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深处有只鬼》狐言狐语theo

72、魑魅魍魉（11）

　　单胤朝着他勾了勾手指，阴恻恻问道，“我是谁爷爷啊？”

　　那妖兵头头大公鸡似的昂首挺胸走到他跟前，斜睨着他，“我咋知道，这得问你孙子！”

　　单胤将九灵剑拿出，其他妖兵一看他亮兵器紧张的不得了，纷纷磨枪擦掌。但单胤不动手，九灵也未出鞘，他倒握着九灵剑，将剑柄对着那兵头头，眯着眼睛看他们。

　　阿花一只眼睛掀开一条缝，心道老头子又要吓唬人了。

　　单胤抬了抬眼，说，“我要出手了。”

　　那兵头头心道你出手就出手，还要跟我说，是不是傻子？却不想眼前那九灵剑突然放大，剑柄刚好够到他头顶，快速连续地在他脑壳上连敲三下。

　　每敲一下人就往土里陷进几寸，到后来，半个人都埋了进去，那兵头头天真的眨了眨眼，大概给懵了。

　　单胤好声好气地问，“我是谁爷爷？”

　　那兵头头眼看着快哭了，犹犹豫豫道，“我。”

　　单胤又问，“叫我什么？”

　　兵头头道，“爷爷。”

　　单胤叹了口气，“哎，乖囡儿，干嘛淘气呢，快去给爷爷搬个椅子坐。”

　　兵头头又指挥自己手下的两个毛头小兵，哼哼哈哈的搬来了一张凳子，单胤翘着二郎腿毫不客气地坐下，兵头头站在他旁边低头哈腰谄媚迎合，“爷爷，您哪路神仙大驾光临来我们这荒郊破庙啊？”

　　单胤换了个脚势，高傲地不说话，让他自己琢磨。那兵头头求救似地又看向阿澜，阿澜站在单胤身后，看也不看他，反倒是坐在化妖池里的阿花眯开两条眼缝插话调侃，“小子，你爷爷的剑认得不？”

　　九灵剑始终在单胤周身盘旋，剑上九灵二字光晕时强时弱，兵头头心头琢磨着九灵，九灵，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捅了捅一干子小兵悄然问，“谁听过九灵剑啊？”

　　小兵们相视怔愣，突然其中一个说道，“嘿，我想起来了，我听我姥姥说过，九天之上那个仙族，有一单姓世家，好像家族之内供奉一把神剑名为九灵。乃历代单家家主所有。”

　　另一个插嘴道，“我也听我祖爷爷说过，我祖爷爷的爷爷是经历过逐鹿大战的人呢，当时天族派了六大世家下界攻打咱们妖族，单家主攻妖族的西部大陆，那会儿单家家主就拿着一把九灵剑杀了咱们多少妖啊！若不是咱们现在的大王临危而出，还哪有咱们今天啊！”

　　底下几个小妖纷纷附和，“害，那会儿咱们妖族可真惨，仙族那帮人真不是东西！”

　　又一只小妖插话道，“还有当年帮着仙族一起打咱们的冰夷族，你瞧瞧，全都化成了冰疙瘩，哗啦一声全碎了，这族都灭了，我要说啊，这就是报应！”

　　阿澜转头看单胤神色，见他附和般点着头，丝毫没察觉出他们口中不是东西的人里也占自己一份。

　　阿澜生的晚，不过普普通通凡人一个，自然不晓得那些前人的东西，天界不过十来年间的事情，到了下界这都有上千年之久了。没听这群小妖怪们一口一个姥姥祖爷爷的，妖本就长寿，若换了人，不知要过几百代人了。说不定他不知多少年前的前世也看见过这逐鹿战呢。

　　过了好久，总算有小妖将越跑越远的话题又扯了回来，“那他拿着九灵剑，该不会是单家的家主吧？”

　　他这么一说，所以妖都心惊胆寒地看着单胤，见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翘着二郎腿悠悠哉哉，一时又自我安慰般松了口气，那妖头头对着九灵剑研究了许久，探头探脑道，“爷爷，您这剑做工真不错，还会动，哪家铺子做的？真逼真啊。”

　　坐在池子里认真听他们说话的阿花噗嗤一声乐了。

　　单胤给他投去一记眼刀，“好好坐你的，乱动什么。”

　　单胤侧头对着那兵头头疑惑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那单家家主呢？”

　　那兵头头叹了口气，又挑了挑眉，神色间颇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喜意，“害，就算我们这犄角旮旯的小人物也知道，如今哪还有什么仙门六家争鸣齐放，哪还有什么单家主啊？不都一个个跳了诛仙台灰飞烟灭了。要我说啊，那群仙人外头斗得狠，窝里也斗得狠，活该啊。”

　　单胤冲着他鼓了鼓掌，“说得好，的确是活该。天地有轮回，善恶到头终有报。”

　　那兵头头冲他扬起脸，又贴近问道，“爷爷啊，您坐这等什么呢？”

　　单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等你们大王来啊，这不是要等他给我好看吗？”

　　“哎，这，不不不…”兵头头抓着脑袋，无奈他就那么几根头发，杵在一旁极为尴尬，过了一会外头传来一阵阵嘈杂，混和着成群的脚步声，他面上立马露出喜意，朝着手下那帮着妖兵递了个眼神，纷纷举起武器指着单胤。

　　兵头头凶相毕露，态度大转变，“大胆贼徒，竟敢私闯我妖族七方狱！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单胤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老子姓单。”

　　他一边说话，一边抓着兵头头手里那根长矛，嫌弃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罢也不见他如何发力，那长矛被他轻飘飘抓起，丢向一边，朝着外头越来越大的响动，大声呼喊，“白家小鬼，你才到啊，老子等你等得腰都酸了。怎这么磨磨唧唧的。”

　　白蔹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入洞口，眉头跳了跳，道，“腰酸了不要紧，别软了就行。”

　　阿澜脸色微变，阿花又是大笑两声，丝毫不介意自家师傅老大一把年纪竟被人调戏了。

　　白蔹凝眉在洞内巡视了圈，正对上阿花露出池面的脸，此时他被蒸的满脸通红，嘴里呼着热气，眯眼笑着打招呼，“妖王大人好啊。”

　　白蔹对着他那张脸有一瞬间的恍惚，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极了记忆里的一个人，眉头越揪越紧，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上下打量着单胤，突然冷笑道，“广修真人好能耐，竟能从生死涧破围而出，想来本座这妖族禁地在你眼中实在不值一提。”

　　单胤负手而立，坦然道，“当真不愧是妖族第一禁地，我可差点出不来。”

　　白蔹似乎厌恶了这种你来我往夹枪带棍的说话方式，终于露出了不耐烦，言简意赅地冷声问，“单胤，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他的瞳色很黑，是黑夜里那种无边无际的暗，只有沉沦没有尽头。让人很难看出喜怒，半面银色面具泛着冷光，侧脸是一种冷冽迫人的英俊。

　　单胤竖起一个指头，指向化丹池里的狐狸崽，“小事，就借你化丹池一用。”他看着阿花一脸惬意的样子心里又有点疑惑，这化丹池效果这么柔和的？怎么看起来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还得化多久？

　　若是借个化丹池，的确是件小事，白蔹是知道单胤实力的，若非万不得已，他也的确不想跟单胤有所冲突，但心里又疑惑，于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区区一内丹，凭你广修真人的本事，捏碎也罢，化去也罢，还需要千里迢迢跑来我这化丹池？”

　　似是想到什么，他沉静下来，便觉一点熟悉的气息自那灵狐身体里透出，白蔹目色一沉，直接向着阿花的方向大步走去。阿澜再见白蔹，本能地露出敌意，单胤快一步拦在他面前。

　　细细一感知，白蔹只觉那气息实在太过熟悉，他突然不敢置信又震惊地抓起单胤的领子，叱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单胤，你在化谁的内丹？他体内是谁的内丹！”

　　单胤知道瞒不过他，索性大方承认，“花惜缘的。”

　　如被当头一棒，体内的杀意自发凝聚，随身携带的佩剑小白脱鞘而出，被他怒不可遏地一剑刺向单胤，“单胤，你找死！”

　　九灵护主，刹那被单胤召回手中，剑与剑相碰，带起剧烈的震荡，无形的剑气与杀意肆虐，顷刻将此地绞得灰飞雾绕，山体发出一声震动，无数碎石碌碌滚了下去。

　　妖兵们被飞灰扑了个满面，下意识询问自家头头，“大，大人，怎，怎么办？”

　　妖兵头头大喊一声，“废话，保卫王上啊！”说罢举着长矛无畏地冲向单胤与白蔹所在。他身后的小兵们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神色，满怀信念地向前冲。

　　单胤与白蔹两人间浓郁的灵气形成一个又一个风刃，然后在空中相撞碰擦，每一次相撞皆掀起一处震颤。处在风刃间，满怀着保卫王上信念的妖兵们跌跌撞撞，队伍早散得七零八落。

　　除了这七方狱的一队守卫兵，白蔹自己来时还带了一队亲兵，此时这两队从南北两个角落冲出，在地动山摇和风刃相撞间抖成了一片片落叶，或仰或趴，密密麻麻的像是在一块馅饼上点了稀稀疏疏的黑芝麻。

　　震动后停息后，守卫兵头头不屑地看了一眼亲卫兵头头，迅速爬起，大喊一声，“小的们，给我冲！”

　　兵头头心道，妖王大人在此，正是表现的好时机，升官发财离开这穷山恶水处指日可待！

　　另一边亲兵头头自是不甘其后，腿一伸迅速立起，朝着身后一众小兵闷声喊了句，两波人马哼哧哼哧地向打得正欢的单胤和白蔹而去。

　　此地的空间时不时索索震动，阿澜一步不动地守在化丹池外，阿花被泡得满脸通红，星眸含水，懒洋洋地趴在池边，眼见这群妖兵齐刷刷杀来，什么飞刀刺刀的也齐刷刷丢来。

　　阿花满怀战意，身上一摸顿时傻眼，“哎？我的弦呢？”阿澜挡在他面前，眉头一紧，“给师傅收去了。不是断了吗？你安心坐着，这里有我。”

　　“我帮你啊。”阿花说完，手中卷起灵力光点，轻飘飘的一朵云丢去，开始那群兵头头见那点灵力波动都不以为然。直到那灵力光点飞近，密集的灵气被压缩成一团，飞快的旋转着，待那些兵器靠近时化作小型的龙卷风将之全盘卷起，飞速旋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