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束缚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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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勉力撑住桌沿，另一只手将刚拆开的抑制剂倒进嘴里。
“你在吃什么？”身后传来了兰斯的声音。
放下杯子，梅伊不露声色地把板状的药片藏进了衣服口袋里，“避|孕|药。”
可惜他的男朋友并不喜欢这个玩笑，冰凉的手指毒蛇般附上了手腕，“原来你不愿意给我生孩子啊。”
回到十三区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他仍然适应不了身体上的各种反应：难以抑制的情绪起伏，以及无法抗拒的欲|望与诱惑。
这天，他趁着兰斯去学校上课，偷偷给格雷打了个电话。
“你佩戴晶片的时间超过一年，本身的激素调节能力多少会退化，因此就算服用抑制剂，也不一定能恢复到在九十八区时的状态，是正常情况。”
“就像是把一段弹簧一直压着再突然松手，不稳定是必然的。而且每个人的个体感受不一样，有可能是你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格雷不痛不痒的解释并未消除他心头的疑虑，关闭AMETHYST-01的日子给梅伊带来了强烈的不安，他生怕回到九十八区后会无法束缚住自己下作的本性：粗鄙、喜怒无常、沉迷于动物性的享乐行为、在欲|望的面前奴颜婢膝。
他早已习惯了控制器支配下的安全感，不然整个人就会被空虚、迷茫、悲伤等等的负面情绪所吞噬。
梅伊愿意将他的内心比作一株难养的植物，需要用别人的喜爱和赞美来提供养分，只是，来自外界的爱总是那么稀有而易逝，所以他在土壤里埋进一块凝结了尖端技术的晶片，用科技的力量来抵御生长环境的残酷。
或许，真正令他感到害怕的是一切不稳定的、易变质的、转瞬即逝的东西，无论肉|体，还是感情。
凝视着镜子里那颗缺乏光泽的紫色眼球，梅伊不由地感到了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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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晚上十点，兰斯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联络。
自从上次发烧大闹一场以后，梅伊已经不愿再轻易给他打电话了——因为此举会暴露出自己对这段感情的需求度，而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危险的。
话虽如此，无缘无故被晾在家中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他回忆起了之前生着病、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发脾气时的委屈，顿时不甘心起来，索性换了身漂亮衣服，决定出门寻欢作乐。
梅伊来到了他念大学时常去的一家酒吧，选了吧台边上的座位，点了杯金菲士。他是一个人来的，而且打扮得很入时，没过多久就引来了接连不断的搭讪。
敷衍地聊了几个人之后，梅伊觉得心头始终被一股无名的焦躁所缠绕，回到十三区那天的厌恶感又一次死灰复燃，不同的是，如今他嫌弃的对象不再是兰斯，而是从齿缝间流出涎水的陌生人们。
“梅伊？”
循声望去，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真的是你！”声音的主人自作主张地拨开了正在和梅伊聊天的男人，霸占了他对面的位置。
对方的莽撞让梅伊暗自发笑，他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问候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怎么会在十三区？”
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里燃烧着热意，让他不禁回想起了和这个男人交往时的种种。
吉恩是梅伊大学时代的男朋友之一，学校网球社的主力，典型运动型身材，非常受女孩子欢迎。
至于再多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他对每一任交往对象的印象都不会太深刻，毕竟梅伊是个不谈恋爱就活不下去的人，拥有数不清的前任。
恋爱对他来说好像一张月票，如果没有就会寸步难行，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必须续费换一张新的。没人会在乎那张纸片的材质与设计，大家在乎的只有是否能利用它搭乘公共交通，去往目的地。
他不需要那个人有多么的英俊或者成功，只要足够喜欢自己，能够献上爱、陪伴、以及死心塌地，就可以得到梅伊的青睐。
在解释了瞳色与晶片的功能之后，话题不可避免地绕到了感情生活上。
“现在还跟兰斯在一起？”
“嗯。”
“你不在的时候他吃得挺开的。”吉恩拈起盘子里的坚果，放进嘴里嚼得嘎吱作响，“我经常在夜店看到他。那小子，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
不知是否是有意为之，这番话恰好踩中了梅伊的痛处。本来兰斯不回家这件事就令人十分恼火，遭到背叛的愤怒更是将他裹挟进了黑色的情绪漩涡。
吉恩将手搭在他的腰间，用力掐了一把，凑到耳边轻声呢喃：“兰斯今晚不在家么？怎么一个人出来？”
梅伊自暴自弃地笑起来，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液，“我去外面抽根烟。”
对吉恩的反感与对兰斯的报复心互相纠缠，他的脚步在移动，脑海中却一片空白，梅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这样拙劣的引诱能为自己带来什么。
吸烟区在酒吧的后门，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跟了上来。两人在昏暗的路灯下靠墙而立，吉恩殷勤地替他递了火。
“玩儿吗？”
“行。”梅伊慢条斯理地呼出一口白雾，“但是要用九十八区的玩法，我不喜欢被人碰。”
谁知吉恩嗤笑一声，伸手摘掉了他衔着的那根烟，塞进自己嘴里猛吸一口，然后直接扔到地上。
“不过是去了次新区，你他妈装什么清高？”
他扇了梅伊一巴掌，接着居高临下地将身体压过去，曲起膝盖顶在他的双腿之间，喷薄而出的酒气熏得人几乎要窒息。
被打懵的梅伊瞬间失了神，吉恩在他饱满的唇瓣上津津有味地舔了一口。
洁癖如梅伊，喉头顿时涌起一阵恶心，他用袖子背面拼命擦拭着嘴唇，没想到这一举动惹怒了吉恩，反手又抽了个耳光，打得他后脑勺硬生生磕在墙上，像一只撞断了脖子的鸟。
“贱|货。”
梅伊的领口被粗暴地扯开了，颈项间的皮肤暴|露在弥漫着危险荷尔蒙的空气里，智能腕表的表盘上闪烁着红色的警报提示，扣子噼里啪啦掉在水泥地上，发出了一连串寂寞的声响。
“张嘴。”吉恩一把揪住梅伊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脑袋，脖颈与后脑勺弯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如同过度扭转关节的提线木偶。
只是，梅伊红肿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丝毫恐惧，他甚至舔着牙齿笑了笑，“滚你妈的。”
捡起地上的烟头，他将闪烁的火星直接烫在了对方的手臂上，耳边先是掠过了惨叫声、蛋白质碳化的吱吱声，紧接着又莫名传来一记闷响，面前的人以扭曲的姿势摔倒在地，维持着恼羞成怒的可怖表情。
吉恩的身体被一片逐渐靠近的阴影所覆盖，梅伊疑惑地抬起眼睛，随后，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
坐进副驾驶，试图系上安全带的手指仍旧在不住地颤抖。
极度的惊吓褪去，终于缓过神来的梅伊居然怔怔地流下了眼泪，他就这么安静地哭着，泪水开了闸，止也止不住。
“知道害怕了？”
默默地低下头，梅伊一言不发。
“那家伙碰了你哪里。”
“……”
“在问你话。”
“……嘴巴。”
话音刚落，他就被猛地按倒在了椅背上。兰斯的吻带着势不可挡的侵略性，就像疯狂撕咬着猎物的凶兽。
……
完事之后，梅伊抱住自己赤|裸的身体，失魂落魄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发呆。
眼球由于进了水而干涩刺痛，模糊的视线里混合着泪水、汗液、唾液、以及其它器官所分泌的腺|液——它们脱离了人体内部的温度，暴|露在空气中逐渐冷却。
而兰斯连衣服都没脱。
梅伊不敢问他晚上为什么不回家，也不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的后门。
年轻的恋人背对着车内的狼藉，有条不紊地开着车。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兰斯这个人，其实和抽了自己两巴掌、口中骂着“贱|货”的吉恩并无差别。
黯淡的紫色眼珠里空无一物，被扔在一边的梅伊，仿佛从树梢坠落的死去的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束缚 0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