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欠金主的钱总也还不清》纵酒寻欢

39、39.往事

　　顾嘉辉刚上大学的时候，压根没注意到有刘晖这么一个人。他考上 T 大也不过是为了跟他爸赌气，录取通知书送到的时候，他往顾建华的办公桌上一扔，什么话都没说，老顾完全没了脾气。

　　毕竟当时他下狠话说如果顾嘉辉考上 T 大他就什么都不再管。

　　顾嘉辉一路混到高中，能考上 T 大全是因为要跟他老子赌这口气。一进大学他就开始撒欢儿，在校园里奇装异服，在各个社团里安营扎寨，就是上课不见踪迹。

　　因为长得帅行为大胆，他很快就成了校园的风云人物。T 大的学生出了名的能学会玩，顾嘉辉忙着交际各色人等，倒是班里的同学没认识几个。

　　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老师布置了一个课外任务，需要小组进行外出考察。顾嘉辉跟班里的一男一女分到一组，那天女孩发烧，顾嘉辉只得跟那个男生一起去。那个男生就是刘晖。

　　顾嘉辉平时没怎么注意过刘晖，更没近距离观察过。他在校门口等顾嘉辉，满脸通红的跟他打招呼，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他清亮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羞怯，像受惊吓的鹿。大冬天的，他穿着破军大衣，里面的毛衣都破了洞。

　　到了中午，两个人已经在北京的胡同里串了一上午，又累又饿。顾嘉辉提议找家餐馆吃饭，刘晖却从他随身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一个馒头和一包榨菜。

　　北风卷着凉气一路往嗓子眼钻，顾嘉辉可不想坐在马路边喝西北风吃凉馒头，就执意拉着他去路边小店吃拉面。

　　刘晖大概也是饿坏了，一碗普通的兰州拉面被他吃的津津有味，连汤带水全部灌进嘴里。顾嘉辉大概就是那个瞬间对他有了感觉。

　　他吃饭的样子，太像他小时候偷偷养在外面的那条小土狗。

　　顾嘉辉又让店家给他加了一碗面，刘晖看着那碗面两眼直放光，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后来，刘晖经常找顾嘉辉讨论问题，顾嘉辉以为，那是两碗面的情谊。

　　顾嘉辉路子野，经常跟各种朋友喝到醉，都是刘晖去把他抬到宿舍。

　　顾嘉辉也经常接济刘晖，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顾嘉辉在罩着他。顾嘉辉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因为长相清秀，人看上去又踏实刻苦，也有不少女孩在打听刘晖，但他从没有动心。

　　直到有一天，刘晖跟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顾嘉辉心里有些好奇，竟也有些失落。

　　从那时候起，他才开始认真的观察他，留意他。他发现他的左侧脸更漂亮，尤其是眼角的那颗泪痣。他发现他早早就开始给自己规划未来，然后一点一点去实现。

　　连续两年他都拿国家奖学金，在高手如云的建筑系拿下全 A 的成绩单，顾嘉辉这才开始反思自己，私下里开始向刘晖靠拢。

　　有一天刘晖说他要去表白了，顾嘉辉觉得自己心里突然空了一块儿。就像当年他养的那条狗死了一样。他难过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去问刘晖，人家答应了没有，刘晖才说，那个人有事没来，要改天再约。

　　过了两天刘晖主动邀请顾嘉辉一起上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他把他拉到小树林，说，我想表白但怕人不同意，你替我问问。顾嘉辉心里乱七八糟，嘴上却点头说好，人在哪

　　刘晖用亮晶晶的眼神瞧着他说，在我面前。

　　这是顾嘉辉第一次恋爱。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一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刘晖已经开始计划要出国了，顾嘉辉也决定跟他一起备考托福，去美国读书。他们很快就出双入对，直到他们在寝室里亲热的时候被同学发现。

　　在那个年代，同性恋爱还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顾嘉辉的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他爸耳朵里，他爸威胁着要他跟刘晖断了联系，顾嘉辉轴劲儿上来，就是要跟他爸死磕到底。

　　他提议跟刘晖考上托福就私奔去美国，最后刘晖承受不住顾建华的压力，拿了钱一个人去了美国。

　　在顾嘉辉看来，他是个叛徒。顾嘉辉去美国找过他，发现他跟鼎天的千金赵辛梓谈起了恋爱。
　　再后来，他们就结婚了。

　　在婚礼现场，刘晖跟他说，我们这种人，早晚要有家庭的。

　　何沐齐听他讲完这段往事，陷入了沉默。顾嘉辉点起一只烟，嗓子有些沙哑的问， “不问我现在怎么看他”

　　何沐齐抚上他的脸，说，“不重要。” 顾嘉辉没说话。

　　何沐齐又说，“我不会抛下你。”

　　顾嘉辉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就像一个大人嘲笑孩子天真的梦想似的。他把手搭在何沐齐肩膀上，说“你知道你刚才说这话的时候，多有魅力吗”

　　何沐齐猝不及防被调戏了一把，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咱们还可以请高晋帮忙，或者开个设计师事务所，肯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顾嘉辉好整以暇瞧着他给自己规划未来的样子，心下更加笃定。他轻轻的捧起他的脸，轻柔的吻在他的额头，说，“有你这句话，我值了。”

　　何沐齐除了安慰，内心还是惴惴。他到底年轻，没经历过这种事。那天晚上他一直翻来覆去，倒是顾嘉辉睡得很沉，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不安感一直持续到万湖股东大会那天。顾嘉辉出门的时候不动声色的说等我回来吃饭，何沐齐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除了在家里等消息，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在家里盘算着各种结果，只有一种他没料到。那就是顾嘉辉晚上回家时带回来的消息。

　　顾嘉辉不到六点就到家了，除了疲惫，何沐齐看不出他脸上的其他表情。

　　他有些担忧的去门口迎接他，顾嘉辉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很自然的把包递给他，像日本那种出门在外打拼一天的丈夫一样。

　　他不说话，何沐齐也不敢多问，两人走到客厅，顾嘉辉才说，“做好养我的准备了吗”

　　何沐齐愣怔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结结巴巴的说，“嗯，但可能你得过几天苦日子......”

　　话音未落，顾嘉辉就打断他说，看来是没做好。不如你想想晚上吃什么。他的话不轻不重，但足以让何沐齐费心。顾嘉辉眼下的情况，能吃得下什么......

　　顾嘉辉见他半天不说话，问，想好了何沐齐一抬头看见他的眼睛就慌了神，只好承认自己没有想好。顾嘉辉瞧着他，用有些玩味的神情说，“我想吃你。”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到何沐齐身上，在这个时候，何沐齐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他还在想着如何安慰他，倒是顾嘉辉幽幽地说，“今天跟他们吵架的时候，特别想你在我身边。”

　　他的话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何沐齐转过脸，抓住他的手说，“顾嘉辉没事的，以后你到哪我都陪着你。”

　　顾嘉辉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摩挲他的手指。他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有点可怕，何沐齐很担心他下一秒就要爆发，可是他却抬起头瞧着他，嘴角微微勾起，说，“我现在要去床上，你呢”

　　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都是挑逗的语气。何沐齐看得分明，却没有拒绝他的理由，因为顾嘉辉不等他回答，就把他打横抱起来，投进沙发里。不管刀山火海，他都得陪着他。

　　顾嘉辉到底是累了一天，光是亲吻已经让他虚脱了。何沐齐还是觉得顾嘉辉有点不对，因为他的动作明显是兴奋而激动的，这不像一个失败者的姿态。

　　他面对着他，看着他那张溢满笑意的脸，就更觉得不对劲儿了。

　　“顾嘉辉，你又骗我。” 顾嘉辉窝进沙发里，何沐齐半跪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顾嘉辉笑得更加肆意，神情里带着点得意忘形。他捧起何沐齐的脸使劲亲了一口说，“什么叫又”

　　果不其然。何沐齐使劲捶了他两下说，“涮我好玩吗” 有点委屈，有点生气。

　　顾嘉辉翘起两条腿，把他圈住。

　　“没有那个好玩。”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逗他。顾嘉辉看他真要恼了，赶紧拉住他，说，“生
　　气了因为没给你养我的机会”

　　何沐齐别过脸不理他。顾嘉辉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多少摸出他的脾气，这是真生气了，便赶紧好言相劝说，“今天开了一天会，跟那帮老东西互喷了半天，最后终于没让赵辛明那小子得逞。人都要散架了。”

　　何沐齐瞧着他。 “这帮王八蛋吃里扒外，这回让我一锅端了。还敢去打顾嘉耀的主意......”

　　何沐齐起身，给他到了一杯水。顾嘉辉不再说话。他看着他，用一种热烈的眼神，何沐齐分明可以感受到那种直白。

　　何沐齐纹丝不动。

　　顾嘉辉把他盯得发毛，他终于开口说，“你想吃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顾嘉辉感觉自己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他笑嘻嘻的提议让何沐齐请他吃饭，还故意找了一家很贵的餐厅，何沐齐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说好。

　　顾嘉辉兴致不错，点了好酒好菜。何沐齐很少出入这种高档餐厅，浑身的不自在，为了不破坏顾嘉辉的兴致，他只好强忍着。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牛排也吃不出味道，酒也喝不出口感。两人吃完饭，顾嘉辉提议说附近有个公园，要带何沐齐去，何沐齐点头说好。

　　沿着小路往里走，黑暗中是一处公园的入口。不少锻炼的大爷大妈鱼贯而入，跑步的人和他们擦身而过。顾嘉辉拉着他往里走，何沐齐一句话不说。

　　趁着黑灯瞎火，顾嘉辉悄悄牵起他的手，脸凑到他耳边，问，“心疼了” 何沐齐不解的看着他，眼睛里星光点点。

　　“这顿饭花了你不少钱，心疼了”

　　何沐齐摇了摇头。但兴致还是提不起来。顾嘉辉不会哄人，何沐齐的反应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人找一处僻静的椅子坐下，沉默着不说话。不时有人路过，朝他们那边投来一瞥，然后迅速离开。

　　何沐齐仍旧握着顾嘉辉的手。两个人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开口说，“顾嘉辉，我今天在家特别担心，其实。”

　　“怕我撑不下去”

　　“不是，我想帮你。但我帮不上忙，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你明白吗”

　　黑暗中，顾嘉辉看到他极为诚恳的神色。

　　“以后你帮我的机会还多着呢。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嗯。”

　　他的声音很轻，但顾嘉辉还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