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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束缚 02 ...

  •   第二天醒来以后,兰斯已经不在了。

      好在让人安心的是,每次他都会替梅伊做好事后清洁,即使就这么累到昏睡过去,也不存在任何后顾之忧。

      梅伊知道他是去上课了,琴事过后的倦怠使人恹恹无力,柔软的被子上弥漫着兰斯的味道,像呵护一颗脆弱的卵那般,将他包裹在了微热的巢穴之中。

      可能食物本身并没有多么让人回味无穷,不过是身体久违地品尝到了荤腥的滋味而已。

      将被子拉过头顶,梅伊将鼻尖埋在棉质的织物间,贪婪地吸了口气。

      在九十八区的价值观里,只有动物才需要用交换体|液来表达亲密,拥有高等智慧的人类是不需要这种会滋生细菌、传播疾病的动作语言的——他们坚决地将一切兽|性的行为拒之门外。

      纵|欲所带来的愉悦,在释放殆尽的体内融化成了疲懒的满足,梅伊抓过一只枕头夹在双腿之间,再度陷入了沉睡。

      等到第二次醒来之后,他明显感到四肢被灌入了一股又一股钝重的酸疼,明明皮肤表面滚烫发热,却又冷得浑身直哆嗦,额角甚至沁出了涔涔冷汗。

      口渴难耐的梅伊想去厨房倒杯水喝,但他根本就没有起身的力气。

      伸出手胡乱摸索着背后的床头柜,智能腕表“啪”的一声掉在了枕头上,他用虚弱的声音唤醒了语音助手,给兰斯接连打了好几次电话,然而对面一直没有接。

      单调的回铃音不知疲倦地反复着,或许是身体不适所引起的躁郁,或许是愤怒在火上浇油,梅伊咬牙切齿地揪住了枕头的一角,狠狠砸到了墙壁上。

      吃干抹净就把自己一个人扔在家里。

      他梅伊是谁?在九十八区排着队被公子哥们献殷勤的高岭之花。结果回到十三区的第一天,就遭受到了这般怠慢。

      他简直怀疑兰斯是故意的,表面伪装得深情款款,其实内心嫉妒得发疯,就是为了灭他的威风,让他不要太过得意忘形。

      想得美。

      而即使再如何怒火中烧,也依旧改变不了体内极度缺水的事实。梅伊躺着休息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使尽所有力气,摇摇欲坠地下了床。

      此时的他赤|身|裸|体,不想去捡自己那些修身的衣服穿,就随便扯了件兰斯的睡衣披在身上,赤条条的下半身酸软无力,还没走到厨房,人就已经先哭了。

      盛大的怒意席卷而过,徒留下一地被冷落的寂寞。

      于是这天晚上兰斯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梅伊脸上挂着泪痕,以一种十分霸道的姿势用床单裹住全身,睡得凶巴巴的模样。

      卧室里的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能看出他在非常用力地破坏兰斯的所有物,以此泄愤。

      房间的主人立刻就读取到了狼藉背后所隐藏的信息。他没有产生丝毫不耐烦,反而觉得梅伊使劲耍性子、却折腾不出任何风浪的样子笨拙得可爱。

      这个男人那么没用,根本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梅伊,梅伊。”

      缓缓睁开的异色瞳里漫起了一层水膜,他倔强地咬住下唇,粗暴地打掉了凑到身边的手。

      “滚。”

      兰斯完全不生气,他蹲下身,讨好似的地脸颊贴到梅伊的手背上,仰起头柔声问道:“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生病了。”

      见对方不搭理他,兰斯耸耸肩,很知趣地转身离开了。再回来时,手上拿着退烧药、温水以及冰宝贴。

      “下午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在打工,东西都锁在储物柜里了。我一下班就马上赶回家了,不要气了好不好。”

      说着,牵住眼前纤细的手指晃了晃。这一次梅伊再要挣脱,他却没有放手,威胁性地收紧了箍住关节的指尖,头顶随即传来了吃痛的“咝”的一声。

      抓住这个空隙,他顺势抓住梅伊的手腕,居高临下地将人拽到了面前。

      “听话。”

      干燥而苍白的嘴唇在微微发抖,看着这副病得楚楚可怜又打死不肯服软的样子,兰斯的心底如同被针尖扎开了密集的窟窿,饱含着恶意的毒液漫溢而出——想要歇斯底里地欺负他,让他哭着向自己求饶。

      克制下嗜虐的冲动,兰斯取出两颗药片。为了防止被吐出来,特意捏住了梅伊的下颌,强硬地塞到了舌头根部的位置。

      温热的津液沾湿了整根手指,他坏心思地在嘴巴里翻搅一阵,甚至摸到了排列在最深处的臼齿。

      梅伊睁大眼睛想要反抗,却只是从喉咙底部模糊地发出了断续的呜呜声。本就潮红的皮肤,因为这番不堪的作弄更是破碎成了一片病态的血色。

      冷静地撤出手指,兰斯的指尖上拖曳出了一条透明的银丝。

      ·

      晚上,梅伊回了自己家。他本来就把抵达十三区的日子晚报了一天,就算再不舒服,也必须赶在今天之内露面,不然父母那边不好交待。

      兰斯贴心地将他送到了公寓楼下,却并没有进门。虽然两家的长辈是旧识,但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肉|体关系。

      对独子溺爱有加的梅伊父母,时隔一年再次见到他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装了AMETHYST-01。”梅伊以显摆的语气回答道:“九十八区独立开发的情感控制器。”

      “什么玩意儿?”他那从未踏出过十三区半步的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没有机器辅助你就当不了人了?看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才人不人鬼不鬼。”

      而梅伊的母亲则心疼地抚上了他的眼眶,“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这是动手术了吗?”

      与父母的对话非但没有得到符合预期的回应,反而令他蒙受了奇耻大辱。梅伊报复性地甩开了挡在眼前的手,“我现在不喜欢随便被人碰。”

      “蠢货,你就不怕是九十八区政府跟制造商有利益勾结?”

      被伤害到自尊的年轻人顿时暴跳如雷,他高声怒吼道:“住在十三区的家伙懂什么!别人想装还装不上呢!”

      因为晶片本体的稀缺性,以及只能在指定医疗机关接受手术的限制,AMETHYST-01的植入是有先后顺序的:先从九十八区直属的政府单位开始推广,然后逐步向民间扩散。

      而在军队任职的梅伊,自然属于拥有第一批植入资格的优待者,他也一直以此为荣,认为紫色眼珠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没想到一辈子生活在十三区的父母,竟然会口出狂言,全盘否定了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大吵一架之后,梅伊赌气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待到好不容易恢复冷静,他又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明明这两天都有按时服用抑制剂,为什么情绪的起伏会如此激烈?而且从昨天起,他整个人就表现得异常敏感、喜怒无常、面对欲望难以抗拒,激素水平简直像是坐上了过山车。

      看来药物和晶片的效果终究是有差别的。自从接受了植入,梅伊已经许久未曾体验过情绪失控的感觉了。他甚至怀疑,这是将过去一整年积攒起来的怒气,统统发泄在了短短两天之内。

      那些所谓的至亲,只知道以“关心”为武器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他的内心有多么地委屈和难过,他们完全就不在乎。

      ·

      深夜,气得难以入眠的梅伊,和远在九十八区的朋友打了通电话。

      吉尔是和他隶属于同一个部门不同小组的同事,两人都是爱玩的性格,经常会结伴出去花天酒地。

      “和你的小男朋友怎么样了?”

      对方不过是随口一提,梅伊的脑海里却接连闪现过了一系列旖旎的画面,尚未完全退烧的身体,又不合时宜地灼热起来。

      “挺好的。”他低声嗫嚅着。

      “你啊,可别回去几天就乐不思蜀,让土里土气的穷光蛋给骗跑了。”吉尔笑得轻浮,但接下来话锋一转,杀了他个措手不及:“劳伦前两天还跟我问你呢。”

      梅伊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故作镇静地调侃道:“那我也跟你问问他吧。”

      “少来。”吉尔轻快的声音罕见地沉了下去:“阔少爷的等待向来是有期限的,适当地吊胃口是调情,一直不答应就是不识抬举了。”

      “这我当然知道。”

      “好好把握机会哦。”

      挂断电话,梅伊叹了口气,躺在床上牢牢抱住了膝盖。

      现在,他睡在自己的床上,盖着自己的被子,然而熟悉的环境没有给人带来多少安慰。孤独仿佛爬上了背脊的壁虎,即使冷血如梅伊,依旧会矛盾地贪恋着他人身上的温度。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劳伦。那个男人的胸前,勋章似的佩戴着纨绔弟子特有的傲慢与自大。人前风度翩翩,人后却有着见不得光的邪恶趣味。

      每当梅伊在声色犬马之中纵情享乐时,总觉得有另一个自我在冷淡地旁观着一切。现实中的他笑得越是张扬,站在阴暗处的他就越是麻木。

      他当然清楚,不管劳伦的内在有多么卑劣,这场选择的答案也绝不应该是兰斯。毕竟三岁的年龄差摆在那里,而梅伊实在没耐心等他慢慢长大。

      更为重要的是,家里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富裕。用不了几年,等到他父亲从位子上退下来,还需要自己去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

      留给他无忧无虑的时间不多了,所有为年轻与美貌准备的特权,都是存在保质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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