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暗恋》小眼绘子

3、3

　　美好的周六，余温婉被一通电话吵醒。

　　昨晚熬夜赶设计图，到凌晨三点才睡，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的，趴在床上摸起枕边的手机，手指触碰接听，含糊不清地“喂”了声。

　　那头的动静很吵，伴随着汽车鸣笛声，持续几秒钟之后，才响起清脆的女性嗓音：

　　“温婉，能听见吗？我刚下飞机，你今天应该有空吧，咱俩约个饭吧。”

　　余温婉睁开眼，坐起来用力揉了揉眉心，说：“你来w市了？”

　　“嗯，来这儿出差。”李瑶那边慢慢安静下来，说话声格外清晰：“我上午见客户，约晚饭吧，我要吃西餐，你请客。”

　　“行。”

　　电话挂断，余温婉看了眼手机屏幕，才上午九点半。她睡眠浅，一旦被吵醒，后面就再难入眠，便索性不睡了，起床去浴室洗漱。

　　收拾完随便吃了点早餐打开新电脑画图，她用的是华硕最新款，商务轻薄本，手感和性能都非常优秀。

　　现在的电子产品更新换代越来越快，发展趋势不断高端化，仅一部智能手机就可以代替电脑绝大多数功能。

　　遥想十年前，余温婉的第一部手机是父亲送她的升学礼物，白色诺基亚e63，价格大概在两千以内，按照那个时候的物价是相当昂贵的，普通家庭大多承担不起这样的高消费，都会选择买价格较低的手机，功能什么的相对来说也会简单一点，只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余温婉的就不一样了，她的能登q、q，她不光有手机，还有一部笔记本电脑，都是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些年父亲没破产之前经常被亲戚朋友喊作土大款，他也不生气，乐在其中，认为自己挣的钱就是给老婆孩子花的。

　　高一进了老家镇上的高中，不到三天，班上就有同学拿着小本本来问余温婉要q、q号，她为人大方好相处，只要有人问她就给了。

　　放学回家，她用电脑玩q、q农场，右下方的好友申请消息闪个不停，她握着鼠标正要点同意时，忽然想到了夏灵。

　　不知道她有没有q、q号。

　　余温婉立即跑到隔壁，看见夏灵在院子里写作业，夏奶奶在一旁摘菜。

　　她先和老人家问好，然后蹲在夏灵身边，小声问：“你有q、q号吗？”

　　那会儿的学生几乎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号，即使没有的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夏灵说：“我还没有呢。”

　　“那我给你申请一个呗。”

　　夏灵眨眨眼：：“那不得去网吧才行？”

　　“我有电脑呀。”余温婉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她一笑，双眸也会跟着弯：“我奶奶在我回来前就拉好了网线，你以后写完作业就来我家玩电脑吧，我教你玩q、q农场，种菜。”

　　“种菜？”夏灵作业也不写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电脑也能种菜？那不会坏吗？”

　　“噗嗤......”

　　余温婉的笑并不是嘲讽，却是带着股宠溺的味道，她连连点头：“你快写，写完就去我家。”

　　那时候互联网刚刚流行起来，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对这个虚拟世界有着无限的吸引力，都想一探究竟。

　　夏灵写作业的速度默默加快，字迹些许潦草，她有点等不及了。

　　那部老华硕承载了她们之间不计其数的青春回忆，余温婉将它封好存放在家中某一处柜子里。

　　她的假期很单调，交心的朋友基本为零，要好的同事也就那么一两个，有人约就出去走走，没人就待在家里看书，画图，或者回趟家跟父母吃个饭。

　　下午五点，李瑶发来一家餐厅定位，说自己马上到了，就等买单的人了。

　　余温婉以最快的速度换衣服，化淡妆，达到餐厅的时候不超过六点，李瑶正在玩手机，看见来人，眼前一亮：“哇，身材还是这么棒。”

　　她净身高170，上身穿了件条纹衬衣，下搭半身裙，整体风格轻熟简约，一双大长腿尤为惹人注目。

　　李瑶身材与余温婉相近，她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前者明艳妩媚，后者则婉约知性，不食人间烟火。

　　两人将近一年未见，以李瑶的性格，早就叽里呱啦开讲了，但对面坐着的是沉静的余温婉，她一肚子的话只能一点一点往外挤：“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余温婉切着牛排，抬头看她：“你呢？工作顺利吗？”

　　“也就那样。”

　　“销售压力大吧。”

　　这话问到李瑶心坎里去了，她是做医疗器械行业的，最近业绩直线下滑，生活水平也跟着下降，要不怎么选了个这么贵的地方狠狠宰余温婉一顿呢。

　　“大啊。”她语气闷闷地：“早知道当年努力读书了，上个好大学也比现在强。”

　　余温婉淡笑：“好大学出来的压力也不小，我现在也是个普通职员呢。”

　　“但你条件好，家里有钱，，不管走到哪儿都不用愁找工作，你要是哪天不愿意干了想开个工作室什么的，你爸肯定会帮你的......”

　　李瑶抱怨完生活的不公，往嘴里送进一块牛排，细细咀嚼，露出满足的神情：“味道不错，下次咱们还来，我请客。”

　　“不用，我请。”余温婉真诚道，李瑶刚才惆怅的话不假，自己的日子确实要比还在奋斗中的同龄人好过点。

　　“行，你请就你请，我也不跟你抢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着说着余温婉突然沉默，李瑶正在兴头上，吐槽遇到的奇葩客户正起劲儿，却听见她声音极轻地说：“我上次看见她了。”

　　李瑶切牛排的动作一顿，说：“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前，我看到她在送外卖，那天她送的外卖刚好是我的。”

　　李瑶睁大眼睛，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很巧吧。”余温婉苦笑，镜片里的眼眶泛红：“她过得不好，你知道吗？”

　　李瑶垂下头，喉咙微涩：“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和夏灵一直保持着联系，去年，夏灵还向她借了几千块钱，她没过问借钱的理由，只知道还这钱夏灵居然用了了快半年的时间。

　　由此可见，夏灵过得岂止是不好，根本就是太苦。

　　余温婉说：“有件事我想求你。”

　　“你说。”

　　“以前见不到她就算了，现在让我碰到了，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我想见她，和她说话......”

　　李瑶面露难色。
　　余温婉平静地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求你多告诉我一些她近期的情况，仅此而已。”

　　李瑶思索片刻后，说：“行吧，我答应你。”

　　......

　　周末双休的好处对于夏灵来说，那就是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用来跑外卖，宅在家的年轻人多，单子也会多。她很喜欢这份兼职，自由自在不受管制，像风一样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六点左右，她跑完手里的订单，走进一家沙县小吃点了份炒粉，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坐在空调底下猛喝几口。

　　“小姑娘也干这个啊，是不是挣得多啊？”老板把粉放在她面前，笑眯眯搭话。

　　夏灵：“还行吧，没事的时候跑跑挣点生活费。”

　　“要我说啊，你们这代年轻人也挺能吃苦的，吃的了精神上的苦，也吃得了身体上的，跑外卖的孩子大多都是90后，为了生活不容易啊。”

　　一旁写作业的老板儿子丢下铅笔，身体往椅子上一靠，嚷嚷道：“不写了不写了，我长大也跑外卖养活自己。”

　　老板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凶巴巴道：“跑你个头，给老子考个好大学！”

　　夏灵笑笑，埋头吃饭。

　　中间她接了个电话，是办公室经理打来的，说晚上组织了场聚会，去ktv唱歌。

　　她向来不善交际，更应付不来那种场，本想借故推辞，谁知经理好像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用不容拒绝的口气说：“小夏一定要来啊，办公室的同事和各车间主任组长都在呢，领导也会来，一个不少的。”

　　这时，张琴的声音插了进来：“夏灵夏灵，我和你们经理在买吃的呢，你要吃什么呀？今天的聚会主要是欢迎你们几个新人，经理说女孩子不用出钱的，来吧来吧。”

　　“嗯，好。”
　　推辞无果，夏灵只好答应，没有什么比不出钱三个字来的管用，大不了糊弄几下早点走。

　　聚会时间在晚上八点，夏灵忙完回家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卡点走进了包房。

　　一大帮人分成两拨，一拨男女聚在一起摇骰子喝酒，另一拨围在点歌台抢着把自己的歌顶上去，经理见她来了，揽着她的肩膀，指着坐在沙发上的几人一一介绍：“这是张总，那是李总，这个帅哥是生产技术员......”

　　夏灵不自在地躲过经理的触碰，对面前的几个男人挤出僵硬的笑容。

　　“哦对了，这位是刚来的实习生，市场部凌玲。”

　　话音刚落，角落里的姑娘伸手打招呼，声音也很甜：“姐姐你好呀。”

　　夏灵知道这个人，她是厂长的女儿，也是那天引起食堂骚动的源头。

　　认识完各位领导，接下来就是逃不掉的敬酒环节了，几个新人里，夏灵酒量算中等，但为了不必要的应付，她便假装不胜酒力的状态，可依然有讨厌的男人缠着她喝酒。

　　一旁注意她许久的凌玲打抱不平，热心帮她挡了两杯，那几个老总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也不好太过分，转头逗弄其它女孩子去了。

　　“姐姐。”凌玲侧目打量靠在沙发上的夏灵。眼里带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探究：“我们名字谐音一样呢，真有缘。”

　　“嗯......”夏灵懒洋洋的，注意力全集中于此刻正在播放mv的屏幕上。

　　有个姑娘打开了原唱跟着一起唱，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梁静茹温暖细腻的声线环绕在闹哄哄的包房里。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夏灵在心里跟着哼起了调调，这首歌很好唱，老歌往往朗朗上口，只要背景音乐一响，张口就能唱出来。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大街小巷的理发店放的全是徐良，汪苏泷的歌，潮流即好听。

　　有一个人却听着与她们类型截然相反的歌，比如梁静茹，孙燕姿，周杰伦这些人的歌。

　　余温婉的手机里没有客官不可以，不分手的恋爱等当下狂热音乐，全是清一色的这三个人的歌。

　　那个时候的夏灵只知道耳熟能详的周杰伦，另外两位只是在电视上模糊的听说过，鲜少听过他们的曲目。

　　勇气，暖暖，宁夏是余温婉常常哼的，她的音色柔美清甜，用现在的网络流行语来说，听了耳朵会怀孕的。

　　余温婉也会经常分享给她一只耳机，两人肩靠肩坐在操场的草地上安静听歌。

　　在炫耀mp3，手机这两者电子设备以及音乐外放的非主流时代，她们成了另类，同学会在背后议论她们装逼，余温婉丝毫不在意，永远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

　　学校里若有外貌特别出众的女生容易招来其它女生的嫉妒，因为她们觉得帅哥全围着她转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点光环被她吸的一点都不剩。很长一段时日，余温婉都处于被孤立状态。

　　可她不怕，在学校混惯了的李瑶也不怕。

　　唯独怕的是夏灵，对于从小自卑，极其不起眼的她来说，渴望融入大环境。

　　一首勇气唱完了，划拳声还在此起彼伏，夏灵思考找个合适的借口离开。边上的凌玲善解人意地开了口：“夏姐姐醉了，我送她回家，你们玩吧。”

　　经理点头，说了句路上小心。

　　夏灵不习惯陌生人的肢体接触，她礼貌性躲开凌玲的拉扯，兜里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李瑶，她走出去到安静的角落接听。

　　那头说：“夏灵你在哪儿呢？”

　　“你过来了？”

　　“是啊，我来出差，一起吃夜宵吧，老样子，麻辣烫，你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