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爱我（尼罗河女儿同人）》昔年已没

29、第二十八章 涧道

　　日影已经灼人，狭长的涧道中仍是一片幽暗。满地的碎石黄沙，两岸是悬崖峭壁。只在几乎不生寸草的陡立峭壁顶端稀疏长着几棵耐旱的矮树，阴暗中更显荒芜孤绝。
　　纳西和凯瑟琳的两匹快马在策入涧道之后，均放慢了速度。纳西张望着两岸陡立的石壁，勒住了马。凯瑟琳也随即扯缰勒马。
　　纳西跳下马，将缰绳缠在手心，牵着马在满是细沙的狭道上走了一段。
　　沙地上留有的马蹄足迹已显得凌乱。又有熏热的风穿过，吹起了黄沙，也吹糊了足迹。凯瑟琳自然地背向了掺沙的风头，用手遮住了口面。
　　狭长涧道的另一端通向阿拉伯沙漠。
　　纳西确信不久之前，有一支队伍从这里穿行了。可是，他丝毫也看不出这里曾经有打斗过的痕迹，一点都没有。没有从悬崖上滚下来而碎裂的巨石，也没有打斗过程中损坏而丢弃的兵器，更没有伤死兵士留下的血迹。
　　纳西不明白，他明明是看着伊凡和副官出去的。
　　纳西仰望对面悬崖的顶端，找不出任何端倪。他向凯瑟琳说道：“殿下，看样子军队已经撤出埃及了，而且伊凡也没有来过。”
　　凯瑟琳牵着马，一路跟在纳西的身后。在纳西告诉她他的结论之前，她也尝试着视察了地面和峭壁。她也确信纳西告诉她的会比她自己观察得到的要多得多，尽管纳西的结论似乎让她有些失望。
　　涧道上狂风又起，带着来自阿拉伯沙漠的黄沙起伏飘荡着填满每一寸空间，逼得人睁不开眼，也无法呼吸。纳西拉过凯瑟琳，将她的脸靠在他健硕的身前，“起风了，请殿下小心！”
　　凯瑟琳靠在纳西的身上，耳边听得黄沙拍打着两岸石壁，噼啪一片乱响。纳西总能令她安心。直至风沙小了一些，她才探头问他：“纳西，刚才我就一直想问你。你以前就认识伊凡了吧！”
　　纳西的视线已经伸向了远方，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说：“不能算认识。从前伊姆霍德布宰相和西奴耶将军陪曼菲士王巡查下埃及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过伊凡一次。那个时候伊凡就已经是曼菲士钦点的副官了。在那个年纪，那样的殊荣，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即使只见过伊凡一次，对他的印象也非常的深刻呢！”
　　凯瑟琳缓缓呼气：“原来伊凡是父王的人呢！难怪刚才在大殿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因为纳西的事情，凯瑟琳完全都把伊凡忽略了。现在回想起来，凯瑟琳不禁觉得自己有些迟钝了。“原来从一开始父王就派了伊凡来‘卧底’呢！”
　　纳西对凯瑟琳的话丝毫不惊异，这是他早猜到的。“陛下这是关心殿下呢。”
　　凯瑟琳不否认这是父王的爱护，她也完全理解伊凡是职责所在。但是此刻明白伊凡的真实身份，还是让她不痛快，她有被欺骗的感觉。
　　风沙停歇后，涧道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有行路过的痕迹了。四周又变得安静，日影照不进来的狭道上昏暗的有些沉闷。
　　“殿下！”纳西沉静的眼睛突然紧张。他伸向远方的视线都收缩在了他黑色的瞳孔中。“殿下，前面有动静。”他的听觉一向灵敏。
　　“嗯？”凯瑟琳一时不明白。但她对纳西是绝对相信的，所以在纳西上马的的瞬间，她也跃上了马背。
　　再次策马，穿过涧道。在进入阿拉伯沙漠不久，纳西和凯瑟琳不得不停下马。因为前方的道路完全被围堵住了。
　　披着黑色战甲的武士重重围在沙漠这缘，绣着鹰翼的战旗在这缘的天空飘扬。纳西和凯瑟琳一眼就认出了围住道路的正是伊凡率领的王军。那伊凡呢，他在哪里呢？
　　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凯瑟琳心里蔓延，她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无意识的向着重围的军队穿越过去。
　　“殿下，请暂时不要过去！” 纳西阻止了凯瑟琳继续向前。在她的身份不明确之前，那是非常危险的。
　　几个士兵注意到了沙漠这缘的纳西和凯瑟琳。一个兵士朝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打了个手势，军官便带着几个兵士向着这边走来了。纳西肃立，对着近前的军官打了个军中常用的手势。王军的人便认出了纳西是埃及军将，尽管此前他们并未见过纳西。
　　军官近前，向凯瑟琳与纳西致礼。
　　纳西道：“这是凯瑟琳公主，我是公主的侍卫官纳西。公主是奉了菲士王的命令来视察情况的。前面情况怎么样了？”
　　纳西充满威仪的几句话，已经彻底使王军的士官信服。士官再次以军礼向凯瑟琳示敬，才道：“启禀公主殿下，刚才发现了一小支武装比泰多军人。现在伊凡将军已经将他们包围住了。”
　　“嗯。”纳西应道。
　　“比泰多人？”凯瑟琳向着前方人群中望去。“那是……”
　　重围的黑甲士兵前面，是伊凡轻甲的马队。披着黑色战甲的战马在埃及骑兵的驱策下绕成了一个大圈在慢速奔跑着。在战马之后是拿着盾牌和长矛的步兵，包围圈逐渐在缩小。
　　包围圈中穿着白色战甲的比泰多人正肩挨着肩，背对着中心的三匹白色战马靠拢。他们手中武器的最锋利部分也对准了正在将包围圈缩小的埃及兵。埃及士兵不得不放慢了收拢包围圈的速度。
　　埃及士兵逐步逼近，比泰多人一再后退。包围圈中心被两国军队团团围住的三匹白色战马显得异常的高大。马上的三位骑士也显得镇定异常。
　　“是路卡和伊兹密！”凯瑟琳一眼就认出了左边战马上的骑士。路卡执马缰的右手显得异常有力，似乎随时都准备突跃冲出重围。路卡的神情也格外的严重。他不时的观察周围的埃及军，不时的望向身侧的另一位骑士。
　　路卡身侧的伊兹密骑在战马上。白色战马的白色铠甲，映衬着他的脸色异常苍白。伊兹密一手策马，一手执剑，他的眼神显得格外的吃力。即使是隔着长长的距离，凯瑟琳仍然感觉到他握剑的手正在丧失力量，仿佛下一刻他就要从马上坠了下来。“伊兹密……他……”
　　“他受伤了。”纳西也认出了路卡和伊兹密是在海边见过的两个人。
　　“受伤了？”凯瑟琳不明白为何纳西知道的会如此多。
　　“比泰多的伊兹密王早年曾经受了一个怪伤且多年不愈的秘密已经为各国探知了。”纳西的回答中特意强调了“比泰多”和“王”。
　　“纳西……”凯瑟琳完全明白纳西的意思。他在含蓄地告诉她伊兹密该是她的敌人。
　　“殿下，带您离开神殿的就是伊兹密王吧？”纳西锐利的眼睛扫过了凯瑟琳，转到了被围困的伊兹密的身上。他想不出来传言中的伊兹密的伤口会在哪里。
　　凯瑟琳承认，她问道：“纳西，你认为父王给伊凡的命令会是什么？”
　　纳西确信：“陛下会杀死伊兹密王的。”
　　纳西的话，她相信。她也能够想像得到父王会怎样处理曾经背弃过盟约攻打埃及的敌人。“不，我不能让伊凡杀了他！”凯瑟琳一扯手中的缰绳，跃上了马。
　　“殿下，请等一下！”纳西拦住了凯瑟琳的马头。“我不阻拦殿下。但还是请问殿下一句，殿下这么做可是从心底里想明白了？”
　　凯瑟琳沉气深深吸气，呼出。她神情严肃地望向了被重重围住的包围圈中心。“也许，我早已经知道伊兹密就是比泰多王了……我知道他是父王的敌人，是埃及的敌人。但是……我这么做不意味着背叛父王和埃及，我只是不愿意他死……”
　　凯瑟琳的眼中清泪隐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他若死了，她会难过。那种哪怕只是想想，都会令她不安的微妙感觉她实在难以形容。
　　“好。”纳西点头，亦跃上马背：“既然是殿下真心的意思。纳西誓死效忠殿下，只有在形式上再背弃埃及一次了。”
　　他们确信：只有心背叛了，才是真正的背叛。
　　“驾——”两匹快马冲进了包围圈。
　　“是凯瑟琳公主殿下，快让开！”纳西连声大喊。
　　“公主殿下！”前方几个明白凯瑟琳意图的埃及士兵欲拦不得，只得退开。凯瑟琳的马鞭向着两旁扫荡过去。不明白状况的埃及士兵纷纷退让开来，为埃及公主让出了一条道路。
　　埃及队伍中出现了混乱，比泰多人也注意到了。也许，这就是一个突出重围的机会。细心的伊兹密也注意到了。只是他想不到，引起混乱的人竟然会是她。
　　凯瑟琳已经要闯入包围圈中了，伊凡的黑色战马已经横拦住了她。他手中的黑色缰绳已抽得很紧，他指间的骨节已经泛出了白色。见到凯瑟琳身后的纳西，伊凡的脸绷得更紧：“凯瑟琳殿下，请您马上离开！”
　　伊凡示意，几个职位稍高一些的士官拢到凯瑟琳身边。她的马被围困住了。
　　凯瑟琳不愿意伤害到埃及士兵，她试着让伊凡能够接受她的命令：“伊凡，放弃围剿。放过这些比泰多人！”
　　“殿下！这是曼菲士王的命令！”伊凡严肃回答道。他不能违背曼菲士王的命令，绝对不可以，不管在何种条件下。
　　“伊凡，父王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她心意已决。再看伊凡时，她的眼神有种决断的冷意。那种为了目的不顾一切的心意令伊凡觉得冷。这个眼神，不同于她以往温和的眼神。
　　伊凡仍然不打算放弃围剿，他试图劝阻凯瑟琳：“殿下，请您不要固执……”伊凡不愿意对凯瑟琳说任何不敬的话，也不打算使用暴力手段迫使凯瑟琳退却。但是他却可以使凯瑟琳的马不再前进。
　　一只银灰色长矛迅速刺向了凯瑟琳身下战马的前腿。马儿吃痛，前腿登立起，凯瑟琳眼看着就要从马背上滑下来。
　　纳西的马贴着凯瑟琳的马驰过。“殿下小心！”
　　“上马！”纳西的手，凯瑟琳的手，一伸，一拉，凯瑟琳落在了纳西的马背上。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纳西的马已经跃入了包围圈之中。
　　这一跃，埃及兵和比泰多人都看的真切。伊凡带着不可思议的恼怒命令兵士绝对不要伤害到公主。
　　“是凯瑟琳公主！”路卡看到了救星。
　　“是你！”伊兹密茶色的瞳仁中映入了凯瑟琳金色的身影。
　　神情凝重的伊兹密终于舒缓了一点，半是带笑意的嘴角慢慢张开：“我想不到会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