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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碎遮承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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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珍拉着他,摇头,只是啊啊的说不出话,反正就是不让他走,此一招从李妍姑娘身上学来,为死缠烂打之功。
殷沛还真就拿她没有办法,又不能来硬的,就无赖的往地上一坐,大有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架势。
一会,殷沛好像想起来什么,扔给周珍一包盐津梅子,“我这没地放了,拿着!”
周珍正奇怪他怎么会带着这种东西,不过看到殷沛腰间那束鲜红的茱萸,她就知道此人不可以常理论断,只得先顺着他,接住了那包梅子。
然后…周翡拍拍在野地里睡着的姐姐,“阿姐!你怎么了!”周珍晃晃晕乎乎的脑袋,手里是一包梅子和一束茱萸,周翡拿过茱萸,“我去,这不会是殷沛带着的那束吧?”
暗处的殷沛,“………”
什么玩意!
周珍咬咬牙,居然被算计了!周翡拆开盐津梅子,“阿姐,这就是贵点的果子而已,你是怎么晕倒的?”
她怎么知道!周珍细细想了想,又闻了闻那纸包,味道和刚刚不一样了,估计是什么随风飘散的迷药。
周翡对甜食不感兴趣,把梅子推给周珍,然后就要走,“没事就好,咱回吧。”
第二天早上,永州客栈,周珍和周翡晨练完毕,正好撞见刚刚起床的兴南镖局少东家朱晨。
那少东家紧张的很,周珍见状悄悄落后半步,周翡不明所以的看着朱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的什么药。
朱晨咳了两声搭话道,“周…周姑娘伤可好些了?”
周翡客套疏离的回他,“不碍事了,多谢。”
然后李晟的声音传过来,“周翡!你带着珍姑娘跑哪里去了!你昨天不是说要早点走,怎么还磨蹭,吃不吃饭了!”
周翡皱眉翻白眼,“这语气,活像大当家亲生的!”然后她冲朱晨一点头,回头拉周珍,“快点了,不然一会李晟就要跑下来催命了。”
周珍被她拽走,拉都拉不住,朱晨给她们让路,心里默默将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在心里说了一遍。
“我们朱家祖籍洞庭,后来随霍堡主南渡,便搬到了湘江一代,背靠青山而居,山间有一条宽宽的水,浅处涉水方才没过脚踝。”
“这些年兴南镖局名声渐衰,家道中落,虽不怎么富裕,但庭中栽满了杏花,这时回去,若是脚程快,刚好能赶上杏花如雪。”
“这一路多亏你们仗义相助,要是肯赏脸到朱家庄一叙,让我聊尽地主之谊……”
朱晨心里默默叹气,还是没能说出口,没关系,下次,下次说就是了。
然而他终身没有能等到下一次机会。
周以棠的大军此刻正在四十八寨的山脚下驻扎,周翡哼了一声,送进去一把断剑,“还没赔给阿姐呢!”
果不其然,一会亲兵便将她们领进了营帐,帐中四年多未见的周以棠坐在桌前,身边是闻煜将军。
周珍和周翡都变了很多,当然不是样貌变了,是浑身上下的气质变了很多,都多了几分藏锋于内的气势。
周以棠站起来打量她们,甚至笑吟吟的说,她们又长高了。
周珍和周翡在书本上的知识都是周以棠启蒙的,不同的是,周珍学书学的尚可,幼时喜读书胜过武功,周翡就算了,这方面不是十分开窍。
周翡几年未见阿爹,鼻子一酸,“我们都多大了,哪里还长的了那么多。”周以棠摸摸她的头,拉过周珍,“来,看看爹给你们带了什么。”
是一双刀剑,刀是周翡惯常用的分量,刀鞘通体漆黑,泛着莹润的光泽,低调不花哨,是周翡喜欢的样子。
周翡将刀从鞘中轻轻拉出来,那刀锋芒毕露,寒光极盛,刀身上刻有碎遮二字。
周以棠笑着说到,“我找了很多上古名刀,合适你的却很少,好些已经中看不中用,保存完好的大多资质平庸,不平庸的又往往带着点不祥的传说。”
“直到去年才寻到这把碎遮,它并非出身名家之手,因为它的锻造者只留下了这么一把刀。”
他转向周珍,“这个人,是当年的国师,吕润,也是女诸葛当年最崇拜的人。”
周珍一震,周翡也来了些兴趣,“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吕润,是前朝一位大大出名的人物,平生有三绝,文辞、武功、医理,凡人一辈子学不尽的,他样样精通,二十出头便于天子堂前高中榜眼,一身功夫更是惊艳江湖,还是当年大药谷内定的继掌门。”
“他屡次随军而行,深入疫区,殚精竭虑,救过无数性命,与当年股肱大将赵毅将军是莫逆之交。”
“后来赵将军被奸臣诱杀于西南蛮荒之地。吕前辈知道以后悲愤不已,此时接到了赵毅将军遗书。”
“赵毅将军嘱咐他以万千黎民为众,不可置大局于不顾,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令万千无辜陷入战乱,还将自己家眷托付于他手。”
“吕前辈只好努力保下赵氏一门性命,而后心神俱疲,遁入大药谷,再不问世事。”
“谁知后来战乱,皇帝不得已再次启用赵家军,当年吕前辈费尽心机保下的赵氏兄弟拿回兵权,却是剑指帝都。”
“然后国姓便改成了‘赵’,大昭初年战火不断,四方动荡,太祖屡次前往大药谷请吕润出山,吕润却整日与朱砂药鼎为伴,再无心正事。”
“吕润天纵奇才,精通杂学,至今东海一系的铸剑大师都收录过他编纂的铸造杂记,死后大药谷徒子徒孙整理其遗物时,发现了碎遮。”
这位先贤,终其一生为报国,最后所护之人灭了自己精忠的国,何其讽刺,何其悲愤。
但,何为大义,便是虽千万人吾亦往已。
周翡叹口气,“我以前不明白你当年为什么要走,现在知道了,以前怪过你,现在不怪了。”
“我和阿姐遇到了个老和尚,他问你,‘以利刃斩杀妖魔鬼怪,待到胜局伊始,妖魔俯首、神兵卷刃时,当以何祭,才能平息那些俯首之徒心里的怨愤与祸患’?”
周珍拿出慎独印,写到,“阿爹若答不出,便接下这印。”
周以棠接过那印,若有所思,随即将一把长剑递给周珍,“这是承影剑,珍珍应当是听说过的。”
《列子汤问》记载,商天子三剑,一为含光,二为承影,三为宵练,相传承影出炉之时,“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故名承影剑。
商天子三剑相传只是一个道学符号,寓意光影风,当然也有人说,承影与含光其实乃是双生剑。
不过这都是传闻,因为三剑均是由春秋时卫国藏剑名家孔周收藏,但均早已失传,没想到今日重现于世。
那剑果真不负盛名,在灯光下精巧飘忽,剑刃极薄,侧着看几乎只能看到一条线和它的影子,若不是有三尺长,几乎可以用来做暗器。
除商天子三剑外,承影亦位于十大名剑之列,十大名剑:轩辕、湛泸、赤霄、太阿、龙泉、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
承影为十大名剑之尾,以精美著名,剑身花纹极繁美,据说可以杀人不沾血,剑形更是优雅细致,如同灯下独坐少女细嫩的背影,孤寂又美丽。
周以棠笑吟吟的说,“相传承影为遇道引信之状,珍珍素修道学,当是喜欢。”然后示意让周翡先走。
喜欢的很,周珍几乎爱不释手,周以棠摸摸她的头,“山川已是过去,是珍珍所干涉不到的,如今既知来路,亦不曾辜负,可想过归途?”
能知道自己来路和归途的人,是何其幸福。
周珍点头,写到,“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周以棠难得大笑出事,“好!我儿心性当配湛卢剑,只是湛卢难寻,先凑合着承影剑吧。”
周翡在外面听着他们说完话,探个头进来,“呃……那个李晟李妍他们都在前面等着,派我们来请你回家……呃……爹也有些年没回家了,多年不见……”
周以棠挑眉,“是你们几个偷跑出来不敢回家吧?”
李瑾容不会怎么着周珍,但其他人就…呵呵了。
周以棠也颇为近乡情怯,如今终于有了小辈做借口,自然是要回四十八寨的。
蜀中已是山花烂漫,蓬莱的谢允还是冰雪一片。
谢允,这次终于将以前那个梦续上了。
十六年后,大梵山。
夷陵老祖魏无羡和北辰君苏云舒已经死了十六年了。
当年亲人挚友的相继离去,洒脱如魏无羡也撑不住了,在不夜天毫不犹豫的跳了崖,身陨神消。
蓝忘机凭借曲子已认出那人是重生的魏婴,自是不会让他被江澄带走。
江澄不想同这蓝二动手,且不说蓝氏家大业大,和众世家关系都不错,
在苏沁死后,这蓝二自杀了一次,还逢乱必出,到处找死透的苏沁和他家魏无羡,
这人略有些神经兮兮的。(江澄这么觉得)
蓝二找自家师妹他管不着,但魏无羡,可是他家的师兄!蓝二来这凑什么热闹!
忘机琴在空中漂浮,随时准备发起攻击,蓝忘机瞥了一样晕过去的魏无羡,“带走。”
云深不知处,魏无羡是被人献舍才得以重生的,因此江澄的紫电并没有抽出来他的魂魄,只是将他抽晕了过去。
紫电是可以检验夺舍的利器。
而世人皆以为,夷陵老祖当年尸骨无存,除非夺舍,否则不可能重返人间。
一切,都即将重新开始。
云深不知处,静室。
魏无羡悠悠转醒,“蓝湛,你……”没有死?
魏无羡当年可是亲眼看见蓝湛自尽的。
蓝忘机言简意赅,“流光。”魏无羡心领神会,“你是说,流光保了你的命?”
魏无羡本来想问另一个挚友是不是也活着,可一看这空无一人的静室就明白了,“当年,不是我。”
蓝忘机,“我信你。”魏无羡释怀了不少,“那这十六年,你可有阿沁的什么消息吗?”
想当年在藏书阁,这厮还说蓝忘机把好好的姑娘给管成了小菩萨,随时随地笑的古板端庄呢。
蓝忘机的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没有。”
魏无羡压下心酸,“那我们再找找,总会有的。”
蓝忘机毫不迟疑,“会有的。”
含光君此人,向来执拗,就算已经十六年了,也从未放弃过寻找。
孤灯十六年,候一不归人。
蓝忘机和魏无羡循着线索,调查当年之事,已到了清河。
银月山,素来是邪祟聚集之地,如今不知为何愈发猖狂,不过所幸有上古的结界而未流窜于世,而努力了多年的苏云舒居然在这里重生。
苏云舒内心,“………”
流光和邪祟天生不对付,让她在这里重生…难怪她的流光时隐时现,搞得她人也时隐时现的。
苏云舒走到结界的边缘,发现结界边缘有裂缝,而且结界居然是流光做的!
银月山的山顶还有偈语,“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