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ter 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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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这儿了，就像是对我前十六年荒废人生的惩罚——我将被迫困在这里，度过漫长而没有尽头的一天。
我甚至联系不上R，虽然他只是一个系统，但却有它足够人性化的一面——它知道我自从来到这儿的全部遭遇，也清楚我与别人不同，我是活生生的人，我可以与它说许多话，包括游戏，包括任务，而不是像现在——没有了R在我耳边整天滔滔不绝的嘲讽，我竟开始变得有些恍惚——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我的一场梦？
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冗长而又无趣的慢镜头。我看着太阳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镇民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在中心广场上，他们有的支起自己的摊铺，明明嘴巴一张一合地吆喝些什么，我却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的默剧。
“海莉…？”我听到弗雷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在喊我的名字。我极为缓慢地转向他，咧开嘴角，却扯出一个极为牵强而又难看的笑容。我听到自己失魂落魄的声音这样说道：“全完了，弗雷德，不是莫妮卡——我不知道出去的条件究竟是什么，我们要被永远困在这儿了。”
弗雷德沉默了下，他也爬上我在的长椅坐下，却没有接腔我说的话。我们就那样在广场边坐了很久，他带来的那顶魔术帽像被丢弃似的随意放在一边。
“你说得对，艾伦就是个混蛋——我不应该相信他的鬼话，更不应该来这儿。”不知安静了多久，我觉得自己的胸腔闷得几乎快要炸掉了，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莫丽和亚瑟——梅林啊，他们是那样相信我，所以才会放心地让你跟着我一块进来，我却辜负了他们，我们要一辈子被困在这该死的记忆中了。”
“不是他们，是我相信你。”沉默许久的弗雷德终于长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我，一字一句说道。但他的安慰并没有让我濒临崩溃的情绪有丝毫好转，反而使得我一下子变得要哭出来一样，必须使劲屏住呼吸才能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我转过头不再看他，试图不让弗雷德发现我的崩溃。但我却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指抚摸上我的侧颊，他将我的脸转回去朝向他，轻轻地说：“嘿，海莉，你哭起来可真难看。”
“这一点也不好笑！”我张了张嘴，眼眶依旧热乎乎的，原本紧绷的那根弦却松弛了些，右手握拳捶上了他的肩膀，“我讨厌你，弗雷德！”
“打我没问题，讨厌我可不被允许。”弗雷德的声音低低的，虽然说着浑话，但却给我十分严肃的感觉。我毫无例外地又捶了他一下，他立刻装作吃痛地捂住心口，发出一声闷哼，然后嬉皮笑脸地说道：“啊——丘比特之箭刚刚射中了我的心房，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眼前这个漂亮的姑娘！”
“扑哧”一声，我终于忍不住破涕而笑。弗雷德弯了弯眼睛，他抬手替我整理好垂落至颊边的碎发，凑到我耳边含糊低语：“这样才对，好姑娘——你笑起来的样子真是漂亮极了。”
他牵起我的手，抬头看了眼广场中央塔楼上挂着的巨大时针，带有点调侃口吻说道：“看样子卡特们应该已经找上门去了。”
“可我没有任何主意。”我低下头小声说，弗雷德一个挺身站了起来，他向我伸出另一只手，掌心朝上，眨了眨眼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去约个会吧。亲爱的卡特小姐，你愿意和韦斯莱先生一起度过愉快的一天吗？”
我突然才发现，在面对像弗雷德这样殷切目光时，我完全说不出任何关于拒绝的词语来。他真诚得就像是说结婚誓言时的郑重姿态，我点了点头，将手放入他的手心，弗雷德顺势轻轻一拉就将我带入他怀抱中，我一个前倾挽住了他的臂弯。
“目的地——弗雷德的秘密基地。”他冲我神秘地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出发！”
说是秘密基地，实际上这样的形容也一点都不夸张。拨开小镇边缘的灌木丛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令人炫目的蓝色海水，这是一个天然的海岬，仿佛只要纵身一跃就能跳入下面几百英尺的大海。温暖的海风伴随着咸湿的海水味扑面而来，弗雷德拉着我的手走向天然铺成的碎石小路，路边是起绒草和薰衣草。最后，我们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边坐下，那块岩石很高——我甚至需要弗雷德托着我的腰才能爬上去。他却十分轻松地撑着边缘就爬了上来，坐在我身边，像主人那样得意洋洋地和我介绍：“这就是弗雷德的秘密基地——怎么样，是不是神秘而又美丽？”
我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弗雷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就那样笔直地平躺了下来。我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他身边，他伸手将我拉近了些，让我的脑袋可以舒适地搁在他的肩膀窝里。
“我和乔治也有一个这样的秘密基地，就在陋居边上。”弗雷德先一步打开了话匣子，语调轻快，“我也因此一直觉得自己在寻找藏身点这块有着非凡的天赋，小时候与他们玩捉迷藏的时候——一般谁也找不到我。”
“这是天赋吗？”我立刻发出了一声质疑，弗雷德似乎笑了笑，我感受到他的胸腔随之微微震动起来，手心在我的头发上狠狠揉了揉：“伶牙俐齿的小海莉——这当然是天赋了，或者说，是我的性格。”
我眨了眨眼，好像自己听错了似的，又跟着重复了遍他的话——以疑惑的语调：“你的性格？”
“我小时候——大约就是现在身体的这个，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喜欢一个人躲在柜子里玩。”弗雷德说话时的声音平淡而又随意，不像是在说曾经的经历，更像是一个负责播报的旁观者，缓慢地陈述着自己的故事，“后来我发现，无论我藏在哪儿——每次能找到我的都是乔治，虽然他总恶心兮兮地和我说这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但我却知道他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这样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来找我。”
“这么说——你是因为乔治才变得像现在这样…”我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但弗雷德似乎知道我的意思，他的语调终于变得轻松起来，含着笑意点了点头：“顽皮？狡猾？随便你怎么形容——这都是现在的我，你说得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腐朽而又刻板的专家们的研究没有任何问题，双胞胎的性格的确天生就会有很大的差异。我之所以与乔治如此肖像，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他的外向与乐观在不断影响着我。或许没有他，现在站在你眼前的就是一个内向而又腼腆的弗雷德。”
他打趣的语气却有些自嘲意味，我很少见弗雷德这样，带有点低落，像一头受伤后的小兽在舔舐自己的伤口。
“离开不了这儿并不是你的错，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和你一起去想离开这里的方法。”我感觉自己靠近他的那只手被他慢慢十指相扣握住，他的掌心带着烫人的温度——或许是因为我的手凉得像冰块似的。如暖流一般的温度再一次从指尖流窜到我的全身，弗雷德将衣服脱下来盖在了我身上，他的双臂撑在我两侧，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我，扬起嘴角微笑时就连脸上的雀斑似乎都带上了明媚的暖意，“我是一个你可以依靠的男人，海莉，小蛇依靠狮子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是吗？”
这番话由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男孩说出来着实滑稽有趣了些，但在那一刻，我却生不出任何调笑他的情绪，我觉得自己的喉咙疼了一下，像是被火灼烧那样，极为缓慢地露出一个微笑：“你说得对。”
我总是先入为主地将所有事情全都背在自己身上，以上帝视角认为这是R布置给我的任务，理应由我担起责任去完成。可是在其他人眼中，我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却固执地想要一个人扛起许多事情。也许弗雷德会认为这是我作为一个斯莱特林过分看重的好强心，但我却知道——我或许从未真正融入过这儿，也从未将自己看作是与他们一样的存在。但我却在潜意识中自私地掩饰着这一切，假装我是平等看待他们的样子，如果艾奇在场——我毫不怀疑她会咧着嘴骂我是个“贱|人”。
我感觉自己骨子里属于现实世界的劣根性被一点点挖了出来，这令我更加恐慌与不安——如果弗雷德知道我是个坏女孩，会不会不再喜欢我了？
“我们来打水漂吧。”弗雷德突然兴致冲冲地提议，他一个跃身从岩石上跳了下来，从树底下扒拉出一堆小石头，看上去真打算在这几百英尺高的海岬上打起水漂。他捡起一块石头，右胳膊转了几圈后，猛地将石头丢了出去。那颗微不足道的渺小石头很快就被翻滚拍向峭壁的巨浪给吞噬，根本没有引起任何水花。
“你也来试试。”弗雷德朝我挥挥手，好像试图在海面上打水漂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我学着他的样子也使出很大力道，将石头蓦地丢了出去。在石头被吞没的那一瞬间，弗雷德突然爆发出一阵鼓掌声，他亲昵地勾住我的肩膀，红色的脑袋凑上来，脸上绽开笑容：“你把烦恼全都丢掉了，好样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上打水漂不过是他为了让我发泄内心情绪的障眼法，在使劲全身的力气将石头丢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的确感受到了一种冲破压抑桎梏的解脱感。我看着弗雷德，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有话语涌上心头，却又卡在我的喉咙里。
直到很久以后，每当我心中有不畅快的时候，我都会来到水边打水漂。像是与弗雷德之间的一个无言的约定——当我用力将石头丢出去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在艾伦记忆中的那个下午，与红发男孩肩靠着肩躺在巨大的岩石上，看天空是像太妃糖那样粉紫交织的暮色。
这是最梦幻，最温暖，也是最美好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Chapter 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