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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风先春步送暖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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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树扶风。城府东苑,点烛暖茶。陆陆续续几人到临,转进暖和的烘炉中,掀开又重重落下的厚帘格挡住入夜的东风。
轻声细语,或笔墨之声,或唇舌之争。
有人轻轻叩门,沈惜林知晓是许笙寒,先一步去开了门,将人带进来。四司皆在。
龚远:“你又来干什么?”
“我叫他来的。”
“沈惜林,你吃盐啦?闲的吧。”
“我咸不咸也轮不到你来尝。”
“……”
“陶姐姐,”许笙寒走到陶灵身边,抓住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似是求她帮忙。
“反正要紧事情都已经说完了,玉公子又是城主最为信任的琴师,龚狱主何必逼迫的这样紧?”
“我可没逼迫他,这小子精怪得很,老是在城主面前说风吹雨的。”
“这只是你一家之言,”沈惜林道,“我们倒都觉得小琴师可爱可敬,连陶灵这样的母老虎都觉得好,那便是真的好。”
陶灵抬手,沈惜林下意识闪躲,见此她咬牙嗤笑,“我且不与你这张嘴计较,待有一天拿针好好缝上。”
“不必多劳,不必多劳……”
曾拭批完手中的拓书,扔到一边,眼前人多,屋子里十分闷热,他随手脱掉身上的一件锦披,许笙寒这才发现他只着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衫,简朴至极,素净至极,与平日乌黑的压抑一扫而光。
“天天噪聒,何日方得消停?”
“城府热闹了,大家也觉得有活力,有动力。”
“过几日就是霜花节了,过了霜花节,便要到清明了,节气年年有,可这氛围倒是不如旧,且好好珍惜,诸位都去街上走走,好好消遣浪漫一番。”
众人都点头应承了。
“陶灵回来舟车劳顿过了,你们若出去玩闹,不要过于劳倦。”
“是。与三司挈谈,小酌几杯,消疲解乏,城主不必怯怀。”
“嗯,去吧。”
这几人终于要走了。陶灵却有留意。
“玉公子,你可愿意一同前去?”
“这个……许笙寒自然不能去,“天色太晚了,我并不能随意通行城府,还是不去了吧。”
“城主难不成未给玉公子玉牌吗?”
许笙寒可不想拉仇恨,偷猫着眼瞄曾拭,确认此人无异象之后才拒绝好意。
“我不去了,姐姐玩儿的开心。”
陶灵不再客气,率先出去,见许笙寒寸步未移,龚远奇了怪。
“你不走啊?!”
“我……还有事问城主。”
“这……”
沈惜林眼疾手快拽着龚远的衣领子就把人拽了出去,这下清静不少。
曾拭本在拿羽帚扫书架上的落灰,闻言立刻抬起头看许笙寒,却察觉到那人站在很远的地方垂着头,也不说话,也没有情绪,更没有别的动作。
“……”
“有什么事?”
“今日的事,是在下唐突了,特向城主赔罪。”
“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吧。”
“城主明见,在下将这几日的思绪多加调整,想出了可以说服城主的办法。”
“哦,你说服我什么?”曾拭拿起一堆古玩中一枚老钱裹上一张油纸,掷进了近身的火炉,火直上指尖,“我身上可有你追求之物?或者可利你之事。”
“在下只想求个公道。但在下也知道,曾二公子碍于多方压力,有自己的万全之法,故而可以推脱、延滞。”
“啊哈,四司你也看到了,意见不一,我也无能为力。”
“城主听取四司议政也是为了城府好,这个在下明白,但在下的建议也是建议,也是绝不会对城府有坏处。”
“接着说。”
“在下知道城主畏惧东临,故而在下屡提东临也没有什么意思,在下只想改变城主所思,威胁一说。”
“何以解?”
“城主还记得东临珠吗?”
“怎么?一颗破珠子,就想引起我的兴趣?更何况如若真是东临珠,我就更不会管了。”
“看来城主知道我心思。”
“你不是自己说我最知道你心思吗?”
“呵……人每天说那么多话,那知道自己说过什么啊。”
关键是谁想让你知道啊……
“那你说吧。”
“这珠子我又去查了许多古籍,确实是不一般来历,在东临至少也是护法以上的人才有机会接触。这人实在可疑,在下细思冥想,觉得很有可能是小湪在狱中向其暴露行迹至其身置险境而不知,随后厂狱之乱借机灭口。”
“这我能想懂。”
“此人本就心怀歹念,在狱中藏刀,以便自裁,而他身上的刀,则伤了小湪,怎料小湪未死,而他也换狱关押,只能寻找下一次机会,借刀杀人。”
“这背后还有许多事和牵扯,你不能洞悉。”
“是,但是只要牵扯上东临,多复杂的案件都变成了外敌与家国的纷争,不是吗?”
“家国不可同。”
“家国乃一体。”
二人长久沉默。
事情并不像许笙寒所想那样顺利。
想要说服一个人,首先要晓之以理而后动之以情,
“东临小动作不断,不是送来了铜钱吗?”
“是啊,已经威胁上了。”
“所以城主打算被威胁了?”
“非也,君子不言衰,故只是顺势而为。”
“城主顾及东临势力,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城主觉得那枚铜钱是威胁,似乎不太对。”
“继续。”
“这鹿梦阁是一盘菜肴,那么这暗中人便是高高在上的享用者,而城府吗,又像什么呢?”
“更像是一把把这肥肉夹住的筷子。”
“为什么?东临强而我与鹿梦阁弱,连弱吞弱,不合理。”
“很简单,因为城主对鹿梦阁了如指掌,想办了鹿梦阁,轻而易举。”
“你不必恭维我,我没那么大本事,就算是合作之意,我也绝对不会动一兵一卒。”
“确实,即便我不分孰强孰弱,可我也明白,唇亡齿寒,兔死狗烹的道理。故而城主,还是联合鹿梦阁一起抗外。”
“笑话,此事演变如今,完全是鹿梦阁私人恩怨,我何必插手,吃力不讨好。”
“但如若鹿梦阁死,城府何以安?”
“不插手便是完全不插手,无利益相关,自然有抽身之法。”
“那马市呢?那边境呢?百无一失必有遗漏。”
“你再说下去,第一个烹的,便不是定数了。”
许笙寒颇感力不从心,莫非这人,是要反着来?
“城主,”许笙寒退去义正严辞的伪装,语气渐渐缓和,“城主,我知道您不想多事,但是什么是天地正义,什么是王法戒律,不求城主事事都不但求城主帮帮我。”
他声音本来是清脆的,还带着一丝泉水的清凉,如今升了温度,倒有些回暖的迹象。
“小湪虽然与我认识不久,但是却是我在缇陵唯一的朋友,如今他尸骨未寒,凶手缺猖狂在外,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因我与城主的隔阂而越演越糟。”
“那你跪下来求求我?”
这人就是不可理喻!但许笙寒还是满足了曾拭这小小的心愿。
“城主,求您帮我。”
“……”
曾拭被他诚挚的眼神盯得发毛,转去身子。
“你要我怎么帮你?”
曾拭果然吃软不吃硬!
“城主只需助我找出真凶便可。”
“啊哈哈,那我似乎已经助你了吧,我还让龚远去帮你,你一个卑微如尘的下人,我遣了四司之一,影阁阁主都陪你根究,你还要什么福利?莫非是千金散尽,百官颔首也满不了你?”
“我没有……凶手不伏法,就不算帮……”
“贪得无厌,去吧,我不能帮你。”
又他娘的失败了,既然如此,就只剩下最后一招了。
“城主,既然您不能答应我的请求,还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
“好啊,我到想知道,你有什么可以为威胁我的?军营?琴艺?还是你的性命?”
“都不是。”
“二公子,咱们各取所需,我知道曲选会至关重要,您想确保万无一失,还不能损兵折将,既然如此,我可以帮您走一趟这混浊,不让沈公子沾半分尘,顶冠首坐拱手奉上,您且放下偏见,同我一起,不管幕后何人,纠察到底如何?”
“你如何保证自己不会失手?”
“在下通习曲谱,可以空目倒诵,这不假吧?”
“是真。”
“在下精通弦术,可辩琴辩音,这也不假吧?”
“是真。”
“那在下一个精谱之人,只需熟识五音即可,而一个擅琴之人,却需花大量时间习谱,这也是真?”
“不假。”
“那在下,不出三日,便可以超越沈公子,甚至说是,妙手琴师。”
这话说没说到曾拭心坎上许笙寒倒不知道,但是曾拭听完之后,神色僵滞了好一阵,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从挣扎的泥潭中彻底沉沦了下去,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许笙寒心落下,甚欢喜。
“那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许笙寒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片昏暗。寂静的房间,只有微弱的月光投进来,在地上留下一摊足迹,剩下都是无穷无尽的影子。
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好似在击着节拍。
“出来。”
一人从房梁而下,落在他面前,随后直接去了墙角,倚着墙。
“等你很久了,真是啰嗦。”
“你听见了?”
“你现在演技越来越纯熟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你刚才哭哭啼啼的,像一个小娘们。”
“娘们?长的好看的才像小娘们,曾拭才是小娘们儿,我是男子汉……”
“是吗?哼,要是我,就一刀杀了他。”
“要不是他长的好看,我这匕首,早就在他肚子里了!”
“你真恶心。”
“对,我就是很恶心,你快点走吧,若是你被发现了,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我是栓在一起的蚂蚱,我死了,你也蹦哒不高。”
“那不对,独善其身的办法,我可多的是,你不过是我的一个累赘而已。”
“哼,你真恶心。”
“你不用多说,我也觉得自己恶心。”
……沉默
“既然你不愿意走的话,帮我一件事。”
“什么?”
“最近东临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没有什么大事。”
“真的吗?”
“真的。”
“哪有什么八卦吗?”
“……”
有人默默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没有。”
“这样啊,那真是太无聊了。”
“倒是有一个,不知道你听不听。”
“说!”
“国师大人的夫人,在黑市吃了什坏东西,死了。”
“……,这明明是丧闻,我不爱听。”
“是你自己让说的。”
“好吧……”
……沉默
“我的一个朋友死了,阿烁。”
“死了就死了,小九小十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窝囊。”
“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手里有武器,能把仇人碎尸万段报仇,可是现在我去出处靠人……”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
“是,我自作自受……”
一大早,厂狱就开了大门。
据听说今天要来个什么城主亲派的办案使者,办案就办案,还来什么使者,简直是看不起人!
马车老远就叮当叮当响,想了好久才到厂狱门口。
人甫一出来,龚远就差点晕了过去。忙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站在眼前的人确实是昨天还正见的许笙寒。
“你……”
这不合理……
“东风送暖入此地,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暖你个头,多你个头!你来这儿干什么?犯事儿了想进去坐坐?”
“非也。”
许笙寒朝他贱兮兮的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贺齐铭。
“城主口谕:今日起琴师之令便是吾令,卿口传施行。”
“谁他妈说的?”龚远上去就挈其衣领,凶狠无比。
“城主亲口对我说的。”
“……”
“进去吧。”
厂狱的一间审阅犯人的厅堂,如今坐在主位的,却是许笙寒。
“我觉得这件事不复杂,这刀片呢,是典型的淬刀,薄且寸短,小湪的刀口,我敢断定,就是为此类刀所伤,再加上我在茶楼所见,凶手是谁跃然纸上,只是,如今茶楼里的所有人都已经销声匿迹,这说明,凶手已然知道自己将被发现,逃窜去了。”
“那,我们怎么抓?”
“最佳时机已过,那我们就只能,请君入瓮了。”
“如何请?何人去请?”
“这何人去请,我自有人选,如何去请,且看这人,大闹茶楼的目的了。”
“鹿梦阁?”
“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虽然龚远极不情愿再跑一趟鹿梦阁,但是在许笙寒拿城主令的威胁下,还是清点了几个矫健人手一同跟去。
“什么?你让我在门口等着?”
“龚狱主脾气大,我担心进去了会打起来,这样城主的宏伟计划不就泡汤了嘛。龚狱主怎么会这么做呢?”
“我……”
最后龚远带人在外面把守,许笙寒和贺齐铭二人进了鹿梦阁。
鹿梦阁之豪华,非凡人所能想象,不愧是云行第一阁,建在边城还能如此繁盛。
“二位官爷,小的去通禀。”
“小哥,你们水副阁在吗?”
“不在,水副阁今日有公务出去了,您是要找水副阁吗?”
“不是不是……”
“是,小的下去了。”
见许笙寒听见水千舒不再长舒了一口气,贺齐铭既不解也嘲讽。
“你怎么这么怕她?她拿鞭子抽过你?”
“在下这个身份受鹿梦阁迫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看你,人活一世,不就图个安稳?你这样处心积虑的,劳心又劳神,不值当的。”
“值不值当,天说了不算,地说了也不算,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二位久等了。”月浚姗姗来迟,连说抱歉。
“无事。阁主大人日理万机,我等本不该打扰。”
“我不是阁主,玉琴师不要再叫了。”
“是……”
“玉琴师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确实有一是要麻烦。”
“请讲。”
“鹿梦阁可和什么人结了仇怨?”
“你是说防火一事?”
“并无。”
“公子难道不想抓住凶手吗?”
“我当然想,只是时机未到,在下想等一个契机。”
“公子想的契机,在下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眼下却有一个妙机等着月浚公子,不知道月浚公子有没有兴趣。”
“说来听听。”
“三日之后就是霜花节了,到时候城主大人会亲自前往霜花女神庙为城中百姓祈福。”
“这是什么契机?和我有何关系?”
“城主大人想要邀请月浚公子一同前往,期间为表赤诚,特意不带侍卫,只留几个随从伴侍左右。”
“这听着,怎么像是专门把我抛出去呢?”
“不知道这幕后看戏的人,和您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既要防火又要劫货,更或者还有别的出格的行径呢?”
“我觉得,你说的不错。”
“既然如此,月浚公子应该对凶手有交锋,那么,还请月浚公子也做一点儿什么。”
“我会的,事成之后,我会通知你。”
这几日,鹿梦阁中,人心惶惶。
水千舒几乎将阁中所有的人都仔仔细细查了一遍,甚至不走一点风声地处理掉许多杂乱无章的废圾,肃杀的气息在阁中蔓延。
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入夜,一切都归于寂静与黑暗。
幽暗的烛光照亮洁白的靴尖,脚步声一点一点逼近。
吱呀一声,铁门打开,一点一点地零星烛光接连亮起。
月浚举过烛台,照开角落里的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喂,醒了吗?”
她在蠕动。
“椅子呢?”
水千舒把椅子放在月浚脚边。
“真是没想到呢,每天在我房间里扔香料的人是你吧?”
浑浊的空气被光亮烧得热起来,她开始舒展,开始摸索眼前说话的人是谁。
她忽然开始猛烈地挣扎着铁链被拉扯的叮当作响,但这一切只不过是徒劳。
“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她扬起脸抗议眼前这个对她来说如同魔鬼的人。
月浚瞧着她,感慨:“长得倒挺不错,可惜落在了我的手里,不然就算是卖到烟花柳巷,也能叫人流连忘返。”
“你这个魔头,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哈哈,这不是还没轮到我吗?最起码现在遭报应的可不是我呀。”
“你简直就是泯灭人性!你……你不配为人!”
月浚两指捏紧了她的下巴,用了不少力气,指下一片殷红。她两唇微翕,隐约露出其后贝齿。
“你这舌头可真是让人生厌,不如我拔了它,做一盘春吻恨,定然是绝顶的美味。”
听他这恶魔般的声音,她只瑟瑟发抖。
“哈哈哈,别怕,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舍得拔掉你这可爱的舌头,我还想从你嘴里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你休……啊!”
水千舒已经拿烧红的烙铁摁在了她肩上,她尖叫昏了过去,头低垂在了月浚手里。
“你干什么!”月浚一刹惊错,随即暴跳如雷。
“公子何必跟这贱人多言。”
“可我还没有套出来我想知道的问题!”
“属下有一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
“此人进鹿梦阁时,身世填写的是孤儿,但是在下已经派人仔细查过了,此人家中有父母,且哥哥在参军,她应该还不知道,她兄长的书信,已经被我们截下来了。”
月浚脸色缓和,忽然就大笑起来。
“哈哈哈,如此妙哉,把她先带出去,好好弄醒。”
“是。”
项柚转醒,睁眼便是雕花涂漆的豪华屋顶,只有鹿梦阁才会把屋顶做的这么精细。
“放……”
才吐出一个字,她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然坏掉,发不出丁点儿的声音。肩膀上的疼痛如同被野兽咬住般挣脱不掉。
“醒了?”
月浚恰到好处地进来,满面春风,让缩在床边的项柚捉摸不透。
“看到你醒来真是高兴。”
高兴?项柚不屑。
“其实你也没睡几个时辰,这天都快亮了,我还未曾合眼,与其时光流去,不如我们也谈一谈好玩的事情,怎么样?”
月浚拍拍手,下人便将一个大火炉抬了上来。
“我这里有信一封,想你必然十分有兴一观。”
月浚将那物件从怀中拿出,不过是再普通的一张纸。
“你……”
她无声可辨。
“你大概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了吧?你家公子神通广大,你这样的小把戏在我眼里,如轻灰一弹,不能污我。”
月浚小心张开薄纸,细细读起来:“爱妹安好,兄长军中甚好,父母身体康安,吾心甚喜……”
“别……”
项柚听出来那信里的手笔。
“啊?”月浚把耳朵凑过去,却只听见模糊的一个音节。“你说什么啊?不管你说什么,只要你答应本公子一件事,信存命在,不然,信毁人亡!”
纸很薄,很快被炭火照成红色。
“不……”
“答应吗?”
“不……”
“不答应?
“不是……”
项柚在眼眶里的水光汇聚成流前重重点下了头。
缇陵城府,同样在做最后的准备。
曾拭闭眼站在风口,风将披风轻轻吹起,忽然又落下,如同飞鸟的停留,短暂而又漫长,短暂是凌烈的寒鞘,漫长是温柔的时光。
“鹿梦阁回消息了,”沈惜林还未至,便开口道:“只要咱们一出城,那伙人必然会行动。”
“保险起见,去恒源要几匹马,把消息传出去。”
“是。”
曾拭沐在风中,宛如一枝寒梅立雪。
“还有一件事,月浚不知道这件事跟东临的关系,当时不让我们插手,只是不想让你……”
“让我瞧不起他。”
“所以,咱们……”
“没有人瞧不起他,也不能有人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