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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解铃还需系铃人 ...

  •   许笙寒与沈惜林不敢再去茶楼那里,听说这几日里里外外被搬了个干净,众说纷纭,都觉得是鹿梦阁容不下这家。
      许笙寒不觉,人家茶楼开在鹿梦阁屁股上,哪里惹得着了?
      他喝着牛乳浆,吃着白糖糕,听着那些个杂言碎语在耳边穿来绕去,顿时觉得日子乏味至此,以前有小湪在,即便是饿肚子,即便是要饭,也活得潇洒。
      这凶手,他找定了!不光是为了小湪,也为了自己这追根究底的精神,哪怕世人皆浊我独清呢。
      想着这么激愤昂扬的志气,他顿时膺中有气,猛地将手中茶杯摔砸在桌面上,汤水溅了出来,污了一边的沈惜林。
      “你做甚!”
      “对不起……沈公子……”
      “唉,真是教化不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公子二子拿掉?说的我好像拭儿那样不近人情似的。”
      “呃……沈……先生?”
      “噗——”
      沈惜林没吞进喉咙的东西尽数喷了出来,这下好了,扯平了。
      “别,我还没到那个程度,你随心吧。”
      “沈阁主,我看你跟城主关系挺好的,你怎么喜欢说他坏话?”
      “曾拭好吗?”
      “嗯……我在问你呢。”
      “脾气不好的,你这样随性的人,你不会喜欢的。”
      “抛开脾气呢?或者说,你觉得呢?”
      “我自己当然不觉得他多好了,我站你这边,我帮你骂他。”
      沈惜林笑得像个小孩子,幼稚至极,却又让人无法拒绝。
      “好吧,阿林,我今日算明白了,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啊,我这心结,稍稍有那么点儿解开了呢。”
      沈惜林不明所以,“怎么?什么意思?”
      “无事,突然觉得,我作伏波,你们于我是一池莲风还是虚晃一影呢?”
      沈惜林听出些意味,学着他口吻,又指着他鼻尖,饶是慢添添又字字咬文地说道:“玉琴师,这可不好解。得看你以后表现了。”
      “哈哈哈哈哈。”
      二人遂相视欢笑。
      笑了一阵,许笙寒又说道:“我倒不是不好解,只是城主和我颇有沟壑,我二人若能好好聊来,倒说不定能有收获。”
      “罢了,他怕不能和你说多久,这个人啊,不喜欢就不搭理,算了,算了。”
      “我听嫣姐姐说,城主似乎对这次曲选会非常上心,城主为什么非要曲选会夺魁啊?不只是为了城府的面子吧?”
      “大城主乃是云行大城主的嫡子,却被贬谪缇陵三年,不得归还,此次城府得了曲选会的冠首,城主才有机会借着带琴师参加同舟宴的机会,进风雨城。”
      “原来是如此,怪不得城主要我出去顶风头,还说我演的不错。”
      “是啊,委屈你了。”
      “不不不,那,你到时候曲选会岂不是更加危险?”
      “是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那,鹿梦阁可知道你会弹琴?”
      “自然知道,我之前可是缇陵第一!我恨不得全云行都知道。”
      “不行,鹿梦阁绝对和洪衣有勾结,你还是他们的目标,”许笙寒如今懂得水千舒的目的是何了,并非是为了一个荣誉,为了一张脸面,这其中的利益,远比自己想的复杂。“你现在就开始装病,然后曲选会也别参加了,我替你!”
      “你?哈哈哈哈……”
      “笑什么?你的琴谱还是我改的,漏洞百出的。”
      “你才几天啊,你之前可不会弹,我这都是自小学起的。”
      “别不信人,我可是要为城府争光的人。”
      许笙寒这一句,说得无比认真。沈惜林有意思恍惚,随后结巴着问道:“你……你不会……扮猪吃老虎吧……”
      “这谁能知道呢?”
      “啊?!”
      沈惜林惊开了嘴,被许笙寒掰了回去。
      “我自有万全之策,你就不必担心,我这几日要找时间和城主好好谈谈,有些事情还望说开了好。”
      “唔……我自会给你觅得机会,今晚,就今晚,今晚上他们给陶灵接风洗尘,夜不归宿,曾拭肯定不去。”
      “好,就今晚。”许笙寒笃定,想了一会儿,又道:“我能先见见陶灵陶坊主吗?”
      “见她干什么?凶得很呢。”
      “我,就是想见一见。”
      “好吧,等会儿回去看运气吧。”
      说来真是巧,二人刚回城府,就和陶灵打了个照面。
      沈惜林骂一句‘倒霉’立刻掉头往回走。
      “沈惜林?”
      陶灵叫住他。
      “才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情愿,知道以为你躲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讨债的呢。”
      “本阁去给你备紫璃骰呢,你要不要?”
      “自然是要的,还要多要些,不然可不够我的银针试的。”
      沈惜林脸色一沉,蓦地转身,似逃般去了。
      莫不是见了煞星才这般的表现?可是许笙寒颇有些含涩地打量了几眼。陶灵一身浅青的衣裳,五官端正,妆容得体,底子里透出来一股温柔的气息。
      她瞧着这从未见过的人,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城府的琴师。”
      “哦?你就是玉公子啊?果然仪表堂堂,非凡之人。”
      “陶姐姐谬赞了。”
      “玉公子有什么事吗?”
      陶灵温柔开口,一时间让许笙寒如沐春风般的感受,另一边又只觉得沈惜林的嘴实在是可恶,怎么能嫌恶这般的风度女子。
      许笙寒忙笑道:“平日里都没怎么见过您,老是听沈公子口里讲貌美贤惠的灵姐姐,今天见了想好好瞧瞧。”
      陶灵由此婉然一笑。
      “如此啊,我主掌信乐坊,经常在外奔波,不经常来城府。”
      “我知道,信乐坊平日里书信机密的,想必也是很繁忙。我本不该打扰您的。”
      “这有什么,像玉公子可人的少年,也很是讨人喜欢。”
      许笙寒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下来,神色也凝固了不少。
      “不知灵姐姐知道不知道,我是二公子捡来的,之前我的主家里也有一位温柔的姑姑,她待我很好,可惜后来我就被赶了出来,流浪在外。”
      “原来你身世也坎坷,我之前只知道沈公子自幼亡了双亲,一人行走江湖,少时也是吃了不少苦,想必你同他定有许多话可讲。”
      “沈公子嘴上功夫好得很,其实心里是最善良的。”
      “这倒真是,食苦味者则甘于世,芸芸众生求索之境界。”
      “这些玄虚的我自然也不懂,姐姐若是有时间可以多往城府里坐坐,我喜欢听姐姐说话的。”
      “三日之后我正好要办一场茶话会,到时候邀请你去怎么样?”
      “好啊,我之前主家的姑姑也喜欢这个的,她教过我一些,莫不是贤惠的姐姐都喜欢。”
      陶灵被他那张蜜嘴说笑了,只好说道:“玉公子嘴上莫不是抹了蜜吧?”
      “那我也是见了灵姐姐这样美的花才能采出来这么甜的蜜。”
      “既然如此,那我就倒好酒,恭候玉公子的大驾了。”
      “嗯,我定会如时赴约。”
      “先行一步。”
      “姐姐慢走。”
      陶灵满面桃色地走开了,许笙寒舒了一口气。
      “灵姐姐这么好,哪里像沈惜林说的那样可怕。”
      许笙寒移步去了曾拭的小院。
      进去瞧着满园的杂草丛生都快漫过鹅卵小路了。
      许笙寒忽然想到曾在这里,曾拭病秧子一样躺在那里,可如今却又是容光焕发了。
      哦,他在这儿是不是还扔了个东西?
      恍惚想起来,如同隔世。
      他蹚过过脚踝的还有些阴潮的草,试图寻找到那块儿通体晶莹的玉石。
      不值钱的,许笙寒记得,他因此随手扔了。如今金钱于他,恐怕没什么用了,即便已经过惯了衣食无忧,昼耕夜歇的生活。
      曾拭房间里似乎有争吵的声音,许笙寒忍不住去听了。
      “大城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东临就不是强虏?难道缇陵便没有百姓?难道良田不可有成本?税务一增再增,兵力一削再削,实在是皇天后土,生路难求!”
      “缇陵周围便是太齐山脉,即便大城主将缇陵削成薄纸一张,一捅便破,那东临若是贪心不足,便会撕纸求利,到时候这张薄纸反倒包不住火,最终□□焚身。东临是傻,还是聪明,就看这次他们污染马市的目的了。”
      “你的意思,大城主已然察觉东临蠢蠢欲动了?”
      “怕此次洪衣,在这儿待这么长时间,也并非一无所获。”
      “洪衣王八成精,吃人饕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败絮其内,败絮其外!我可不相信他不出什么大幺蛾子。”
      沈惜林说完,本兴奋的眼神默然黯淡下来,他拍拍曾拭的背,道:“可如今大城主要弃缇陵的话,我们曲选会一定要拿到机会,只要回了风雨城,我们就有机会。”
      “是。”
      “啊,对了,我是来找城府印章的,哎呀瞧我这脑子,和许笙寒待得久了,竟然也开始忘东忘西了,昨天忽找不到了,想着你似乎还放着一块儿残料,且给我重新刻一枚吧。”
      “我早用了。”
      “无事,二公子风雅不俗,芝兰玉树,定然不会缺了枚闲印的,给我去找面石泥磨了。”
      曾拭皱起眉,约索回忆,想起自己早给人了。
      “我赠人了。”
      “赠人?这还不足四年呢你就这么不上心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可怎么好?”
      曾拭不以为然。
      “那正好,正好试一试这人是不是别有用心。”
      “……”
      “你不会,给许笙寒了吧?”
      “是啊,怎么了?”
      “你不会是怀疑他是细作吧?我以为你只是担心人家身世不干净,没想到你竟然把人家想的这么恶毒!人家就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乞丐,你真是……哈哈哈……”
      “闭嘴。”
      “啊,好……那他要是给卖了呢?”
      曾拭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一点,顿了一会,道:“那就说明他不足信任,直接下过油锅扔北苑喂狗吧。”
      “……”
      曾拭瞧着沈惜林身后的那扇半开着的窗户,露出了一个不知何意味的深笑。
      恰好这城府的房子年久失修,恰好许笙寒今天幸运的耳朵灵光,恰好他正好辗转到窗底,这些话即便是不想听也不得不排着队钻进他耳朵里。
      听曾拭的话,心里一片哀嚎……这东西要是重要就别让我放着啊,曾拭是脑袋昏了吗?
      许笙寒狠踩一脚弱草,忽然又发想。
      不对,完全不对,完了完了,这怕不是真探我的吧?这东西烫手,我却反手因为他不值钱给扔了,我得赶紧还回去,不然肯定要曝尸荒野了!
      他当即加紧寻找那枚该死的印章。
      奇怪,一圈圈搜索,终是一无所获。
      不过再想,这印章真的是城府的信御的话,自己倒可以借此做一些利己之事。
      “不行,这要是用了,岂不是在跟曾拭作对?那岂不是正中他下怀?再把我借机整死了可就不好了,算了,我就不信,我这么勤恳耐劳给他找石头,他还狐疑待人,就没有一丁点的羞愧之心!”
      脚下没注意,忽然被绊了一跤。
      得来全不费功夫,那小东西就在脚下!
      许笙寒忙捡起来,在袖子上擦了擦,还好没摔破边边角角的,完整无缺。
      东西在手中是烫手山芋,要即刻归还的。
      曾拭翻手打翻了手侧的花瓶。一声清脆的响声宣告了它的破碎。
      “曾城主,”许笙寒踏过门槛,十分庄正道:“实在抱歉打挠,还望见谅,在下有事要说。”
      “阿寒啊,你脚步怎么无声?”
      “在下想把一件东西还给城主。”
      “什么东西?”
      遽然,冷汗便下来了。曾拭糢糊不明的语气,令人烦憯。
      孤注掷轻,他并无选择,听其自流。
      “这件东西在下放着不安心,还是城主收回去吧。”
      “什么东西?”
      许笙寒手心里捏湿了,张口也张不出什么穷词强理。
      “什么东西?”
      这人恼怒了。摊开手直接奉出,又觉得不对,他抬手一抛,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曾拭右肩,无响却有痛声地落在脚下一方软毯。
      他本是想扔给曾拭身后不远处的沈惜林,不过谁知眼神不聚,反倒办了坏事。
      这可怎么办?留下来引颈受戮吗?决不可能。
      “城主,您可知功败垂成?”
      “什么意思?”
      “城主把刚解开的心结,又系回去。”
      “我不懂。”
      本以为他会怒火中烧,到此为止,不再理自己,怎么还有追问的耐心?
      “在下还有别的事情,实在抽不开身,城主下次再问吧。”
      仓皇而走。
      廊子里灌了一脑子风,吹得人意煞心凉。他从门阑前过时见几簇争艳繁花,觉得烦心,随手一摧。
      “许笙寒?”
      沈惜林追上他,很亲密地揽住他,“你生气啦?别生气,曾拭逗你玩儿的。”
      “生气?我哪儿敢。”
      那朵随手拈来的花,许笙寒狠不得捏碎它。
      “刚刚倒是个好机会,只是你跑掉了,那便只能今晚再说了。”
      “阿林,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城府中是否有鹿梦阁的绣衣使人?”
      “啊?哈哈,”沈惜林大笑,“隔墙有耳,他人之目,天地有形形有色色,怎能清静一生?”
      “既然如此,沈公子这曲选会,怕是真的不好过。"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心疼你沈哥哥嘛?”
      “我要是心疼你,你会愿意让我替你吗?”
      “当然不!你比我可宝贝多了。”
      “就算我同意了,拭儿也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真的吗?”
      如果换作任意个城府中的人,或许曾拭并不在乎。但沈借林决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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