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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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气候着实奇怪，正月里落了两场大雪，可是开了春，却半场雨也下不下来。眼看着就要春耕，再不落雨，今年怕是要遭了旱灾了。
皇上带着太子设坛祈雨，许是老天听见了，在江南一带降了场雨，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一日早朝下了，皇上留了容祯一起在宫内用午膳。
“祯儿，你觉得御史家的柳小姐如何？”皇上坐在桌子上，似乎只是家宴时随意提了一句。
容祯心里一慌，正月里皇上就有打算，只是当时没明着问他，过了年又赶上祈雨祈福，这下终于闲下来了，也想着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父皇，柳大人正直敦厚，柳小姐自然也是温婉贤淑的。”
“若是她做了太子妃，你觉得如何？”皇上又问。
只要容祯点头，明日赐婚的圣旨便能到了柳府，但容祯不愿意。
“父皇，柳小姐确实优秀，只是……有道是‘成家立业’，儿臣还想多帮父皇做些事情。”
皇上不动声色的喝了口粥，知道容祯这是不愿意了。
“上元之时，邀了诸位大臣携了亲眷进宫，你可有心仪的人？”
心仪之人……
容祯突然想到那夜花灯之下，宋清川清风朗月般的立在那片火树银花之间，眉目如画，印在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忘怀。
皇帝见他沉默良久，便以为是看上了别家的小姐，又问，“看上了哪家的小姐？那日进宫来的，确实都是大家闺秀，你若是喜欢，品貌又相当，赐婚又有何不可？”
“没有。”容祯摇头。
他心里的人是一把利剑，是一颗明珠，是打马少年郎，只有长风万里，锦绣河山才配得上。
他驳了皇上的面子，一顿饭两人吃得食不知味，皇上只气得扔下一句“你好好想想”。
两人僵持半月，母后也将他叫到宫中细细询问，但好话说尽，软硬兼施，容祯也只是推脱。
皇上气得只想直接下旨赐婚，只是还没来得及赐婚，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就送上了皇上的案头。
去年冬日塞外雪大，冻死了不少牛羊，开了春，西北却半滴雨也不下，草场也长不起来，胡奴偷袭了两座小城还不满足，如今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只等踏破长城入关了。
西北大营十万军队，两方隔着天堑长城对峙，短时间内不会来犯。只是十万士兵粮食吃紧，荒漠之地，又逢干旱，草场都长不出来，军队自行开垦的军田，种子埋下去，就再也找不到了。
还好粮仓江南一带春耕正常，皇上连发几道命令，从南方调粮运往西北，又调了中部大营的五万人马前往西北。
军情紧急，太子妃的事情只能再次放下。
容祯心里急切，但除了军报，半点宋清川的消息也没有，便更加勤勉的守在皇上身边，只希望得到最新的消息。
他等不及，又赶不到，每每心急如焚却只能等那火烧尽了他的希望，又烧尽了他的愁思。他写信给宋清川，洋洋洒洒写了三张纸，却又觉得每一句都是多余，怎么也说不出他心里的念，心里的盼。
他气愤的将写满字的纸揉成一团扔到一旁，修修改改，最后只写了一句“万事小心，念你珍重”。
盼不到回信，却又盼到了军报。
押运粮草的官员中饱私囊，以次充好，送到将士们碗里的都是发霉了的陈米。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面对胡奴二十万军队，宋清川没办法，带着小队人马越过长城去劫胡奴的粮草。返回的时候，却因为羊群偷跑被发现了，受了伤。
军报送来的时候皇上正在殿内，容祯侍在一旁。见皇上脸色铁青，容祯心头一阵慌乱，竟然殿前失仪，碰倒了放在手边的茶杯。青色的瓷器摔在地上，落了个粉碎，吓得容祯心里一阵一阵绞着痛。
他匆匆接过军报，看到最后竟然看到了宋清川受伤的字眼。
受伤？多重的伤？当年得知宋清川受伤，他只恨自己不能守在宋清川的身边护他，如今又是重蹈覆辙吗？
皇上也气得摔了满案的折子。
容祯冷静片刻，细细思索应对之法。
十万大军几个月的口粮，只能追回少半数。皇宫的粮食可以短，但如何不能短了将士的口粮。开国库，从江南世家大族处征粮，买粮，然后找一个稳妥之人送往西北。
容祯想了想，一撩衣摆，跪在殿上，自请前往。军粮不能耽误，宋清川，他也放心不下。
他是太子，前去正好可以重振主帅而受伤低迷的士气，并且他亲自押送粮食，最是放心。但他也是储君，若是有了意外，天下如何能够太平。
容祯直直地跪在殿上，皇上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急召几位大人进宫。
军报在几人手里传了一圈，皇上皱着眉头，“各位爱卿，你们看这事该如何办？”
丞相大人拜了一拜，“陛下，兹事体大，不可莽撞。如今江南正是春耕时节，正是关键，去年收成缴了之后，百姓手中的余量不多，再向其征粮自是困难。依老臣之见，从越中地区调粮较为稳妥。”
“陛下，臣以为不可，越中地区在江南与西北之间，今年春耕本就雨水不足，西北已经出现灾情，越中也难免啊，若是从越中调粮，若是出了事情，内忧外患。”旁边的太师摇了摇头。
容祯听着几人的话，转来转去还是不肯动世家大族的利益，若是能让南方世家肯出粮，自然可保军粮无忧。可不动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到头来短不了皇宫，少不了江南，苦得是西北大营的十万将士和从中部大营调去的五万将士。
容祯开了口，“南方王谢齐赵四大家，富甲一方，粮食充足，若可从他们中买粮征粮，自然可以凑足十五万大军的粮草。”
皇上早就想动那些世家大族，正苦于没有理由，容祯直接点破了，皇上顺势就点了头。
“太子说得有理，就这么办吧。”皇上看了看他，“这押解军粮的人，有合适的人选吗？”
兵部尚书站了出来，“陛下，依臣所见，东启营的冯参将军，或者南机营的刘承戚将军都是合适的人选。”
皇上点点头，细细思索两人。
容祯又跪了下去，“父皇，儿臣请去。”
还不等皇上说话，几位大臣自然不同意，哭倒在殿上，“陛下，千万不可啊，太子乃储君，怎可冒这等风险。”
“父皇，儿臣虽贵为储君，可若没有西北大营十万将士，没有……宋将军，如何能在这皇城中安安稳稳的当上储君。父皇教儿臣‘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如若不能共风雨，尝辛劳，如何能解百姓之苦？”容祯俯身一拜，“还望父皇成全。”
皇上看着阶下的太子，他虽跪在那里，却好似站在千军万马之前，有这等魄力，他是欣慰的。
皇上不顾老臣的劝阻，一说了一个字：“准。”
“谢父皇。”容祯再拜。
等等我，宋清川，你再等等我。
军报频传，战斗有舍有得，但还好胡奴还一直被挡在天堑之外。容祯等不了了，急征军粮八十万石，带着兵马粮草即刻启程。
他想起那日，送走宋清川的时候，他站在城楼之上，直到看不见那身着银甲的身影。
越往北走风沙越大，入目只剩一片荒凉。容祯一刻也不愿多停，日日风餐露宿，催着将士们快走。这粮食是救命的，是御敌的，等不了。
“还有多久才能到？”
跟在身边的近卫回他，“殿下，估摸着还有三日便能到了。”
“嗯。”容祯点了点头，站在帐篷前远望，似乎看着看着，就能有心里的人出现在远方。
第二天再次出发，走了不远便真的有了来人。
“殿下，宋将军算了日子，让我们前来接应，没想到你们比算的日子还快两日。”说话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小将军，说完话冲着他嘿嘿一笑，“这下兄弟们可能吃上一顿饱饭了，天天喝稀粥还要和胡奴拼命，真是费劲啊。”
容祯看了他一眼，“辛苦将士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咱们这是保家卫国呢。”黑皮肤的小将军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容祯让他跟在身边，“你们宋将军，可好？”
“宋将军好着呢，前几日还偷偷带人杀了敌人的暗哨，神出鬼没的可厉害了。”黑皮小将军笑着说。
“他的伤好了？”
“之前他带人去劫粮草，肩上中了一箭，现在已经无碍，多谢殿下关怀体恤。”
容祯松了口气，喃喃道：“那就好。”
走了三日，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大营，红色的军旗上绣着一个张扬的草书：“风”。
是他了。
西北风沙急，他三年前追击胡奴二百里，直到他们退回天堑长城之外七百里，皇上赐他“追风”二字。
容祯心里着急，扬了马鞭追着风就往前奔去。
待到大营门口，他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只得急急忙忙勒马，马蹄带着草屑扬了起来。不等枣红色的马儿停下，他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把保住了宋清川。
“鹤梦……”
宋清川被他抱在怀里，只能扯了扯他盔甲下的衣袖，“我在。”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