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天色未蓝

11、莫非，他是无辜的？

　　“怎么？进了一趟警局，就以为自己是侦探了？”肖文涛忽然站起了身子，慢慢地向我走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你觉得，你有这个魅力让我为了你而杀人吗？”

　　“我没有。”我淡淡地承认。他挡住了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线，我的视线越加模糊。因为距离太近，我不得不仰着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但是你是一个男人。往往男人有的时候，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和面子，能付出一切。像你刚才所说的，我很关心欧亚，你甚至有可能会误以为我们之间有着超乎友谊的感情。不管你当时爱不爱我，你都会觉得他触碰到了你的底线，所以你愤怒。要知道，一个人在盛怒之下，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精彩！要是欧亚知道，你这么孜孜不倦地为他讨个公道，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丈夫的名声，怀疑到我的身上，我估计，他大概都能高兴地从坟墓中爬起来拥抱你。哦，抱歉，我忘记了，现在的尸体都是火化的，可怜的欧亚，他想爬，也力不从心了。”

　　“肖文涛，不用句句话都夹枪带棒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和欧亚，除了朋友之情，别的感情，我们不可能会有任何涉及。”

　　“是吗？听起来每个字都是铿锵有力啊！”肖文涛应景地鼓起了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个多么善妒的男人呢！告诉我，如果欧亚的死和我有关，你预备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吗？我是该说你大公无私呢，还是说你是偏心得过分呢？”肖文涛的语气很平和，可眼底的风暴，毫无保留地传达了出来。“林女士你当初为什么不参加警校呢？你看现在多可惜，社会上少了你这么一个铁面无私，为民除害的好警察，该是多大的损失啊。”

　　“我只是就事论事，希望你也能理智一点。”

　　“如果你的丈夫义正言辞地问你，他的情人是不是你杀的，你还能好心情地对他微笑吗？”肖文涛靠近我，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自己的耐性，我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你对话，你真的要好好谢谢我的自制力。”

　　“看来，不管我说多少遍我和欧亚只是朋友，你都不会听的了，因为你早就已经在主观上认定了这一点。”我站起身来。在他站立的身子前，坐着更显得低人一等。而且，我很不适应他的靠近，完全不熟悉的味道，会让我的大脑无法思考，“如果你没有做过，为什么不干脆说出你那天的行踪？”

　　“我有没有做过，自己有数，还用不着你来质问我。”肖文涛退开，转身背对着我，声音竟然带了些许的落寞，“如果你真的相信我，根本不会问我这样一个蠢问题。”

　　“相信？你又何尝相信过我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条道德底线，我也有。”肖文涛扭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虽然我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过，但那都是商场上的战争。要一个人的命？对不起，我肖文涛自问胆量还没有到这一步。”

　　吴佳在肖文涛摔门离开之后，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畏畏缩缩的样子，眼睛却滴溜溜地私下乱转，好像想探究到什么一般。看得我一阵不耐，“吴佳，没事的话就先出去，我想休息会。”

　　我的话没有任何商量的成分，吴佳也只能听从，临出门前，又不放心地跑进来强调，“太太，你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口，哪也不去。”

　　看来，我早上把她支开，给她留下了阴影。我胡乱地点点头，满脑子都是肖文涛刚才所说的话。信任，又岂是在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他只是个路人。要不是因为我们有着法律上的关系，我想我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他不肯说自己当天的去向，是不敢说，还是真如他语气里所表现的那样，因为被误解而不愿意说？

　　就我们这一天的相处来看，两个人的心结很深。肖文涛对我的态度，冷淡至极，甚至还有很多的厌恶。这样的一对怨偶，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反而要继续彼此折磨下去呢？兴许是以肖文涛目前的地位，离婚算是个大大的污点吧。

　　我自嘲地一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看昨天我醒来时那帮记者的架势，肖文涛的一举一动应该都很受到关注的。我何不上网查查欧亚出事的那天，他到底在干什么。

　　小张送来的电脑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打开搜索页面，输入肖文涛三个字，立马跳出来很多相关的内容，让人沮丧的是，这些不外乎都是和他的公司动向有关的。粗粗看了几页，发现关于肖文涛的负面新闻，几乎可以说是零。看来，他平时和这些媒体的关系，应该很好。连他自己刚才都说，为了生意不择手段过，可在报道上，他俨然成了一个从不损人利己，惟利是图的商家典范。

　　没有耐心再继续深入了解下去，回想欧亚死亡报告上的描述，欧亚被发现的时候是2008年6月13日7点多，法医判断他的死亡时间超过了三十个小时。在夏天，要出现他们所说的那个什么腐败现象，要两天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欧亚应该是在2008年的6月11日的早上7点（距尸体发现的时间为48小时）到12日的凌晨1点（距尸体发现的时间为30小时）这段时间之内死去的。欧亚的死因是碰撞以及失血过多，加上他求救无援的时间，他遇害的真正日期，就是在6月10日到6月12日的凌晨一点。

　　在肖文涛的名字后加上了2008年6月10日，出现的页面果然少了很多。不过，搜索网页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只要是与你搜索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丁点相似的内容，都会一股脑地跳出来。我耐心地一条条看，网页上出现的新闻大多都是关于肖文涛在6月份的时候，要在临市投资新建工厂的消息。

　　6月9日是他工厂的奠基仪式，很多媒体都图文并茂地描述了当时的盛况。图片上他拿着系有红绸的铁锹，和周围的嘉宾一起，往奠基石上培土，看上去去意气风发。9日晚，肖文涛在当地设宴，宴请合作企业以及相关人员。10日早上，在代表的陪同下，参加了该市政府举办的为期三天的经济合作洽谈会。每一天，都有人对他进行跟踪报道。照片上的他，哪怕是在枯燥的会议中途，都是满脸的认真严肃，不见丝毫倦怠。看来，他已经非常适应闪光灯下的生活了。

　　该市与我们这里的车程大概要3个半小时，一来一回就要七个小时，再加上和欧亚见面的时间，最少也要7个半小时。如果按照报道所言，肖文涛在6月10日至12日这段期间，一直都待在外市，那么要找机会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开会的人员众多，但他却是别人关注的对象，要消失这么久的时间，除非他是晚上出发。

　　10号至12号几天内，晚饭后政府都安排了许多活动。在很多政府官员的身边，都能见到肖文涛的身影。就算活动是九点钟结束的，那么他离开宾馆去进行他的杀人计划，等回来的时候最快也要第二天的凌晨四点。那么早的时间忽然进入宾馆，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难道他真的是无辜的？我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子混乱成一团。就像他所说的，我对他根本毫无信任。否则，为什么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脑袋正疼的时候，忽然病房里传出了悠扬的歌声。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寂静，下意识地顺着声音转头，才发现它来自于我的手提包。应该是手机铃声的声音，我伸手去拿，屏幕上的名字在不断闪动———陈妙。

　　这个陌生的朋友，也让我觉得奇怪得很。我出车祸那天，是她约我上的街，可这几天都没见到她的人影，直到现在，才算是第一个电话。这种做法，于情于理都不符合常理。我皱着眉头，不知道应不应该接。说实话，以我现在的状态，估计没什么心思和她打哈哈。

　　就在我犹豫间，手中的电话黑了下去，我也悄悄松了口气。肚子很不和谐地传来一阵打鼓声，我这才想起，自己的午饭还没有解决呢！扔下手机，我对着门提高了声音，“吴佳！”

　　“吴佳？”等了老半天没人答应，难道出去了？我把床边的轮椅拉过来，一屁股坐上去。现在本来就饿肚子的情况下，再要我蹦跶，危险系数是相当高了，我可不愿意冒险。第一次用这轮椅还真不习惯，好不容易才能保持住前进的方向，不四下乱转。开了房门，门外真的没人。算了，那我自己吃饭去。转动着轮椅往电梯方向走，忽然在转角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是吴佳。

　　奇怪，她在这里干什么？好像和谁在讲话。我调整了一下方向，没错，吴佳的对面的确有别人。看她们窃窃私语的样子，熟悉的程度应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立起来的。距离有些远，她们说话的声音又很低，我没办法捕捉到谈话的内容。就在我想再进一步上前时，那个女人发现了我的存在，瞬间收了声音。

　　“小张，”我笑着打招呼，“怎么这么巧？你，是来看我的吗？怎么不去我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