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波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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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二载七月初七 】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汉佚名）
长安城在一片张灯结彩中迎接一年一度的乞巧节，民坊内妇人们，卯时起便把朝食煮好，家政琐事忙活完。将自个珍藏箱底的布料敞开，剪裁尺寸得方方正正的帕子，或坐在堂屋内靠着窗棂，或搬个矮凳面对着院落，手上穿针引线。指尖轻拈着帕子翻飞出一朵朵形态多姿的绢花，绣女的巧手让其栩栩如生，在莹莹日光的点缀下煞是好看。
编制成的手工品用来赛巧，让街坊们选出喜爱的作品，评出最佳得主的风俗。
七夕乞巧的应节点心，以巧果最为出名。巧果又名“乞巧果子”，款式极多。主要的材料是油、面、糖、蜜。乞巧时用的瓜果也有多种变化：或将瓜果雕成奇花异鸟，或在瓜皮表面浮雕图案;此种瓜果称为“花瓜”。
烹制方法：先将白糖放在锅中熔为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拌匀后摊在案上捍薄，晾凉后用刀切为长方块，最后折为梭形巧果胚，入油炸至金黄即成。或是用面粉制作各种小型物品，放到油锅里煎炸后称“巧果”。这种注入糖浆的甘甜酥脆是姑娘孩童的最爱，梳着双百髻，双丫髻的白净小脸即时露出垂涎欲滴的模样。
王燕然帮着闻铺主父女俩把收藏于柜架间的书籍都抱出来晒着太阳，晒衣晒书是乞巧习俗之一，为了祛除螨虫纤尘，被套搭在衣杆上，炙烤发散霉菌。
得知情报的那日过后十日里，王燕然谋划出许多方法对付熊火帮，上头交代的小勃律使馆不足为惧，史书着亲证过。
【开元二十四年（736年），吐蕃攻破小勃律国。二十八年（740年），吐蕃国王将公主嫁给小勃律王，小勃律及其周围20余国都归附吐蕃，不再向唐朝贡。唐几任安西节度使、大都护田仁琬、盖嘉运数次派兵讨伐，皆不胜。六载，唐玄宗敕令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率步骑兵万名前去征讨。】
【唐击小勃律之战是747年（唐天宝六年）安西副都护、都知兵马使并兼安西四镇节度副使高仙芝率军击败依附吐蕃的小勃律国（在今克什米尔西北部）的作战。结果唐军大获全胜俘获小勃律王】
距离那时的阶段还有四载，国王都自身难保的情形下，如今告示的搬迁催促自不必多理会，徒添烦忧多扰人呐。
那名唤作逵的少年在她的嘱托下，联合其他人随时随地注意着虞部或熊火帮的动态，一有风声就私下里传达给她。作为交易的报酬，她提供新鲜的熟食给他充饥温饱。
这几日王燕然一面持续与乞儿帮的交涉，一面制作了几个陷阱机关作为店铺的安防措施，其中最要防备虞部的暗算。
【连环翻板，本是陵墓机关暗器的一种。具体是在得先修掘出道中的大坑，下面放上约10厘米的利刃，坑上放木板以土掩盖。】
而用作家宅防范也可，换成两寸长的刀刺若有不速之客潜伏而来，踏上木板，板的一端随之下陷，人必掉到坑内的刀锥之上，脚掌嵌入尖细的刺渣里，牵制逃跑速度，有助于一举抓获。
屋顶檐廊上课安置藤条铁链隐匿于砖瓦下，有人影翻腾而上便可将其抽中捆住脚踝，束缚他的行动。
【投石机是古代的一种攻城武器，可把巨石投进敌方的城墙和城内，造成破坏。投石机又称投石炮，可以投掷一个或多个物体，物体可以是巨石或火药弹丸。】
王燕然打算搜寻材料器具自制两个小型的模具，她有铸造经验，乞巧过后便开始打磨，毕竟她只是暂时寄宿养伤，闻家父女的安危护不了长久。能够的话，她希望教闻染几招自保防身的拳脚。
【巳时二刻】
年轻姑娘今儿将净发分股盘结，并合叠于头顶梳编了一个百合髻，点缀一支青鸾状的松翠布摇。弯弯的黛眉，饱洁的庭额摹上精细的花钿，妆靥在嘴角酒窝间加二小点胭脂，眼角描照斜红，绛紫藕白的襦裙拖曳置小腿。
一番梳云掠月，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闻染在庭院中朝天子里摆设香案，向天乞巧，跪坐双掌合十，神态专注虔诚。
崔灏《七夕》诗：
“长安城中月如练，家家此夜呈针线。
仙裙玉佩空自如，天上人间不相见。”
王燕然今日穿着雪青色衣裳，半臂对襟方领，搭配靴裤。她在檐下悠然捧读着南朝钟嵘的《诗品》，佩刀搁置在身旁。
“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嘉会寄诗以亲，离群托诗以怨……
与此同时敦义坊内，一个锦衣男子在东南隅角下轿，身边跟随几个小厮。散漫地游荡着，左顾右看，街坊内的活动在他看来无趣得很，一路步行到西南隅。
恰好是一处民宅附近，男子的视线被前面围墙内的景象吸引了。妙龄姑娘在院子里摆设香案向天乞巧的身姿，清秀丽人的容貌让他的眼中梁上痴迷的醉态。直到旁边的小厮的提醒拉了拉衣袖，才故作正经地咳嗽一声，“潇洒”离去。
青衣小厮感受到了一道寒森森的气势，显然他身旁的男子也有所触，他顾不得继续贪阅美人的姿色。
王燕然当然注意到了墙边异状，就在男子还没经过时，零乱飘忽的脚步声，时而拖沓，时而加快，她便有所察觉。
这名男子的上眼浮肿，鼻梁倾斜，嘴唇浅薄，脖颈似有隐疾，看人是侧偏的角度。他的视线从闻染的脸颊开始往下瞄，是个虚浮好贪恋美色之人，他的眼神停留了四弹指。
王燕然犀利地盯着他，见他在身旁小厮的提醒下快步撤离了此处，她跟闻染打了招呼，提刀收挂置腰间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青衣小厮感受到了一道寒森森的气势，显然他身旁的男子也有所触，他顾不得继续贪阅美人的姿色，带着小厮赶快离开这地方。
那阴恻恻的感觉仍未消散，一直到离开了敦义坊内。
王燕然跟了他们不一会就回来了，结合以往收集的情报，她已知晓此人的身份。当今玄宗皇帝的十六子--永王李璘。货真价实的纨绔子弟，不像能自个儿掀起浪儿的主，资质平平，后世的野史上说不定能找出有关他的事迹。
只怕无能的主手下里有狠厉的角色“建言献策”进一些不利于民生的旁门左道，当然一旦捅出烂娄子，这冤大头自有债主来收拾。
【戌时一刻敦义坊 闻记香铺庭院中】
七夕乞巧夜百姓人家会在打扫干净的庭院里，摆上巧果、莲蓬、白藕、红菱等，家中亲友围坐在一起。
王燕然和闻家父女俩一起坐落于平滑的石凳，喝起自酿的甘美果酒，王燕然还在喝药，就借着意境小酌了一杯。跟着观赏灯火映衬下斑斓的夜色。
把今早有人窥视的情况说明了，闻染的小脸霎时恼羞成怒，闻铺主的面容闪过对闺女的担忧。
“今夜能无事度过，明后几日可难保证。”
闻铺主惆怅叹息，闻染不畏惧地直言。
“怕什么，王姐姐的陷阱可都设置好方位了，那人要么有贼新没贼胆，要有敢冲我来的，他可就得留在这，想跑都跑不得。”
“确实，王姑娘的机关通明精妙，用到战场上敌军也难以招架。”
王燕然笑而不语，摇了摇头，三人交谈甚欢地度过了乞巧夜。
【隔日七月初八辰时二刻在朱雀大街以东第四条街的太宁坊 某处住宅内】
封大伦今日休沐，正在家中享用朝食，他派遣手下去永王府打探昨日的行程。得知昨日上午永王游逛到了敦义坊，手下言语清晰的如实转告。
“府上的家丁说昨日殿下回来，心情很复杂，面上有些苍白但用完午膳，小憩过后边恢复了红润与精力。殿下说自己在敦义坊的一家香铺外墙物色到了一位对他胃口的清秀美人。一饱了眼福，闲逛之外确是份小惊喜，如若能将人收入府中做婢女服侍他就美妙了。”
封大伦双眼狭促，鼻尖挺勾，一动嘴唇便会扯动鼻翼与眼睑，好似一条蛇在脸皮之下游走。听完这消息，他眼中精光闪烁，手上佩戴的扳指富有节律地敲击着桌案，内心有了计谋，哈哈笑出声。随手打赏过手下令其退下后，开始执行。
（闻记香铺这回还不得手到擒来，尽落他封大伦网中……）
【巳时半 敦义坊 闻记香铺】
闻无忌接到了虞部的传召他商谈的口信，知道这次不简单，怕不是一场鸿门宴。青黑幞头的皱褶抚平扎戴好，黎色对襟袍衫内衬驼色单衣，布靴方口内各别两枚短匕，腰际挂系好多年的佩刀。
王燕然只见他遍及鱼须般皱纹的眼角之下，那双混浊的眼眸满含慈爱地注视着自家闺女，这是位值得敬佩的父亲。
思绪回笼，她听到了嘱托照应着闻染的郑重话语，点了头示意，看着闻铺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她跟闻染打好招呼，看见了她清澈眼眸中藏不住的担忧，没有直接做出许诺，只以镇定的眼神回应。
迅速乔装易容完毕，整装待发地跟随上闻铺主的步伐。
【午时三刻万年县太宁坊】
朱雀大街是一条宽阔恢宏的南北通衢大道，整个长安城的南北轴心，路面中央微微拱起，两侧有深沟，东西宽约一百五十步。路面覆着一层厚厚的浐河沙，有如一条青白色大江，将长安郭城分成长安、万年两县。道路两侧种着高大挺拔的槐树与榆树，每隔一百步还有一对东西对立的石雕，气势宏大庄严。
一名相貌平平的男子身手敏捷地紧跟着前方的中年人进入了一处府邸。男子腾跃到屋檐蹲坐着听里边人的谈话。见一名小厮端着酒水从灶房而出，他出手利落地一个手刀落下，将晕厥的小厮拖拉到东圊旁的草丛里。
一分钟后，一名端着酒水的小厮朝堂屋走去。
小厮退到屋门旁随时待命，屋内首座上封大伦将酒坛缓缓倒入瓷杯中，这是移香阁的酒，他的爱好便是这两样。对座的闻无忌没有接过眼前的瓷杯，他可不想以身试毒。
饮了大口酒，又给自己添上，封大伦看着闻无忌，自认豪爽地假笑道：
“闻铺主，这酒可是我特意自移香阁买来的，是我代表虞部的诚意，你看……”
“封主事大可不必这般客套，虞部的作风我颇能认同，但你熊火帮的为人可不需老夫我来认证了。”
闻无忌正襟危坐，冷斥道，驳回他的虚情假意的一套。封大伦维持着假笑只是尽显狰狞态，他对外大呵。
“弟兄们进来干活了，你闻铺主倒是磊落坦荡的君子作风，只是今日恐是得交代在这里了，如此你的香铺也可以宣告倒闭了。”
闻无忌拔刀抵挡扑上来的帮派成员，封大伦见他击退了三波人最终还是露出了坡腿的劣势，想要趁其旧疾发作偷袭。
刹那间，凌风裹挟着一个人影袭来，长腿弯曲，膝盖击中他的腹部，来不及反应时又猛地一记直拳砸进他的脸颊，直接使身体向后倾倒落地。是一个未曾见过的面孔，恍惚的同时，陌生男人举起刀鞘朝他脑门敲击，封大伦在失去意识前见手下一个个倒在他的手起刀落中，只留一缕雾气在风中散开。
闻无忌惊叹之余，感激地看着解救自己的陌生男子二话不说地背起自己，撤离了险境。回到朱雀大街的路途上，闻无忌才知道此时的陌生男子竟就是王姑娘乔装而成的。
他在佩服中又多加了敬重，内心又禁不住生起后顾之忧。
“此事本是虞部的理亏，身为主事的封大伦利用熊火帮的势力以性命胁迫坊民，这颗毒瘤，万年县自是该拔除。放心，闻记能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铺主你要有信心。”
她淡定从容的语气给了人莫大的鼓励，闻无忌再次在心中坚信王姑娘是人中龙凤，其中的是领袖人物。
王燕然在闻铺主的坚持下回到敦义坊距离闻记香铺的一段距离搀扶着他行走。
【午时下三刻闻记香铺】
闻染在堂屋对着上边挂着的龙旗于心中作出祷告。（阿爷平安无事，王姐姐顺利救回阿爷，两人无虞归来）
叮铃～屋檐下的风铃响动了，闻染欣喜地看着两人进屋，扑上前紧握住自家阿爷的手掌，四处查看伤势，发现主要是腿的旧毛病，而王燕然更是除了风尘覆面，有些疲累外完好无损的。
边由衷地道谢，边给了她一个拥抱。
“谢谢你，燕姐姐，真的很感谢你将我阿爷平安带回家，若是没有你，我根本不猜想阿爷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闻染越说到后头语气中情难自禁带上哽咽 ，她放开手，又紧紧拥抱住阿爷，好一会才分开。
王燕然接过盆内的清水洗净了脸，擦拭好双手，轻和地拍了拍闻染的瘦削的肩膀。
“努力吧，姑娘，成为你阿爷的骄傲。”
闻无忌笑容和蔼地看着闻染，洗净手后，抚了抚闺女的头。
晚上，用过夕食，闻无忌接到了一封书信，眉头持续舒展开来，乐呵呵的模样吸引了闻染和王燕然的好奇。
闻无忌揣着怀念的口吻笑着说：
“是张大头明日从外地查案回来了，要我给他准备洗尘宴。”
张小敬，脑海中迅速翻阅出一个听说过的名字，万年县不良帅，闻铺主的战友。
闻染的眼眸闪闪发光，很是欣喜，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闻无忌看了一眼王燕然，自顾感慨。
“明日对我们而言，确是充满期许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波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