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四章 雌雄莫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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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宇宏伟壮丽，彩柱熠熠生辉，楼阁内人头攒动，喧哗之声不绝于耳。在众人的簇拥之中，有一个巨大的平台，上面几位戏服加身的戏子正高亢地唱着，他们身旁还坐着十几个笙、箫、笛等乐器伴奏的艺人，各种乐声交织在一起，悦耳动听，令人目不暇接。
二楼雅室内，几位衣着华贵的客人隔窗而坐，目光均聚焦于下方的戏台。
“九公主，快看快看，那就是我上次提到的燕易，是不是美得异常妖艳，你看他演的花旦多像女人啊！”一个身着黄衫的美丽女子激动地抓住九公主的胳膊大叫。
楚思晴还未回应，一旁的白衣清雅女子便轻轻按住黄衫女子晃动的肩膀，温柔地笑道：“如风姐姐，你都怀有身孕了，就不要乱动了，不然我们怎么向李大哥交代啊。”
听到楚倾烟温柔的劝慰，黄衫女子脸颊微红，轻抚着隆起的小腹，羞涩地说：“多谢八公主提醒，刚才是如风失态了。”说话时，她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萧姐姐，看你那小女人的样子，真没想到，李峙那傻大个竟然把我们萧御史的疯丫头调教的这么乖，真是不容易啊。”楚思晴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身旁的几位姐姐斟满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嫣然一笑调侃道。
黄衫女子听到夫婿的名字，脸颊再次泛起红霞，故作生气：“九公主，他不是傻大个。”
楚思晴一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盯着黄衫女子，轻笑道：“看吧看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就李侍郎有这本事降伏你，你两都老夫老妻七八年了，孩子都要第二个了，现在还能这么甜蜜，真是令人钦羡。是不是啊，三哥。”
“三哥……三哥。”楚思晴瞥了眼身旁眼神迷茫的楚商，顺着他的目光，只见被他盯着的叶翎汐正一言不发的专心看戏。
“啊……”楚商似乎听到楚思晴的呼唤，连忙应声道，“啊……对……”但他的回答很敷衍，眼神还是时不时瞥向那位蓝衣绝美的女子。
楚思晴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望向戏台时，恰逢一场人物反串的戏码上演。那位被萧如风喜爱的男戏子身着女装，扮演花旦，嗓音圆润婉转，姿态妩媚优雅，而与他演对手戏的小生则是一个俊秀瘦弱的男子。两人深情款款地执手相望，表演得十分投入。
“看，戏演到高潮了，你们可别以为那个俊秀的小生是男子，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姑娘。这场戏我打听了很久，才知道戏班老板是打着性别反串的招牌来吸引观众的。那个燕易虽然长得妖艳无比，也一直扮演青衣花旦的角色，可我总觉得再妖娆的男子扮女装也没那么自然。相比那个女扮男装的小生，那张亦男亦女的脸还真有点雌雄难辨。”萧如风酷爱戏曲，显然对戏子的唱腔和扮相颇有研究。
此言一出，众人真的开始认真观察台上那两位反串的戏子。楚思晴莞尔一笑道：“萧姐姐，你那是没看到过江大人扮女人的样子，那绝对比那个燕易自然百倍。”话一出口，楚思晴连忙捂住嘴，神情凝固，啊呀，不好，说漏嘴了。
雅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在场的几位都被她的话语惊得神色各异，惊讶、呆愣、骇然、慌乱……各种表情应有尽有。叶翎汐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而楚倾烟听到这话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心底划过一种奇异的感觉，她默不作声，似乎在思考自己的事情。而齐王的神情则相对单纯许多，呆愣了一会儿后，有些惊讶地问道：“江大人还扮装过女子？这是怎么回事？”
楚思晴急忙摇头，转移话题道：“哦，我指的是江大人容貌俊秀，若是扮作女子定然神似。咦，三哥，你看那边，那两人是不是即将被家人拆散了？”她巧妙地避开了齐王的提问，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齐王耸了耸肩，似乎对这个话题也没有多大兴趣，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瞥向一旁沉默寡言的叶翎汐，心中暗自思忖：“郡主，你可知我为了你，第一次违背了父皇的意愿，你当真对我如此冷漠吗？”想到此处，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丝苦笑。
这时，率真美丽的萧如风眼眸灵动地一转，英气逼人的剑眉一挑，拉着楚倾烟细滑娇嫩的手，格格笑道：“昨日我还和李哥哥打趣说，若是八殿下也能早点有个孩子，我们的儿女或许还能结个娃娃亲呢。”
萧如风的话音刚落，二楼包厢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在场的三位女子表情各异，楚思晴身躯微微一震，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楚倾烟的秋波中则流露出黯然神伤；而叶翎汐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转瞬即逝。幸而这时小二送上了糕点，楚思晴识趣地开始聊起其他话题，以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氛围。
楚思晴望着姐姐那淡雅温柔的笑容，心中不禁叹了口气。想到姐姐与那呆子成亲已有一年多，却迟迟未有喜讯传出。无怪上次母后在宫中拉着姐姐的手焦急询问，也无怪刚才萧如风语出惊人。这段时间，生孩子的人实在太多了，多的，都有些刺眼了。
等这幕楚都最热卖的戏演的差不多时，江燕和李峙这两位兵部的大忙人终于出现在绾青阁内。他们显然没料到齐王也在此地，见到齐王时都显得有些不自在。毕竟齐王如今的地位颇为微妙，不仅受到楚皇的重用，还受到太子和襄王的积极拉拢。他在朝廷中的声誉极佳，与众多文官武将都交好。如果不是他母亲出身比较低贱，以齐王的才能绝对是有问鼎皇位的机会。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位高权重的齐王殿下，后果不堪设想。
为此，江燕和李峙在言行上都格外小心谨慎。
当众人准备各自散去时，齐王却出人意料地提出要与江燕等人一同返回江府，名义上是讨论兵法之道，但众人心照不宣，这位英伟健硕的齐王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光始终紧锁在叶翎汐身上。
回到江府后，江燕才意识到带齐王回来是个错误。因为齐王那双炽热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过叶翎汐，仿佛完全不觉那炙热的目光有多刺眼。
而向来冷淡的叶翎汐也并未拒绝这种热情的投射。江燕望着饭桌上齐王频频向叶翎汐示好的情景，不知怎么的，她胸口如巨石压住一般，郁闷难耐，好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窥视似的，极为不舒服。更令她郁闷的是，叶翎汐近日对她冷若冰霜，但在齐王面前却变得柔和许多，两人一问一答，气氛和谐。
楚思晴见三哥和表姐之间的互动有所改变，误以为是叶翎汐终于想通，两人的关系即将有所进展，脸上不禁露出欣喜的笑容。然而，当她无意间瞥见江燕那郁郁寡欢的神情时，原本愉快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
她暗自猜测，难道江臣彦真的喜欢表姐？否则，他的眼底怎会流露出那种名为嫉妒的情绪。楚思晴心中一惊，更加坚定了要撮合三哥和表姐的决心。
楚倾烟显然没那么多心思去深究江臣彦、齐王和叶翎汐三人之间的微妙氛围。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一些话语和画面，面无表情地望着桌上的玉杯，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她心中的矛盾与酸苦逐渐蔓延开来，感觉空洞而冰凉，说不出的怅然与害怕。
她暗自祈祷：驸马，但愿我的猜测全部都是错的。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过金陵城的街道，马蹄声声，车轮辚辚，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清晰。马车内装饰典雅精致，四壁镶嵌着精美的木雕，山水花鸟的图案栩栩如生，内铺柔软的羊毛地毯，触感温暖舒适。角落处，小巧的香炉中袅袅香气弥漫，令人心旷神怡。
楚思晴端坐于软垫之上，轻轻拨弄着裙摆，而她的身旁则坐着一位黑衣男子，他鼻梁高挺，薄唇紧闭，黑曜般的眸子深邃内敛，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气势。这男子与叶翎汐有六分相似，正是她的亲哥叶翎渊。
楚思晴微微一笑，向叶翎渊道：“渊哥哥，没想到会是你陪着师父来，我还以为会是三师兄呢。”
叶翎渊看着她愈发美丽的脸庞，似有所感，回应道：“母亲和妹妹都在金陵，我便想过来看看。三年未见，表妹的个子又长高了。”
楚思晴盈盈一笑：“那这次你会待多久？”
叶翎渊沉思片刻，回答道：“应该会待到妹妹生辰后吧。明年二月的泰山论剑，我也要帮着父亲筹备一下。”
楚思晴想到再过两周便是叶翎汐的生辰，便点头说道：“汐姐姐的身子骨弱，这次生辰宴我们商量着就在江府小聚一下，渊哥哥和清姨记得早点来。”
叶翎渊点头答应，随即关切道：“妹妹的身体怎么样了？”
楚思晴见他神情紧张，温言安慰道：“听姐夫说，汐姐姐的身体暂时稳定了，暂无性命之忧。但还需好生静养。”
叶翎渊闻言，心中稍宽，感激道：“那就辛苦二位殿下了。”
楚思晴笑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她深深地看了叶翎渊一眼，故作随意道：“渊哥哥，这江湖上有头有脸的神医、药仙也不算少，像什么妙手回春常玉在，阎王敌薛华阳，医仙子莫瑶，药王舒斐等，姨夫难道不考虑请他们出山给汐姐姐看病？”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珠闪过一丝深邃。
叶翎渊想起妹妹饱受病痛折磨的情景，心中一阵痛楚，长叹一声，苦涩道：“都找过，常玉在在小汐很小的时候，就来看过她，说小汐先天心悸，活不过二十，爹爹气急败坏，就和常玉在吵了起来，两人不欢而散，妙手回春这条路算是断了，至于那薛神医则是行踪不定，我们寻了四年也未果，莫仙子虽是家中常客，但也只能为妹妹维持现状，不再让其恶化。”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至于那药王……”
楚思晴心中一动，继续追问：“药王怎么了？我听师傅说过，这当今武林，论医术，薛神医和舒斐可是并称两大神医。”
叶翎渊摇了摇头，道：“唉，别提了，小汐十四岁离家后，去的就是药王谷，而且在药王谷待了好几年。”
“什么？”楚思晴脑中“嗡”的一响，忍不住惊呼，随后立即意识不妥，平复心中激荡，追问道：“那……她的病，没被舒斐治好？”
叶翎渊摇了摇头，愤愤道：“这药王非但没治好小汐，反而让她身体更糟，小汐回家后，身体变得更差不说，整个人精气神全无，莫仙子后来也说，若是妹妹再继续这样下去，可能连二十岁都……”叶翎渊眼圈一红，剩下半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楚思晴心头一震，她原本只是想从表哥这探听一下叶翎汐这些年的动向，没想到，汐姐姐不但与江臣彦认识，两人恐怕还是师兄妹的关系。
怪不得，江臣彦对叶翎汐如此上心。
楚思晴她强压下心中的激荡，继续道：“不过我看汐姐姐来楚都后，气色似乎好了不少。”
叶翎渊哪知楚思晴心底念头，老实回答：“是啊，说来也奇怪，大概半年前吧，药王的夫人萧前辈来了趟叶家，从那以后，妹妹的气色确实有了明显的改善。想来是药王终于找到了治疗妹妹的方法吧。”
楚思晴笑着点头：“那就好。”她心中却是思绪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
“真好，你们三姐妹也六年未见了，有八公主和你陪着，我也能放心了。”叶翎渊心中一软，发自内心的感慨着。
楚思晴眸中的腾腾墨色愈加深沉，脸上却挂着笑容：“嗯，再拐个弯就到江府了，表哥可以好好与汐姐姐叙叙旧。”她看着窗外迅速掠过的景色，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好。”
马车转过弯后缓缓停下，叶翎渊与楚思晴一同下了马车。叶翎渊细细打量起江府的门庭，只见府门巍峨，气势非凡。
此时，一名黑衣男子手提麻布袋从外归来，他身材魁梧，面容冷峻，英气逼人。此人正是江府护卫江刑。
楚思晴见到江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即微笑着上前招呼道：“江刑，你刚回来啊。”
江刑微微低头，恭敬地回应：“公主殿下安好。”
楚思晴转向叶翎渊介绍道：“表哥，这位是江大人的得力护卫江刑，府内大小事务皆由他一手操持。我旁边这位是叶王爷的二公子叶翎渊，我的表哥。”
叶翎渊这才细细端详起江刑的容貌，这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这江刑的相貌，竟与失踪已久的慕容刑颇为相似。
江刑亦是微微一愣，随即迅速低下头，避开了叶翎渊锐利的目光，恭敬地道：“小的见过叶公子。”
叶翎渊直直地盯着他，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淡淡回应：“江护卫，幸会。”
江刑心中涌起一丝不安，直觉这叶翎渊可能已识破自己的身份，眉头微皱道：“公主若无他事，属下先行告退。”
“嗯。”楚思晴瞥了一眼江刑手中的麻布袋，点了点头，示意他离去。
江刑点头致意，转身向府内走去，步伐坚定有力。
看着江刑的背影，叶翎渊心念一动，说道：“此人气息沉稳，是个高手。欸，表妹，这江刑的刑字怎么写？”
楚思晴淡淡回应：“左前刑，右背德的刑。””随后，她亦感慨道：“表哥好眼力，江刑确非凡人，身手不凡，见识广博，办事亦极为利索。只是不知江大人究竟是从何处觅得此等人才。”
叶翎渊微微颔首，未再深究，沉声道：“嗯，我们去找妹妹吧。”
“好。”楚思晴应声道。
次日清晨，江刑刚从瓷器店走出，便敏锐地察觉到远处有人在暗中窥视。他巧妙地绕了几圈，成功摆脱了跟踪者。正当他准备从巷口走出时，一道黑色身影突然挡住了去路。江刑下意识地握住剑柄，准备应对，然而黑色身影转过身来，露出叶翎渊的笑脸，他轻声说道：“慕容兄，别紧张，是我。”
江刑见叶翎渊直接唤出了自己真正的姓氏，也就不再隐瞒身份，他冷然道：“叶兄，有何贵干？”
叶翎渊见江刑面色紧绷，忙解释道：“慕容兄，请放心，我与令兄并无私交，更不会泄露你的行踪。你大可安心。”
江刑依然保持着警惕，沉声问道：“叶公子，既然你对我无恶意，那为何拦我去路？”
叶翎渊凝视着江刑，沉声道：“慕容兄，昔日泰山一战，你的风采令我折服，我一直心存钦佩。若你有冤屈未了，我与父亲都愿为你主持公道。”
江刑抬眼瞥了叶翎渊一眼，淡淡道：“多谢公子好意，但这是我与慕容陌之间的仇怨，我不想假手他人。”
叶翎渊见状也不再勉强，心中暗自忖度：这“冷公子”慕容刑素来独来独往，能如此直率地拒绝自己的好意，也是性格使然。
叶翎渊微笑着看向江刑，说道：“慕容兄，我有一事相询。不知你如何成了江大人的护卫？我并无恶意，只是妹妹现在江府做客，又与八公主交情匪浅。作为兄长，我总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妹妹所处的环境，望慕容兄能够谅解。”
江刑见叶翎渊言辞恳切，心中的戒备稍减，沉声道：“当初我被慕容陌追杀至奄奄一息，幸得江大人相救。自此我便化名江刑，跟随在江大人身边。叶公子请放心，叶郡主在江府安全无虞。况且，你们叶家不也有高手潜入江府做家丁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叶翎渊闻言，颇觉尴尬，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啊，哈，这，有点……我妹没有恶意，对江大人和八公主都无害心。慕容兄你千万别误会。”
“我知道，所以，我什么都没管。”江刑点了点头，认真说着。
十一月五日，是叶翎汐的生日，江燕按照叶翎汐的意愿，没有在江府大肆庆祝，只是简单地吩咐下人在门口、走廊、大厅挂上了几个红灯笼，并让厨子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准备一个温馨的家宴。
其实，叶翎汐也同江燕、楚倾烟一般，不怎么爱过生辰，她自幼身患绝症，妙手回春常玉在就曾有批言她活不过二十，所以每逢过生辰，别人是在庆祝又年长了一岁，而对于叶翎汐而言，过生辰则像在催命一般，但叶翎汐心底不喜归不喜，但不会刻意忌讳，让家里人不办生辰宴，毕竟，她觉得生辰宴的意义，是在感谢父母赐予她生命。
江燕下朝后，便与兵部尚书王大人告了假，匆匆赶回家中。回到江府，她看到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显然是得知消息后前来送礼的宾客。尽管叶翎汐并未发出请帖，但那些希望与叶家拉近关系的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们还是通过下人送来了丰厚的礼物。
“齐王和南宫世子到了。”江刑在江燕下朝归来后，低声禀报。
“他们怎么来了？又没发请帖给他们。”江燕闻言，脸色微微一沉。
江刑见江燕脸色不善，稍作停顿后，缓缓解释道：“齐王是跟着麒公主一同来的，而南宫世子则是跟着清夫人和叶少爷一起来的。”
江燕注意到江刑的神情有些古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激动，于是她努力平复情绪，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一些：“那就让厨房再加几道菜吧。我先去大厅招呼他们。”吩咐完江刑后，她加快了脚步，向大厅走去。
只见大厅内，蒲团上已经团坐着好些人，坐在上席的是寿星的母亲清夫人、叶翎汐与楚倾烟，后面则跟着楚思晴和楚麒，女眷对面则坐着齐王、南宫煜及叶翎渊。
齐王今日身着一袭蓝色常服，腰间则束着一条宽厚的蓝色腰带，腰带上同样绣有精美的花纹，与袖口的花纹相呼应。
江燕瞥了一眼齐王对面的叶翎汐一眼，心底冷笑：穿蓝色，这齐王求偶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下官参见齐王殿下、麒公主殿下、南宫世子、清夫人以及叶公子。”江燕步入大厅，向在场的皇亲国戚恭敬地行了一礼。
“江大人这是下朝归来了。”齐王微笑着，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戏谑。
江燕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点头道：“嗯，今日郡主华诞，我便与王大人告了个假，早点回来筹办。”
叶翎汐闻言后，注视着江燕的眼神又柔了几分。
清夫人举起手中的茶杯，温婉地笑道：“江大人为小女费心了，我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
江燕连忙拿起来桌前茶杯，谦逊回应：“清夫人谬赞，下官祝郡主殿下生辰快乐，福寿安康。”江燕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叶翎汐，嘴角漾起似有若无的微笑。
“翎汐在此谢过江大人。”叶翎汐也难得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显然今日心情格外愉悦。
齐王见叶翎汐露出从而有过的温柔，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楚麒正在悠闲地磕着瓜子，细嚼慢咽后，突然好奇地问道：“状元姐夫，我们都送完礼物了，就差你的了，你打算送郡主姐姐什么呀？”
江燕瞥了一眼那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微笑着说道：“我的礼物比较普通，恐怕难以与各位殿下的相提并论。”
楚麒毫不在意，轻笑出声：“这有什么呀，我们刚才还在说呢，要是论今天礼物最贵重的，当属三哥的镶金兽首玛瑙杯，但要论好玩的，肯定是南宫世子送的子仲姜盘。听南宫世子说，那个青铜洗手盘里放着各种鱼、龟、蛙、水鸟，只要倒上水，这些水里的动物都能活灵活现地动起来，原地旋转个不停。”
南宫煜微微一笑，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痞气：“麒公主若喜欢，我可以再给你找些相似的玩意送给你。”楚麒兴奋地拍手：“真的吗？太好了！”
“南宫世子不愧是多情公子，这哄姑娘的手段，本王就是拍马都追不上。”一旁的齐王轻笑，线条清晰的唇角带出一抹嘲讽。
南宫煜见齐王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心中好笑，连忙摇头道：“齐王殿下说笑了，齐王殿下送的镶金兽首玛瑙杯才是珍贵无比，与郡主的尊贵身份相得益彰。”
齐王听南宫煜有退让之意，心中对他的恶感减轻了几分，正待开口回应，却听楚思晴问道：“礼物贵重与否，精巧与否，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否送到姐姐心里。汐姐姐，你更喜欢哪件礼物呢？”江燕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楚思晴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对自己和对叶翎汐都有一种阴阳怪气的针对。
叶翎汐侧目看了眼面带微笑的楚思晴，眸中掠过一丝不悦，平静地说道：“烟儿送的曲谱很合我心意，当然，晴儿特地为我寻得的《草木谱》残章，我也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楚思晴转头，双眸似笑非笑地盯着江燕，问道：“江大人，我听姐姐说曲谱是你和姐姐共同完成的，但听你刚才的意思，你给郡主还准备了别的礼物？”
江燕端着茶杯的手僵在那里，颇感尴尬。她原本打算私下送给叶翎汐，并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没想到楚麒的注意力被转移后，楚思晴又在这里不依不饶。她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嗯，我想送给郡主一个葫芦瓶，希望这个葫芦瓶能为郡主驱病避凶，福禄双全。”
众人闻言，除了叶翎汐、楚倾烟和楚思晴三人，其余人心中几乎同时闪过“就送那么廉价的东西？”的想法。
楚倾烟见齐王、南宫煜表情都有些古怪，连忙给驸马找补道：“大家可别小瞧了这葫芦瓶，这葫芦瓶里装得可是驸马亲手研制的丹药，叫苏合香丸，专门是针对胸痹、心悸之症，汐姐姐只要服上一粒，便能缓解疼痛。”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对江臣彦的轻视之心顿时消散无踪。
清夫人闻言，心中大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原来是这样，那真是一瓶救命的良药。江大人这份礼物有心了。”
江燕摇头，谦逊道：“这是下官应该做的，我还会将制药的方子一并呈上，以备郡主不时之需。”
叶翎汐心底泛起涟漪，一股暖流直达胸口，原来这些日子，师姐窝在炼丹房，就是在给她调配治病的丹药。
叶翎渊见叶翎汐的气色比先前要好上很多，心中感慨：“见妹妹气色转好，我这个做哥哥甚是欣慰，不知江大人师承哪里，医术竟如此高明。”
楚倾烟笑着回应：“驸马师承药王谷，是药王舒斐的弟子。”
“什么！药王？”叶翎渊惊呼一声，惶惑地看了叶翎汐一眼，想从妹妹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怎么了？”楚倾烟好奇问道。
“没、没什么。”叶翎渊连忙收敛情绪，方才镇定回道。
叶翎汐则脸上一片平静，淡淡道：“哥哥，舒前辈的医术冠绝天下，我能遇到他的传人，也是翎汐三生有幸。”
叶翎渊点头附和：“自是自是，江大人年纪轻轻就身居要位，还是名师高徒，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楚倾烟留意到叶翎渊和叶翎汐兄妹间微妙的反应，心中疑窦丛生。
楚思晴则在一旁冷笑，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江臣彦，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李管家走了进来，恭敬地禀告：“各位殿下，膳食已备妥，请移驾膳厅用膳。”
饭后，为了助兴庆祝叶翎汐的生辰，楚麒闹着要看江臣彦、南宫煜、齐王和叶翎渊比剑。
经过一番比试，最终叶翎渊技高一筹，江臣彦紧随其后，南宫煜位列第三，齐王则名列第四。
未时刚过不久，清夫人看出女儿对齐王的嘘寒问暖颇为不耐，便以叶翎汐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便打发走了齐王和南宫煜。
楚麒见时间不早，也起了离意。然而，她心中对南宫煜送的子仲姜盘充满了好奇，便央求着叶翎汐当场拆开礼物，想一睹其神奇之处。叶翎汐经不住妹妹的央求，便带着楚麒前往临时摆放礼物的房间。
楚思晴和楚倾烟也被这份好奇所驱使，一同前往。
今日，皇帝、皇后、太子、大公主、二公主等多位皇亲国戚都派人送了礼物到江府，因此房间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盒。
楚倾烟手持管家登记的礼单，在一旁仔细比对。而楚思晴则东张西望，突然，她的目光被一个精致的匣子吸引住，匣盒上的字迹，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是江臣彦的字迹。
她见叶翎汐和楚麒的注意力仍在厢房另一侧，便悄悄打开匣盒锁扣。楚思晴打开锦盒后，只见盒中端正地摆放着一个白底青花的葫芦瓶，瓷瓶色泽光滑圆润，异常精美。
更令她震惊的是，葫芦瓶的外侧画着一个蓝衣女子坐在水池边看书的模样，女子的肩膀上还停着一只燕子。
那女子，赫然便是叶翎汐。
江臣彦，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她，才能将她的相貌身姿画得如此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啪——”楚思晴猛地盖上匣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正在比对礼单的楚倾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抬头见楚思晴脸色青红不定，桌上又摆放着一个棕色匣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沉思。
在江府的长廊里，一只鹦鹉悠闲地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它的羽毛五彩斑斓，闪烁着绚丽的光泽。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洒在鹦鹉身上，反射出迷人的光彩。它灵活地转动着小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清脆的叫声，引得路过的丫鬟仆人都驻足欣赏。
此时，楚思晴、楚倾烟正陪着叶翎汐在花园中漫步，三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当她们路过长廊时，鹦鹉的叫声吸引了叶翎汐的注意。
“吉祥，吉祥，万安，吉祥——”
叶翎汐停下脚步，好奇而欣喜地看着鹦鹉，轻步走向笼子，伸手逗弄着它，笑着问道：“你在对我说话么？”
鹦鹉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回应道：“吉祥，万安，生辰快乐，生辰快乐。”
叶翎汐心中一动，笑着问道：“好聪明伶俐的彩凤，你是怎么知道我生辰的？”鹦鹉又是一阵欢快的叫声，仿佛在回应她的赞美。“生辰快乐，生辰快乐——”
楚思晴见状，冷笑一声，走上前来，她瞥了叶翎汐一眼，说道：“汐姐姐，你这就有点自作多情了，它可不是对着你说的。”说完，她转头对鹦鹉说道：“翠翠，把话说完整了，是公主，生辰快乐。”
鹦鹉似乎听懂了楚思晴的话，立刻改口道：“公主吉祥，公主万安，公主生辰快乐！”楚思晴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欸，这才乖！”
叶翎汐看着楚思晴得意的模样，淡淡问道：“这是你训得鸟？”
楚思晴见她面容突然收敛笑意，笑道：“我可没这本事。这彩凤是姐夫和姐姐刚成婚后不久，姐夫特地命人去齐国寻来的，作为姐姐的生辰礼。而且，最难得的是这祝语，姐夫可是教了它半个多月呢。这比什么作画、题诗都来得更费心思，你说是吧，汐姐姐。”最后两句，她故意慢条斯理地说着，像是在讥讽叶翎汐。
叶翎汐只觉一阵酸楚，勉强笑了一下：“嗯，这贺礼确实花了心思。”
她昨夜看到师姐送她的葫芦瓶后，心中狂喜欲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竟然在瓶上画了一幅自己的画像，还有那只停在肩膀上的燕子。
难道，她对我，对我，有那一些些的不同么？
可现在，晴儿的话又将她从美好的幻梦中拉回了现实。
是啊，她待人真挚，对谁都很用心，自己又在遐想什么呢。
楚倾烟自打她们对话开始，心中就涌起了万千思绪。她昨夜一夜未眠，望着身旁熟睡的江臣彦，很想将他摇醒，大声质问他。
她想知道，在他的心中，到底是喜欢叶翎汐更多一些，还是喜欢自己更多一些。
然而，她不敢问，她怕得到一个令人心碎的回答。
驸马在刚娶她的时候，不就说过么，那人曾是她最在乎的人。
现在正主就在跟前，驸马对她又是如此在意，上心，自己这个替代品，又算什么。
楚倾烟望着叶翎汐的脸庞，纵使心底对她已起妒意，可看到叶翎汐神情恍惚，心下还是不忍，连忙打了圆场：“晴儿，你昨日还对南宫世子说，礼物贵重精巧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能送人心里去，即便是小如一首曲子，一幅画，一个瓶子，只要送人者用心，被送者开心，那便是最好的礼物，并无可比性。”但说着说着，鼻尖忍不住发酸。
楚思晴一想起那葫芦瓶上画得人像，心中又羡又妒，颇为吃味。她心念一动，笑道：“汐姐姐，昨个我三皇兄送得镶金兽首玛瑙杯，选用极为贵重的缠丝玛瑙制成，这材质工艺就算是放在西域，都属于罕见的上品。三皇兄对汐姐姐如此上心，我这个做妹妹的，看着都有些嫉妒呢。”
叶翎汐淡淡地睨了楚思晴一眼：“哦，是么，你既那么喜欢，那拿去便是。”
楚思晴脸色一变，俏脸罩霜，恼怒道：“叶翎汐，你就算不喜欢我三皇兄，也不必这样糟蹋他心意。”
叶翎汐挑眉道：“公主殿下，你这帽子扣得有点重，你既喜欢，我转赠于你，何来糟蹋之说。”
楚思晴涨红着脸，神情愤慨：“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了！”
叶翎汐故作惊讶：“哦，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想说什么？”
楚思晴知晓叶翎汐在装傻充楞，“哼”了一声，心底思忖：叶翎汐啊叶翎汐，你在这装什么痴情人，倘若你真对他情深义重，以你的性子又怎会放他离开。现在他高中状元，又成了他人驸马，你纵使不甘心又当如何？
楚思晴冷笑道：“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你好自为之吧。”
叶翎汐抬眸，冷笑道：“彼此彼此！”
楚倾烟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连忙劝道：“你们两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说着生辰礼，怎么又争起来了，都一人少说一句。”
叶翎汐看了楚倾烟一眼，点头道：“好，我听烟儿的。”
楚思晴却仍是一脸不忿，冷哼了一声，但也默不作声了。
三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雌雄莫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