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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房子是个正常的大两居,非要说“小房子”过谦了,两个人住绰绰有余。装修有点日式,主卧是高箱床,床头嵌了两个音响——以林白染对何一珩享乐主义倾向的理解,还算合理;次卧是榻榻米,饱和度低,但并不走马卡龙式的可爱风,不仅配色清淡到接近没有,连门帘都挂得十分日式。林白染提着行李箱往里走,在默默感叹被包/养之余,有对整个居家格调感到有点迷……

      于是他停下来,直说。

      “这不能是你装的吧……”

      何一珩走在前面,闻言耸起了肩背,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这也能看出来?”

      “我问问,怎么了?”

      “秘书给装的。”

      林白染放下行李,撇了撇嘴,表示不信。“你还能有秘书?你爸妈的秘书能是这个审美?两广上一代不都是金碧辉煌巴洛克吗?”

      “唉,白染……”何一珩感慨,“太敏锐了,真的,我们老广上一代审美真的迷。”

      房子软装确实出自女性之手。何一珩在美国完成学业期间,父母给他安排了一个老朋友家的女儿,名义上把人事关系挂在心意,但主要职责是在深圳照顾何一珩,不好说还带了点相亲的心思。何一珩刚回国时非常受用,饮食起居,工作备忘,出行聚会,都能被安排得有模有样,直至某次非常偶然的契机,何一珩觉得对方对自己有意思,于是赶紧找了个理由把人送走了。

      “也不一定真有意思,完全有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何一珩补充解释,“但确实不合适留着了,于是我不为已甚,给她加薪,调回总部。”

      不上市的民企,股权都是老板的,不存在利益侵占,人事关系和实际工作有错位的操作非常常见。林白染环顾周围,眼见着细节处每每透着用心,觉得生活中确实有人照顾更好。他自己开公司之后更有这个感觉,草台班子,行政、财务加起来三个人,不设秘书岗,什么都要亲力亲为;自己订票、订餐厅、点菜、报销、安排差旅,零零碎碎,其实并不费事,但容易分散精力。精力聚焦时效率很高,一旦不定时被分散,办事效率会降低很多,这也是秘书岗之所以重要。

      洗漱完毕,何一珩躺倒在床,接上蓝牙放着舒缓的音乐,自己玩了会儿手机,凑过来,顺理成章地枕在林白染手臂上,小声笑,眼睛迷城一条缝——他有双笑眼。

      笑完小声说,“春近跑平了。”

      “嗯?”

      “春近的财务模型,上个月跑平了。”

      “现金流吗?”林白染坐起来。

      “不止,现金流我三个月前就平了,这次平的是完全成本。”何一珩喜形于色,神态欣慰如看到孩子长成,牙牙学语,“下午开会时阿甘说的。”

      甘信勋是春近首店的店长。上个月店面营收达到40万,扣除租金、人力、食材、营销管理费用和折摊之后,还剩四千。开店快一年了,总算跑平,何一珩非常高兴。

      “孩子大了,能自己造血了,不用掏我口袋了。”

      说罢夸张的拍了拍胸口,表示老怀足慰。林白染也替他高兴,搂过来,吻上去,享受现在。

      本来一下午都在公路上,觉得有些疲了,但禁不住刚恋爱的新鲜。两人缠绵一会儿,去浴室重新洗澡;干湿分区做得挺用心,林白染穿上浴袍,在镜前灯下看冒出来的胡茬,他出差时预期就两三天,没带够东西,琢磨着是不是要连剃须刀这么私密的东西都共用了。何一珩隔着浴帘和他聊天。

      “先稳定一下,如果能连续三个月跑正,我就考虑再开一家,已经有理想选址了,可以先谈起来……”

      “嗯。”林白染心不在焉,还在犹豫要不要借剃须刀。

      “唉,太高兴了,今年最好的事情之一……”他从浴室里出来,穿上浴袍,瞥了一眼伫立镜前的林白染,“干什么呢?”

      林白染摸了摸下颚的胡根。

      “哦。”何一珩侧过去拍了拍镜柜,“这里有,新的。”

      空间是完全开放的,他到转角吧台柜里掏了一瓶酒,轻车熟路的起开,将两只杯子倒转过来,倒上酒,放在吧台上。又转过脸,捏住了林白染下巴,凑过去吻他。林白染睁开眼,见到一双笑眼;他伸手把镜前灯关了,和他在黑暗的静谧里拥吻。地板倾斜三度的淋浴间悄无声息的排水,最后的水流卷过浴室门玻璃胶的包边,在出水口边缘发出卷舌般的声响,像情人间的吮吸。

      何一珩玩心忽起,在黑暗里黏上对方嘴唇,啧啧作响。

      这吻很长。林白染心里有扇窗,窗台边扒着幽蓝的大月亮,扒不住了,缓缓滑落下去。夜色垂落,如蜘蛛坐在星星上,百无聊赖地收起长腿,温柔叹息。

      也许何一珩嘴里有酒。林白染想。

      次日何一珩倒是说到做到,带林白染去了罗湖一个很偏的旧工厂。进去之后,旧瓶新酒,面貌焕然,一个穿着厨师制服的瘦高个青年男人在门口笑脸相迎。

      “这是……”林白染略有些疑惑。

      “好久没见啊。”何一珩乐开了花,先上去抱住了对方,又握手,跟林白染介绍,“我MBA同学,向巡,九洲康厨的创始人,总经理。”

      “向总好。”林白染客气伸出手。

      “不敢当不敢当,叫我向巡,大家差不多大,不要拘礼。”南音北相,向巡是爽快人,“林总是吧,一珩跟我提过了,幸会。”

      向巡原是广深圈子的里富二代,家里原本做酿造酱油,颇有点规模,后来被佛山一家大厂并掉,父母拿了钱,又换了一点点股份,早已财务自由,但凡不铺开往死里造,吃到下下辈子也没问题。向巡毕业工作了两年,觉得无趣,到美国读了个MBA,和何一珩关系走得很近,聊深了才发现是上下游关系,父母辈认识。

      “回国创业,和一个表叔一起做了这个。”向巡从喷淋消毒间里出来,招呼两人带上手套、鞋套和口罩,把电子烟递给门口的员工,指了指身前旧工厂改造的生产线,“还是想在这个行业创业。餐馆就不想了,一珩劝过我,而且我对研究馆子没兴趣;央厨也不想做,坑太多,一珩也劝过我——像我和他这种家庭背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央厨资产重、盈利难。”

      “嗯,心意的央厨至今靠店面贴补,想做第三方生意,但做不起来。国内的小餐厅几个月就倒了,大餐饮的老板又蛇皮走位,一会儿自己做,一会儿要找第三方。”何一珩悄悄把免洗凝胶在林白染手上抹匀了,在一旁补充。

      “对,第三方产能吃不饱,又饿不死。用我们这行的话,就是覆盖你现金流成本,但不覆盖你完全成本。”

      “白染是做金融的,能听明白。”何一珩小声,转头看着林白染。

      “哦哦,对,林总是内行。”向巡简单说起近况,他不会做餐厅,也看不上央厨,家里被佛山大厂buy out之后,签下承诺函,包括子女在内,终身不得踏足基础调味料行业。于是另辟蹊径,做了一个团餐公司。路子想得很好,主要做企业食堂和学校,连关系都疏通了——教育部门的招标,虽然未必能占上便宜,但以向巡的关系,并不会被前期淘汰。但问题来了。

      他用欧洲和日本的A级标准来要求自己的公司,出品质量在招标中得分靠前,但价格得分最后——成本太高了。冷链再加热会丢口感,丢风味,而且很多学校不满足加热条件;热链又对送餐效率要求极高,其结果就是能满足的供应量小,而且亏损。

      向巡有条不紊的解说,展示整个生产流程。工人们见老板走过,熟视无睹,继续忙碌着手上的活儿,没有一丝官僚气。林白染心里暗暗点头。

      茶水间旁边的会议室休息,只两人在,林白染开了瓶矿泉水,递给何一珩,悄声问,“你是打算给他们找融资?”

      “我也不知道……”何一珩手指挠在他手心里,“觉得你对管理还挺懂的,理论基础比我好,让你来看看,倒不一定是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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