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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魑魅魍魉(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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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澜眼珠子一动,隔着黑暗两人无声地对视,手心的温度是温暖且熟悉的,能在这诡异的环境里让人安心,阿花唇角再次翘起,嘴里却凄苦地埋怨着,“这什么鬼地方啊,阿澜,好师兄,我好害怕啊,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啊?”
阿澜看不清他神情,只得将他的手握紧了几分,“不会,有师傅在,我们不会死的。”
阿花心里呸了声,道这糟老头子才不可靠,又拿脸对着阿澜胸口蹭动着,语气闷闷地道,“好师兄,阿澜,我...”
阿澜见他声音越发低迷,以为他这是怕极,有些担心地低下头,明知看不见却还是朝着他的方向努力探去,正这当口,阿花抬起头,朝着阿澜的脸“呼”地吹了口热气。
阿澜,“......”
阿澜手一颤,脸庞飞快烫了起来,阿花用手拍着他的背脊,脸埋在他胸口颤抖个不停,压抑的笑声自他怀里闷闷地传来,阿澜心道就这当口了还有心思作弄他,果然之前那些害怕的话都是装的!
一时又是气又是无奈,手在阿花腰口掐了把,“别闹了。”
“一时我们出不去,外头的东西也进不来,我们不如...不如...我...阿嚏...”
阿花只觉鼻头痒痒的,用手一摸竟然是阿澜的头发丝,他已经不敢想对面被他喷了一脸口水的人该是什么表情,只能无谓地摸着鼻子,讪笑道,“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给你擦擦...”
这次不是故意的,难不成上次还是故意的?
阿澜不动声色地深吸气,忽然间一只手拍在他额头上,胡乱地在他脸上抹了把,也不知这人离得多近,温热的鼻息喷在阿澜脸上痒痒的,可说出来的话又叫他几欲吐血,“要不,咱们换个位置?你上我下?”
阿澜,“......”
阿花见他不说话,疑惑道,“你不喜欢上面?”
阿澜闭上眼,嘴角一抽搐,难得用恶狠狠的语气命令道,“你,不许说话!”
棺材又翻了几翻,两人的姿势还是对调了过来,阿澜怕压着阿花,两手撑在他头两侧,呼吸微重,阿花将两手垫在脑后,对着黑暗里身上模糊的影子悠然地调笑,“啊,好师兄你果然喜欢在上面。”
阿澜脸色一烫,好在这会儿没人看的见他的窘态,只得撇过头,听着周身的动静似乎又多了些什么,他伸手朝着棺材侧壁敲了敲,向外问道,“师傅?”
无人回应,想来两具棺材被此起彼伏的撞击撞的分开了。
窸窣的声音在棺材板外响起,像是有无数只爪子攀爬而上,循着盖檐的缝隙摸索试探,时不时敲击着。阿花和阿澜默契地各自伸手,抓住棺材盖,黑暗里,阿花眨了眨眼,轻声问,“外头到底什么东西?”
阿澜平静地道,“死灵寄居的白骨。”
阿花打了个激灵,似乎想到了荒山上被无数大鬼小鬼支配的恐惧。一只手改成了两只手,紧紧抓着棺材盖。
追来的白骨们似找到了入口,拼命地朝外掰着棺材板,里面两人使劲拉着,双方陷入了焦灼的拉锯战,白骨人见许久不能拉开盖子,几只朝着一侧猛然一撞。
载着两人的棺材又朝外翻了几翻才停下,棺材里的两人再次时上时下地轮换着,直到停下时,阿花下颌磕在阿澜胸膛上,整个人朝前一扑又撞入他怀里。他张开的嘴来不及合上,牙齿咬上了舌头,痛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唔...唔唔唔。盖使,痛使唔了...”
阿澜顶着棺材盖,安慰道,“再坚持坚持,我们在往上走,定然还未脱离九灵剑制造的通道。师傅一定在出口处等着我们。”
阿花努努嘴,心生慨叹,“无论身处在哪,我怎么都逃脱不了被鬼追的命呢?”
“嘘!”阿澜朝着他说了声,阿花闭了嘴,寂静中可闻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弱了下去,却又有了什么别的异动。
阿花极轻地“啊”了声,阿澜眉心一蹙,隔着厚重的棺材板朝着某个方向推出一掌,与外面的一掌相对间,棺材板炸裂开来,阿澜极快地抓住阿花的手。
骤然乍见天光,巨大的白骨军团在对方打出的掌风下排山倒海般快速后退,一时死灵退散,满眼深蓝浅蓝的水光交织,单胤逆着光朝着阿澜招了招手。
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白骨军团光手光脚踩着水,像泥鳅一般灵活地钻入水里,还有不死心的划着水蹬着腿向着他们的方向游来。
吃了几口水的阿花,难受的两条眉毛倒竖,一路都在扭捏,咕噜噜地吐出一串泡泡后开始难受地挣扎,阿澜将他揽过,贴上他略显苍白的唇,渡了一口气。
两人的唇皆冰冰凉凉润润,贴上的那一刻两人都是浑身一颤,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情愫自心底深处而来。
单胤早已不管不顾地甩开他们一段距离,似毫不担心这两个徒弟的安危,逼近的白骨人伸出长爪子,伸进九灵剑制造的漩涡通道,一把抓住了阿澜的脚踝。
阿澜还来不及动作,就见已安静下来的阿花手捏着那白骨人的一截手臂,手上用力,那白骨手臂就像是被掰成两段的大/ 麻花,蹦嘎碎了。
阿花握着那段骨头,在先后游进来的三个白骨人头上胡乱一顿敲打,随着骨裂声四起,他踩着一具在水中漂浮的白骨头,用力一蹬,反抓着阿澜向单胤的方向追去。
阿澜心道他家的阿花,不愧是荒山打鬼一把手。
探入水里的光越来越亮,昭示着他们距离出口也越来越近,很快,阿澜拉着阿花猛然探出水面,两人拖着长长的水渍爬上了岸,那些白骨人畏光,缩在水底不敢再上来。唯有身体内不断有蓝色的光束冒出,向着岸上冲来。
眼见那些蓝光冒出水面,阿澜拉过阿花将他扑倒,与此同时,单胤手握九灵剑,挡在他们面前,万千剑光搅动,将突破水面而来的蓝色死灵逐一搅碎。
那些不甘心的死灵啼哭着化作轻烟消散,水面终于清净了下来。
阿澜与阿花互视一眼,见此时阿澜举着臂撑在阿花的头两侧,衣襟已全部打开,一条系带还在淌水。
如今十八岁的阿澜早已不是当初抱着小白狐的稚嫩小子,结实的胸线映着亮堂堂的光,莹润光泽,湿润的衣物贴着他矫健的身体。阿花舔了舔唇,眼神火辣辣的,放肆地打量着。
阿澜见阿花无恙,强装镇定地起身转过身将衣带一丝不苟地系好,耳根还有些红,单胤对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视若无睹,将老腰伸了伸,放眼望去。
青山遮云,雾霭缭绕,清风徐来,绿水皱面。谁也想不到这妖界竟是在这清净的旷谷深林间。
单胤伸展够了腰肢,将双手放在唇前围了个圈。提气大喊道,“白蔹你个兔崽子,给爷爷撒丫子的滚出来!”
霎时震惊了一林子好鸟,扑扇着翅膀鸟屎哗啦啦落下,阿澜和阿花震惊在原地。单胤却是一手提起一个徒弟,一阵风似的向着群山之间飞去。
滚出来——滚出来——滚出来…
正是傍晚时分,山林间回音阵阵,妖村里的普通妖族以为敌袭,个个拿着菜刀砍斧从家里奔出,四顾环视,而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个人影子从头顶飞过,向着大妖族们聚集的群山飞去。
单胤熟门熟路地找到位于妖族腹地的化丹池,将一众毫无准备的妖兵打了个人仰马翻,把左手里的阿花往那翻腾着热浪的池水一丢,道,“呆着别动!”
被烫的差点跳起的阿花隐忍着坐回去,扁着嘴哼哼,“什么鬼地方,烫得我狐狸毛都要掉光了!”
单胤抬了抬眼,充满威慑力的眼神一扫,就将狐狸崽子的士气都打压了下去,“掉光狐狸毛,被灵气撑爆体,你自己选一个。”
阿花果然就不说话了。
这化丹池建在群山之间,周围七座山都被从中间打空了,用钢筋铁锁做成了七方炼狱,分别是贪嗔痴恨爱恶欲,前头各有一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罗刹鬼像镇守着。
妖族的寿命比人长,又无转世,妖族的人想着我也就这辈子了,不吃喝嫖赌享受够了多浪费,是以七情六欲比之人都被放大了无数倍。然而喜怒哀乐过了头就成了执念,若是再做了坏事,就会被妖兵抓进这里。
可怜的小狐狸阿花孤独地盘腿坐在化丹池里,只觉周身凉嗖嗖的,这些妖族恶徒们扒拉着门杆子好奇地看着难得的外来客。阿花倒竖起几根狐狸毛,只觉被一群坏狼环伺着。
这七方炼狱被生死涧的大妖魂魄镇压着,里面关着的妖怪没人敢犯上作乱,再说这生死涧又危险的很,百年来没人闯出来过,所以镇守这处的妖兵们平日里懒懒散散,被单胤轻而易举闯了进来。
单胤看着举着长矛抖抖索索指着他的一干子妖兵,暗叹妖族的守备越来越弱了,嗤笑一声,那领头的妖兵大约是个小头头,壮着胆子吆喝道,“你他妈是谁爷爷,鬼叫什么,别得意!待我们妖王赶来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