轻轻敲击耳廓,接通了电话:“喂。”
“梅伊?是我。”
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咸不淡地应了句:“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明知故问啊。”耳畔传来了劳伦满含笑意的声音:“想你了。”
将车停在路边,兰斯打开了驾驶室的顶灯,就这么等在边上看着他打电话。
梅伊的一颗心仿佛沉入了水底,脸上却绽开了个满不在乎的笑,“你跟别人肯定也是这么说的,别以为我那么好骗。”
说话间,他能感觉到兰斯从背后附上了自己的身体,两只手甚至越过腰侧,明目张胆地穿到了正面。
脑袋里爆发出“嗡”的一声,金属碰撞所发出的细碎响动如同预示着沦陷的前奏,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开始啃噬他敏感的神经。
“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末。”
“嗯?你声音太小了,听不太清。”
“下……”兰斯咬住了他的耳垂,于是接收器的信号受到影响,卡顿了好几秒,一如梅伊紊乱的心跳,在不经意间漏掉一拍。
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被欺负得不行的梅伊已然是泪眼朦胧。透过挂着泪滴的睫毛,他狠狠斜睨着兰斯。
坐在驾驶室里的人抬手关掉了顶灯,就在梅伊以为他要彻底完成这场报复时,对方居然若无其事地望了望后视镜,然后发动引擎,将车驶离了路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
衣衫不整的梅伊一下子红了眼眶,他愣愣地注视着兰斯系得一丝不苟的衬衣扣子,轻声问:“你什么意思?”
“回家。”男人冰冷的眼神里带着露骨的轻蔑,“你自己看着办。”
依旧沉浸在余韵里的梅伊,顿时被羞辱得哑口无言。
·
兰斯十三岁那一年,梅伊十六岁。
他跟随父母参加饭局,穿着露出膝盖和小腿的西装短裤,脖子前边儿别了个勃艮第酒红的领结,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进入宴会厅后大人们忙着各自寒暄,兰斯悄悄离开妈妈身边,在偌大的会场里乱跑乱摸,直到有个人拉住他的手,柔声道:“你就是兰斯吧?来,哥哥领你去坐好。”
说话的少年个头比他高了不少,所以兰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清对方的长相,只是嗅到了他身上那股蛋糕糖果般甜甜的香气。
任由他牵着,兰斯听话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由于凳子太高,坐好后脚尖甚至都够不到地面。
离开之前,少年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脑袋,“别乱跑,你爸爸妈妈马上就过来了。”
这次,兰斯终于捕捉到了他的正脸——很像妹妹最喜欢的那套凡尔赛娃娃,有着漂亮的眉眼和贵气的鼻梁,还有难以界定性别的华丽气质。
自那以后,一向讨厌跟随父母参加社交活动的兰斯,开始主动抛头露面,也因此获得了更多见到那个哥哥的机会,得知了他的名字叫做梅伊。
兰斯从来没有单独跟他说过话,因为梅伊非常受欢迎,不管处在何种场合,总有各种各样的人围绕在他的身边,无论性别与年龄。
有时他没来得及收回追逐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个正着,对方会得体地对他莞尔一笑,一副习惯了受人瞩目的模样。
年幼的兰斯,并未将这份对于他人的过度关注放在心上,毕竟人们在面对美丽的事物时难免会缺乏抵抗力,他认为自己对待梅伊亦是如此,就像站在橱窗外边,透过玻璃观赏着璀璨夺目的人台模特那样。
而出人意料的改变,发生在相识的第三年。
梅伊就读的大学在十三区相当有名,那一年恰逢举办周年校庆,正在念高中的兰斯对父母表示想报考这所学校,于是顺理成章地作为观众参加了庆祝活动。
事实上,他真正的目标是对外公开的仪仗队表演,因为梅伊是领队之一。
兰斯才不会傻到挤在看台的人堆里伸长脖子。下午的表演正式开场之前,他溜到了体育馆的后门附近,那里聚集着做准备的学生与工作人员。而仪仗队的服装向来惹眼,他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猎物。
在被树荫遮蔽的角落里,围坐着一圈身穿暗红色丝绒礼服的年轻学生,其中一人手执细长的金色指挥棒——正是身为领队的梅伊。
指挥棒的顶端做成了火焰的形状,他用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将东西捧到面前,脸上露出了放肆而邪气的笑容。
接着,梅伊当场展示了他的嘴巴功夫,引得围观的男生冲他直吹口哨,猥琐的笑声不绝于耳。
当时的兰斯已经十七岁了,当然知道这些动作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了那个摸着自己脑袋、散发出糖果般香甜味道的哥哥,在私底下原来会换上另一副嘴脸。
他在理智上完全可以接受这一切,但当亲眼目睹了做出暗示|性|举动并乐在其中的梅伊时,依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封存着人台模特的透明玻璃,在顷刻间支离破碎。
之后,表演照常开始。梅伊在众人的瞩目下,游刃有余地挥舞着指挥棒,完成了复杂的抛接动作。深蓝色镶金边的绶带飘扬在他的胸前,白皙的脸庞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之下,整个人神采飞扬。
围绕着同一位主角的两个场景,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频繁地出现在兰斯的梦境之中,折磨着他年轻的肉|体。
又过了两年,他从父母处得知,梅伊毕业后打算去九十八区工作。
这时候兰斯在读大一,周围不乏追求者,为了能更加熟稔地使用自己的身体,他对情|事方面的索取几乎是来者不拒。
距离梅伊毕业还有不到半年,如果现在成功接近他,即使交往也只需要维持短时间的恋爱关系——这对善变而薄情的梅伊来说,肯定求之不得。
于是,在下一次跟随父母参加宴会时,兰斯第一次主动采取了行动。
他端着酒,走上前去随意打了声招呼。倚仗身高优势,他俯视着眼前的男人,巨细靡遗地观察起了对方的瞳孔与睫毛,浮在鼻翼表面纤细的血管,以及泛着红润光泽的嘴唇。
兰斯看见那张嘴弯出了好看的弧度,他转向自己,礼貌地吐出一个问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