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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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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短短的放肆一瞬,他便放开了宋清川,身后的近卫也打马到了他的身后。
宋清川带着几位将军向他行离,“参见太子殿下。”
容祯抬手虚扶一下,“诸位将军都起来吧,辛苦诸位了。”
宋清川侧开身子,“太子殿下,请吧。”
粮草交接,军情汇报,两人虽已见面,但依然没能多说一句话,直到月上中天,容祯才得了空闲。
他掀开帘子,门口的近卫连忙应了上来,“殿下有何吩咐?”
“宋将军在哪里?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近卫连忙带着容祯到了宋清川的帐前。
“下去吧。”
容祯挥了挥手,掀了帘子走了进去。
宋清川正在卸甲,见他来了,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容祯说得坦然,走到了宋清川的面前,“帮你。”
宋清川笑了笑,“太子殿下亲自动手帮我卸甲,我可真是惶恐。”
“这就惶恐了,若是我还要帮你更衣,你可又要如何?”容祯也笑了起来,专门与他玩笑,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你可别闹我了。”宋清川放了手,乖乖任由他摆弄。
卸了甲,宋清川里面是件绛紫色的窄袖袍子,腰间系了个墨绿色的荷包。
容祯好奇,抬手去拿,“这是何物?”
宋清川愣了一下,侧身躲他,“不告诉你。”
“你竟有秘密不愿与我分享,里面装了什么?是何人送你的?”容祯追他一步。
“都说了不能告诉你,堂堂当朝太子,怎么还动手要抢我这一个小小的荷包?”宋清川一边笑一边躲。
两人闹了一会儿,反倒让容祯想起小时候宋清川想要让他陪着出去玩,藏了他准备交给夫子的作业,他追在宋清川的后面一边跑一边喊宋清川还给他。
小时候宋清川定是个上窜下跳的小猴子,他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后来还是和宋清川溜出去玩乐一番。
门口有小兵的声音,“宋将军,给您送来了洗漱的热水。”
两人只好暂时休战,宋清川压了压嘴角的笑意,应了一声,“送进来吧。”
然后便有人掀了帘子进来,给宋清川送来半桶热水。
西北大营条件艰苦,宋清川每日还能用上热水洗漱,十日还能沐浴一次。他浸湿帕子先擦了擦脸,又想动手宽衣解带,擦擦身子。
见容祯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往屏风后面避开了。
容祯坐在榻上,看着屏风后模模糊糊的人影,心里只剩下了满足。
宋清川动作很快,一会儿便穿着中衣出来了,“太子殿下是与我议事太晚,便在此歇下了吗?”
“你可真是聪明。”容祯笑了起来。
宋清川坐在旁边,“我这可几日没有沐浴了,太子殿下怕是要嫌弃我了。”
容祯离他很近,心思动了动,才说出一句,“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伤自然是好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容祯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我也想看看。”
容祯格外执着,宋清川没办法,只能动手解了中衣的带子,露出肩上的伤疤。
刚刚长好的新肉还透着粉色,像是绽开的一朵桃花。
容祯略显粗粝的手指抚了抚他的伤口,“定是疼的。”
宋清川小时候虽爱爬树上房,但最怕磕了碰了,一双眼睛噙着泪水,晶莹水润的,格外惹人怜爱。
宋清川的身子轻轻颤抖,“没事,已经不怕疼了。你若是真要睡在我这里,便睡吧。”
“嗯。”容祯翻身上塌,躺在宋清川的身边。
吹了灯,耳边是风声裹挟着沙砾打在帐篷上的声音,偶尔可以听见士兵巡逻的脚步声。
宋清川睡不安稳,大约是因为容祯躺在他的身边,他心里怕着。
容祯醒得早,翻了个身,宋清川便也醒了。
“修晏……”宋清川半张脸还埋在锦被里,迷迷糊糊的喊他的名字。
容祯只想把他狠狠地抱在怀里,寻个天高云淡的好地方天长地久。
但是他不能,他们两个都不能。
宋清川,字鹤梦。
鹤梦,喻归隐,喻向往之地。
宋清川想要找个好地方每日跑马打猎,逍遥一生,但这终究只是他的愿望。他是宋老将军的儿子,他是宋清川,是皇上封的“追风将军”,是西北大营十万将士的主心骨,是千千万百姓的守护神。最后的最后,他才是容祯的儿时伴读,少时伙伴,是容祯的心上人,是藏在心里的秘密,不能轻易示人。
在其位,谋其事。
宋清川是宋将军,容祯,是当朝太子。
过了午膳时间,有人来报,胡奴将阵地向前推了百里。容祯心里一紧,这是要动手了。
宋清川不敢耽误,飞身上马出了大营。
胡奴等不了了,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开春,存粮怕也消耗殆尽了。
容祯等到日暮等到月上,宋清川才披星而归。
掀了帐子进来,宋清川拎起桌上的茶壶往肚子里灌凉水,喝的又急又猛。
容祯连忙让人送些热茶进来,又问,“情况如何?”
宋清川缓了缓,“在所难免。”说完,又冲着门外喊,“来人,将众位将军叫来议事。”
大战在即,帐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容祯坐在一旁听着众人谈话,看着宋清川的指尖点过面前的地图,西北大漠没有地势依仗,唯一的阻碍便是天堑长城。若是让胡奴跨过长城,便是长驱直入了。
胡奴的兵已至城下,各位将军众说纷纭,一时竟没有定论。眼看天都要亮了,宋清川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让大家先去休息,养精蓄锐。
众人行礼告退,容祯才上前握了握他的手。
“拿不下主意?”容祯语气轻柔,略带安抚。
宋清川看着地图,“若是据守天堑,自然稳妥,但却将战场推前了几百里,若是守不住,下一步便是西北大营了,这一路没有屏障,只剩下澄州可依地势抵挡一二。若是越过天堑,没有地形优势,胡奴的骑兵自然占了优势。”
容祯的目光也随之看了过去,宋清川的指尖点到的地方正是一片荒漠。
“鹤梦,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吧。”
“众人所言有理,不过以攻为守才是御敌之法。”宋清川点了点头。
“我自然是信你的。”容祯看着他,“今日早些歇息吧,明日你便要出发了。我不能与你并肩,便为你守好后方,等你回来。”
宋清川看着他,略带倦容的脸色露出笑容,“你在此,便是与我并肩了。”
早起后,宋清川点兵出发,在大营内留了三万兵马驻守。
容祯守在大营之内,看着宋清川又一次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西北大营与前线有三日路程,容祯只让每日一有军报便送到他的帐内,一刻不停,哪怕是在夜里。
留在大营内的还有那个前去接应容祯的黑皮将军,年纪不大,总是乐乐呵呵的。
容祯偶尔与他聊上几句。
“我叫王山,家是衮州的,四年前衮州遭了蝗灾,家里的两口薄田没了收成,老母又病了,但家里没钱,治也没治好,就去了,剩我一个就参了军。我以前在打铁铺子里当学徒,力气大,慢慢就升上来了。”王山说着笑了笑,“不过还是谢谢宋将军,他不嫌弃我的出身,提携了我。”
容祯听到了宋清川,忍不住笑了笑,“你若是努力,宋将军自然看在眼里,提携你也是自然。”
“宋将军年纪不大,但大家都愿意跟着他,就像当初跟着宋老将军那样。”王山继续说道,“他有谋略,武功也好,最重要的是宋将军每次杀敌都冲在前面,英勇得很!”
容祯听着王山的话,仿佛能看到漫天黄沙之间,宋清川骑着他那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一身银甲在日光中闪闪发亮,手握长枪,像只苍鹰俯冲而去,追赶烈风。
耳边杀敌之声呼啸,旌旗烈烈,仿佛染了血。
他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苦。
他想起了宋清川少时和他一起出城跑马的样子,那恣意潇洒的样子熠熠生辉。
宋清川只属于这片高远的天空,若是让他与容祯一起困在高墙之内,和雄鹰折了翅膀又什么分别呢?
已至日暮,苍茫天地之间有一团火球,烧得整片天空都染了血色。
有人高喊着奔入大营:“报——”
容祯眼皮一跳,顿觉不是好消息。
“三日前突然敌袭,但我军早有准备,将其引入了包围圈,胡奴二十万大军死伤一半,大挫士气。”
容祯听到这里,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来人继续说道:“胡奴军队首领醍醐准逃了出去,宋将军带人去追,只是……至今下落不明。”
“现在军中什么情况?”容祯哑声问道。
“胡奴溃败,韩将军坐镇,另以派出去人马寻找宋将军的下落。”
容祯顿了顿,“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