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暗恋》小眼绘子

2、2

　　错过了公交，打车回到家要比平时晚了半个钟头。下车时，司机特意询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他刚才瞧这姑娘一路上都盯着窗外发呆，中途还落了几次泪，猜想她精神状态可能不太对劲。

　　“我没事，谢谢。”她礼貌道完谢，转身走进小区。

　　余温婉住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父亲买给她的，就是为了能让她安心留在本市。

　　她是独生女，享受父母无尽的宠爱，按理来说在这样顺遂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会乖巧听话，可她偏生出逆反心理，曾在大学期间许多次提出毕业后要前往z市发展。
　　为此，父母头疼不已。
　　余温婉这么极力要求，一是她真的想离开父母的庇护，自己该独当一面，来适应这个社会的生存规则，二是为了能见上夏灵一面。

　　父母当然死活不同意，从前生意不景气，导致很长一段时间让余温婉失去了优越的生活条件，好在后来努力拼搏，顺利东山再起。日子又渐渐过得好起来了，二老哪里舍得唯一的女儿在外头吃苦，只想倾其所有给她最好的，愿她未来的道路一帆风顺。

　　余温婉人如其名，温润尔雅。但实际性子十分倔强，只要是她所决定的事情任谁也劝不动，于是跟父母闹僵持不下，眼看二老拗不过就要松口妥协了，她却又突然改变主意，老老实实待在了父母所在的w市，进了家广告公司工作。

　　至于其中详细原因只有一个人清楚，那便是她目前唯一仍在联系的老同学兼好友，李瑶。

　　高三那年，夏灵考上了w市的三本，而余温婉则考上h市的一所一本院校，李瑶和夏灵学习不相上下，俩人如同约定的那样，上了同一个大学。
　　高考前夕，余温婉和夏灵不欢而散。

　　大学报道当天，李瑶来电，她说根本没见到夏灵，手机也打不通，想问问余温婉，夏灵有没有和她联系。

　　余温婉当时就慌了，立刻给老家的奶奶打了个电话，托她去隔壁问问夏奶奶，夏灵是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没去大学报道。

　　心急如焚地等了十几分钟，奶奶终于带来了答案，颇为惋惜地告诉她：

　　“听说灵灵那孩子不读了，跑z市打工去了。”

　　她迫切地问：“为什么就不读了啊，夏奶奶有说原因吗？”

　　“说是孩子生病了，一时半会好不了，什么病也没说，她妈觉得三本没必要读，女孩子学历再高还不是要嫁人，我倒不认同这一点......”

　　奶奶还在慷慨激昂地说着男孩女孩都一样，就该多读书以后才好找工作这些观点，余温婉却完全没心思听，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疯了似的给夏灵打电话，回应她的永远都是那句你拨打的号码已欠费，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空号。

　　夏灵狠心切断了她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方式。

　　杳无音信，谁都找不到她。甚至连寒假都没见到她，

　　直至大二，李瑶弄来了夏灵的新号码发给了余温婉，说她在z市打工，末了特地吩咐一句：别说是我把号码给你的。

　　余温婉摁在键盘上的指尖发冷，浑身血液凝固，心跳剧烈，嘴唇也止不住的颤抖，连发出的音节都是沙哑的。

　　而对方在听出她的声音后，静止了足足有半分钟，冷漠地丢下几个字：“别联系我了。”

　　从此以后，关于她的消息石沉大海，只知她在z市打工。

　　这就是她为什么再三向父母争取毕业之后要去z市发展的主要原因，那时的她想不通夏灵为什么要这样决绝，难道就因为年少幼稚的争吵说了几句伤人的话吗？

　　她不甘心，非要当面问个明白。

　　好不容易争取父母的同意了，李瑶又打来电话说，告知她别折腾了，夏灵又去了w市跟她爸妈待一块了，顺便还带来了她的一通转告。
　　来回折腾一圈，夏灵竟跟自己在同一座城市里，余温婉既开心又害怕。

　　“夏灵昨天和我通了电话，她说，不管你们的距离远近，她永远不会见你，也不会联系你，互不打扰是对彼此的尊重。”

　　“互不打扰......”

　　余温婉嘴里重复这几个字，就在那一刻，两年来心中堆满的期盼全被击的粉碎，她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永远地失去夏灵了。

　　大学四年，身边的同学生活丰富多彩，恋爱分手，分手恋爱，青春恣意潇洒，唯独她总是一个人沉默寡言，不爱交朋友，自动忽视异性或同性的示好，她不是高冷傲慢，只是心里某个位置容不得别人替代。

　　泪水打湿镜片，模糊了视线，余温婉取下眼镜放置书桌上，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着里头空荡荡的她忽然愣住了。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飞快跑回书房，抓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随便选了一家便利店，买了几样生活用品，接着更改姓名，最后在备注一栏里打上：麻烦派个女骑手。

　　一番操作后，余温婉近乎虔诚地在心中祈祷。

　　她只求能远远看她一眼，足矣。

　　不过短暂的一分钟，对她来说，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当她再次打开手机，骑手那一栏却是个陌生名字。

　　余温婉失落至极，等到去拿外卖的时候仍然不死心地问了人家骑手一句：“你认识夏灵吗？”

　　当然，平台也安排了个女骑手来送货，对方说：“不认识。”

　　余温婉盯着她看了几秒，女骑手大概解读出了她眼里的疑惑：“w市这么大，骑手多的数不清，每天有人走有人来，不可能每个人都相互认识的。”

　　“这样啊，谢谢你了。”余温婉失望地垂眸。

　　漂亮的外表总会轻易引人注意，女骑手提出加微信，并说：“我帮你打听打听，找到人了我告诉你。”

　　余温婉险些脱口答应，幸好大脑及时阻断她的想法，这种刻意的寻找当事人一定会知道，不如暗地里再找合适的契机制造巧合。

　　“不用了，谢谢。”

　　余温婉关上门，回厨房烧水煮泡面，她端着面坐在电脑前，一边吃一边处理未完成的设计图。

　　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是app提醒她及时取货的信息，她买了台笔记本，放在菜鸟驿站已经超过48小时了。

　　她看着这条信息又开始发呆了。

　　从读高中到如今，她用的一直都是华硕笔记本，从未换过其它品牌，也并非念旧情怀，而是每当看见这个牌子的电脑，脑海里自动回放过去的片段记忆。
　　高二开学前一天，夏灵把她卖掉的电脑悄悄给赎回来当作生日礼物送她。

　　瘦瘦小小的少女满头大汗冲进她的房间，将电脑塞进她怀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当年卖掉心爱的电脑是为了给奶奶治病，爸爸欠了一屁股债，自顾不暇，为解燃眉之急，余温婉只好将所有值钱的电子产品变卖掉。

　　九月刚好是她的生日，早早对夏灵打过招呼不许送礼物，可谁知道她居然把自己去w市打暑假工辛苦挣来的工资花了一半赎回了电脑。

　　为此，她妈每回打电话回家，都要揪着这件事臭骂她一顿。

　　余温婉至今都对那天的情景记忆犹新，她们费了半天劲儿连上网线，肩并肩靠在一起用失而复得的电脑看仙剑奇侠传，白色台式风扇呼呼转动，吹散夏季黏腻的热潮。

　　她一歪头就能看见夏灵纤长浓密的睫毛，还有环住她胳膊柔软的双手。

　　少女因为剧情笑的咯咯作响，偶尔会抬头看她一眼，两人对视的时候，余温婉总感觉空气泛出了丝丝甜香气。

　　....

　　夏灵的工作地点位于一片工业区，她在一家主营汽车零件公司里当文员，主要负责文件整理，协助会计做一些记账工作和处理办公室日常事务。

　　入职第一天难免有不习惯，总体来说也还好，她有任何问题，同事都会及时帮助她解决。

　　办公室不算小但也不像写字楼里的那种光鲜亮丽，干净整洁，隔壁就是车间，隐约还能听见机械操作的动静，工作内容也相对简单，加上之前有类似的经验，她在较短的时间内就轻松上手。

　　整个上午都在熟悉工作流程，眨眼到了午饭的点，同事们结伴陆陆续续地去食堂，只有新来的夏灵落了单。

　　她正跟着大部队往前走，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夏灵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圆脸姑娘，一脸随和可亲的笑意，她说：“你是今天刚来的吧，我就在你隔壁车间上班，一起去吃饭吧。”

　　“好呀。”

　　有人陪同，夏灵自然是高兴的，俩人便打开了话匣子，一路聊到了食堂，从名字年龄到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了解的清清楚楚的。

　　姑娘叫张琴，24岁，性格自来熟，话非常多。一张小嘴吧嗒不停，说着说着冷不丁压低了声音：“夏灵你一来，厂里的单身汉就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你看，他们都盯着你看呢。”

　　夏灵不用回头也猜得到后面是种什么场景，大部分是油腻的中年大叔或者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对着她的背影露出猥琐的笑容，满嘴的轻佻话语。

　　工厂里的男性长年单身，但凡是个女人，他们都会抓住脱单的机会，恨不得能用最少得钱骗一个媳妇回家。

　　夏灵经历过，见怪不怪，她不予理会。

　　夏灵默默吃饭，张琴猛地戳她的胳膊，神情夸张：“夏灵，你快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打菜窗口前站了个长腿，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从背影看，应该是个美女。

　　另一边三五成群的单身汉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了长腿美女身上，互相怂恿着去要她的微信。

　　还真有个自以为是的黄毛青年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掏出手机让那女孩子扫码。

　　只见女孩子转身，轻蔑地看了黄毛一眼，然后四处张望寻找合适的吃饭位置。

　　“唉......”张琴托着下巴感慨：“你们办公室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不像我们车间，长年招不到人。”

　　她说的没错，年轻女孩子都不愿意来工厂干十二小时枯燥乏味的工作，车间里大妈阿姨居多。

　　“快看，她朝我们走来了！”张琴惊呼道。

　　年轻的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张扬明媚的劲儿，白色衬衫领子向一边敞开，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锁骨，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闪着细微的光，她朝夏灵这边微笑了一下，光彩亮眼夺目。

　　在她走来的数十秒，夏灵竟挪不开眼，周边的人亦是和她一样欣赏美好事物的眼神。

　　只有夏灵知道自己在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我叫余温婉。”

　　十五岁的少女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脸庞白净，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肌肤柔嫩，眉目如画，眼底的光闪烁如星，脱俗的气质简直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味儿。

　　她做完介绍走下讲台，朝夏灵的座位走去，那双一尘不染的名牌白鞋在众人眼里皆是羡慕。

　　夏灵也不例外，初见时除了被余温婉的出色外表吸引，更多的是被她自身流露出的清雅仪态所折服。

　　小时候父母为了讨生计在大城市务工，她便跟着大人在那儿读过几年书，遇到漂亮的女孩子多不胜数，可没有任何一个像余温婉这样能让她一眼就牢记在心里的。

　　这种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是她不曾乃至今后都无法拥有的，甚至有段时间她和大部分女生偷偷模仿过余温婉的穿衣打扮，走路姿势，那样耀眼的存在，终究是东施效颦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