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漫漫--战府嫡女》梓盛

52、第五十二章 和常在

　　我与宏成一路穿花拂柳回到宫中，才进千延殿坐下，便有宫人前来禀报：“回娘娘，和常在已经在偏殿等着了。”
　　我转头笑向宏成，道：“是我让她过来的，收的那两瓮雪昨日启出来了一瓮，今天正好你过来了，就不用去请你了。一会请和常在烹茶，我们一起尝尝。”
　　他满目皆是笑意，“这才多久，这么心急做什么。”
　　说话间，夏荷引着和常在进了千延殿。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似乎早已预想到宏成也在此处，仍是那副谷中幽兰的安静独自悠远之意，和特有的川蜀美人儿温柔如水的气质叠合在一起，二者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撩人心魄，让人欲罢不能。
　　想起那日紫榴殿殿选，她盈盈独立，弱柳扶风之态，似乎一下子便可以俘获世间男子的心。“果然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和常在入宫数月，倒比本宫初见你时精神了许多。”和常在施了一礼，回道：“皇上、娘娘洪福齐天，臣妾有幸侍奉一二，沾了些福气而已。”
　　我正要说话，却听见殿外传来江珠海通报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甚少踏足我的天凤宫，今日不知怎么有时间到了此处的。正想着，太后一行人已经撩了帘子进来，顾若若扶着太后的手款款而来。相互见了礼，便将太后请到了上座。
　　太后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天家威严：“哀家本想去养心殿瞧瞧皇儿，那里的人说皇儿来了天凤宫瞧皇后，便顺路过来了。”
　　顾若若虽被晋升为正六品贵人，却仍是无宠之身。虽有太后的照拂，到底比不了宏成的宠爱。宏成只当做没看见顾贵人，道：“母后有什么事召儿臣过去便是，天气中仍带着寒意，母后要注意些才是。”
　　“人年纪大了，在屋子里待的难受，皇儿与皇后又整日里忙着，哀家便让若若陪哀家出来散散心。正巧路过罢了，能有什么事。”
　　我只装作不觉她话语中的责备之意，太后看向和常在，问道：“这个是？”
　　和常在复行礼问安，口中道：“臣妾未央宫和常在，拜见太后，太后万安。”
　　“和常在？模样倒是不错，就是看着身子弱了些。怎么身上不好吗？”
　　和常在恭敬答道：“谢太后娘娘关怀。臣妾自小身子便弱，进宫之后又多得皇后娘娘照拂，如今已无碍。”
　　太后颔首，头上的丹鹤薄翼攒丝金钗似活物一般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舞，“哀家听若若说你烹茶的手艺乃宫中一绝，”
　　殿中烹茶之具早已准备妥当，和常在依言上前，净手烹茶。
　　“梅花上的雪融化之后封到杏树底下，待来年开春杏花绽放之时取出，更添风味。”她以缠臂金揽起宽大的衣袖，煎水，执杯，洗盏，碾茶，点碗，又以一枚纯银茶筅疾疾搅扰。
　　顾贵人点头插嘴道：“《茶经》云煎茶有备器、选水、取火、候汤、习茶五环，其中候汤最为要紧。煎好的茶汤重浊凝其下，精华浮其上，所以宜趁热连饮，茶一旦冷了，则精英随气而竭，沦为凡品了。”
　　已而水脚渐露，清香盈然。和常在翻衣敛袖，将煎好的茶汤一一倒入盏中，先呈给了太后。太后轻轻品了一口，不由赞道：“茶汤青碧明澈，比我素日所饮的茶香许多。”
　　我也端起一杯茶，嗅觉馨香四达、沁人心脾，徐徐喝下，顿觉口鼻生香，梅花清冽的香气萦绕在口中，仿佛又看见了那夜满树的红梅灿灿，飞雪飘飘。
　　宏成细品片刻，道：“好茶贵在味醇，宫中也常用梅花、茉莉等花制茶，能增花香，添清韵，然则那只能用在普通茶叶上。好茶有真香。若加了别物，便损茶原味，反而不美。”
　　和常在答道：“是。今日用的茶是普通的玉观音，方不掩了梅花的清香。”
　　顾贵人赞道：“茶是普通的茶，不过这烹茶的水却是可细品之物。和妹妹烹茶的手艺更给这茶添了不少的光彩。妹妹烹茶的手艺远在我之上，怪不得皇上不召臣妾去养心殿了呢。”
　　宏成却是不接话，我心中轻叹了一口气，面上仍是笑盈盈的，“茶叶大多生长在南方，和常在对茶的生长、采摘、炒作等工序了解甚多，自然懂得怎样激发茶叶最深的香气。顾贵人生长在上京城中，对茶道有此感悟已是十分不错。这茶中的梅花清香倒让我想起除夕夜顾贵人的惊鸿一舞，可是比这茶香更夺人心魄。”
　　顾贵人笑的云淡风轻，恭顺道：“娘娘谬赞了。”
　　语罢，众人言笑晏晏，就这这席茶谈论起茶道，我不懂这些，只是在旁品茶听他们谈论，听着也有几分意思。
　　一时间话毕，众人各自回宫，宏成亦回了养心殿。过了几日，一日午后我正在西暖阁小憩，春雨撩了帘子进来道：“小姐，出事了。和常在的父亲下了牢狱。”
　　还未等我开口细问，冬梅进来道：“小姐，和常在求见。”我稍稍整理了仪容，随着春雨步入了正殿。和常在一进殿门便跪了下来，不断地呜咽抽泣，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手中的绢子全被眼泪濡湿了。大不似往日模样。
　　我示意春雨扶起和常在，她却不起身，我柔言道：“你的事本宫刚刚听说，你为何而来本宫也清楚。只是…”
　　和常在呜咽难言，垂泪道：“娘娘救命！臣妾、臣妾的父亲下狱了。”
　　我望向一旁的春雨，春雨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我问向和常在：“好端端的，这是怎么回事？”
　　和常在好容易才止住了哭，抽泣着把事情将了一遍。原来蜀州去年夏天发了洪水，夏季的雨水一过宏成便拨了大批的银钱修缮河堤。年关蜀州呈上来的折子里说河堤已修的差不多了，今年没什么大问题。谁知这几日春汛一到，也不知是今年的水太多还是河堤修的不尽不实，几日内竟倒塌了两处，淹了周围的一个村庄。折子呈上来，宏成龙颜震怒，下旨严办。工部派去督工的张侍郎被宏成判了流放，和常在的父亲蜀州知府孙重阳自然也被牵连其中，下了牢狱。
　　和常在掩面道：“修河堤之事皇上下令由工部的张大人一手操办，如今河堤出了问题张大人判了流放也是罪有应得，臣妾知道这事出在蜀州地界上，爹爹又是蜀州知府自然脱不了干系。”和常在又哭道：“爹爹一向谨慎行事、爱民如子，为人为官有口皆碑，是绝不会在朝廷修河堤的银子上伸手的。”
　　余光瞥见春雨向我微微摇头，我安慰道：“事情还未有定论，你先别急着哭。想想办法要紧。”
　　和常在闻言眉头皱成了一团，眼泪汪汪道：“修河堤本是关乎国运昌盛的大事，偏偏这事出了问题，恐怕凶多吉少。臣妾人微言轻，哪里能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和常在是想我去向宏成求情，只是我素来与她并无深交，此事牵涉重大，沿途百姓的身家性命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要说在修河堤一事上和常在的父亲并无半点不妥之处，我自是不信的。蹙眉道：“你的意思本宫知道。可是这是政事，后宫嫔妃一律不许干政，你是知道的。”
　　和常在道：“娘娘的意思臣妾明白，只是臣妾的父亲绝不敢贪污修河堤的银子的！若皇后娘娘能保臣妾父亲一命，臣妾愿当牛做马报答娘娘。”说完，一径俯身长跪不起。
　　我起身将她缓缓搀起，“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是河堤的质量问题还是其他，谁都不能未卜先知。如今你既说你父亲无辜，那便把证据呈上来。河堤被水冲垮，你父亲身为蜀州知府，自然有他要担的责任。贪污朝廷的银子是一种罪名，管辖之地出现水灾又是一种罪名，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