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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幻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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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不知,在很久很久之前,那时的天地之间,属于夜的时间是远远长于白昼的。夜色流华,光莹无限。据传,四大战神都很喜欢那时显得格外漫长的夜晚。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又在这里?”
在那久远时代的某个夜晚,鸢古又再次好巧不巧地与她的二哥飞鹜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你问我?还不是因为你,我当然是来取回我的画了。难道你的目的不是吗?”飞鹜当仁不让地道。在鸢古面前,他似乎从来没有当兄长的自觉。
“你管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是觉得真的很奇怪,怎么我每次都能这么巧地遇到你?而且,当时要不是你不将画还给我,最后画又怎么会成了大哥的?”鸢古极不满地哼着道。
“分明是你先将我的画给扔了!”
“分明是你不将画还给我!你明明都已经送给我了!”
二人眼看着似乎就要争吵起来时,突然又极有默契地双双压低了声音。
“不过,你的胆子可真大。四妹!”飞鹜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二哥不是也不遑多让嘛!”鸢古以牙还牙,同样将最开始的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飞鹜看着鸢古,低低地道:“只不过……”
鸢古也同样看着飞鹜,低低地接道:“只不过现在大哥也没有现身……”
“看来,大哥应该并不在!”
二人竟再次不由自主地同时脱口而出。
“那么,二哥,我先走了。”
然而,下一刻,鸢古甩下这么一句话后,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鸢古消失的当下,飞鹜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忍不住嘀咕道:“反应这么快,二哥当然也不能比你慢。”说着,一个跨步,飞鹜也消失在了夙天的府中。
话说这时,夙天却是和无決在一起,而且飞鹜和鸢古都想取得的那副画此时正被无決拿在手中观赏。
“原来,她当时就在看这副画吗?”无決看看画中似乎自己都觉陌生的自己,低低呢喃道。
“这副画,是飞鹜画的。我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能画出这样一个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你。当时,鸢古估计也是不敢相信吧。”夙天顿了顿,才又笑着道:“可是,我觉得这就是真实的你。飞鹜他虽然时有冲动,但洞察极深。”
“那么,最后这副画成了大哥的?”无決想起刚才夙天对他所说的话,一点也不奇怪画最后到了夙天手中。
“可不是。它现在属于我。怎么,你也想要吗?”夙天带着几分故意,也带着几分揶揄。
无決却只是淡淡一笑,十分理所当然地道:“当然。这画中人的我,我当然就是这副画的主人。”
“只怕飞鹜与鸢古都会来你这儿抢。”
“那……没关系。只要他们能够抢得到。他们随时都可以来。”
“对,没关系。他们想从你手中抢得这副画,也没那么容易。”夙天开怀大笑道。说完,竟似打开了笑意的闸门一样,更加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而站在夙天身边的无決,看着笑得十分开心的夙天,同样也不由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一向是带着几分矜持,还有几分冷漠,并不像夙天笑得那么开怀。然而,无決也喜欢看笑得如此开心的大哥。
无決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把画收了起来。
夙天看见无決这样的举动,笑意一收,眉间瞬时就多了几分忧虑和疑虑,“无決,你可是刚从东来洲回来?你历来似乎都格外喜欢去东荒遨游。”
“大哥,有事可以直说。”无決看着夙天,道。
“你还是这么敏锐。”夙天默默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无決,接着才道:“我的确有事想对你说,但我更不确定的是,我现在应不应该对你说那件事。”
无決低头想了片刻,直接问:“大哥忧心的地方是哪里?”
听到无決的话,夙天心中一紧,于是不由自主地顺着无決地话说了下去,“你算到了什么?还是你猜到了什么?”
无決却只是摇头。
夙天又想了想,才道:“那么,我就直接对你说了,西荒最近似乎有异动。”
无決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抹什么,突然抬头定定地看向了夙天。
与夙天和无決所站的地方隔了一段距离,一堵墙垣之后,鸢古突然道:“无涯境在哪里?”
“好像是在西荒。”
“那无涯境深处真的有大业泽吗?”
“不知道。应该有吧。”
“哦。那我走了。”
“走?”飞鹜这时似乎才彻底反应过来,然而,等到回过神转过身时,身边却早已没了鸢古的身影。飞鹜看了看不远处仍在低声商议着什么的夙天与无決,又想到刚刚离去的鸢古,不由仰天叹道:“她不会真的去西荒了吧?我刚刚到底说了什么?真是的,这个人,怎么比我还冲动!”
但叹归叹,飞鹜终究还是担心急急离开的鸢古,这时,他也顾不得再听夙天会与无決说什么了,当然就更不在意那副画是否已经被无決珍惜地收藏起来了,他一个转身,急忙追鸢古去了。
西荒,无涯境。
鸢古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脑中仅仅凭着这三个字,她竟然真的找到了所谓的“无涯境”。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无涯境,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更不可能来过的“无涯境”。
为什么呢?
鸢古在内心问自己。
心中在听到“无涯境”三个字后突生的那股莫名之感是不是就与这个“为什么”有关?
鸢古在原地迟疑地环望着四方。
这块四面被海环绕的小小洲地就是“无涯境”?
在原地踟蹰徘徊了一会儿后,鸢古终于慢慢地迈开了脚。鸢古慢慢朝洲地东边临海的地方走去,刚到海边,她的脚便立刻感觉到了一股阻力,于是,她伸出手朝虚空中晃了晃,毫不意外地触摸到类似一面水波墙的结界。而后,她又分别朝西、南、北三个方向走去,无一例外地,都在临海的地方触摸到了类似水波墙的结界。
但是,鸢古也觉得,她似乎可以穿过结界。于是,鸢古就那样直接地走进了“水波墙”之内。自然地,她根本没有听到追来的飞鹜那一声惊呼。
“——鸢古!”
“水波墙”之内的世界,与鸢古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她没想到,她走进的是一个彻底黑暗的世界。其实也不能说彻底黑暗,在黑暗的边界,似乎有隐隐光亮闪现,只是那些光亮太微弱,也太遥远,鸢古觉得,那些有光亮闪现的地方,似乎是黑暗的边界,也似乎并不是黑暗的边界。
“没想到,你会主动走进这里。真是没想到啊……”
突然之间,黑暗中就响起了这么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感叹,也带着几分惊喜。
“是谁?是谁在说话?”鸢古立时警惕顿生。
“是我啊。哦,不对,你现在可能还根本不知道我,但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你。而且,我一直在等的就是你。”
“你在哪里?”鸢古问。
“我在大业泽。”
“大业泽?你在大业泽?”鸢古的确感到很意外,她竟然这么快就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你竟然知道大业泽?”
“那么,大业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难道不想知道怎么来我这里吗?”
二人都自说自问着,根本没有理会另一个人的问话。
鸢古道:“我相信我能找到大业泽。”
“哦。那我也不勉强。你为何要找到大业泽呢?”
“这个,恕我不能告诉你。”
“也行,不过既然你走进了这里,恐怕没那么容易走出去了。关于这一点,你也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
鸢古与那个不知从哪里响起的声音的谈话终于结束。
“水波墙”之外,这时,无決与夙天也已经赶到了。
夙天看着飞鹜,一脸的不快,然而,他同样也看到了飞鹜一脸的焦急,因此,只得先缓了心思,仔细打量起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他虽然知道,可是,其他三人谁也不知,其实夙天之前根本一次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他只知道这里是“无涯境”,但并不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
“大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还是无決首先察觉到了那四堵类似“水波墙”的结界,而且,他注意到了结界上有他并不认识的标记。因此,无決的心中子立刻涌起了一股难言的紧张。
“大哥,我从来没听说过西荒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你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不等夙天回答,飞鹜也急急地问道。
夙天看了看一脸焦急的飞鹜,又看了看同样脸色沉重的无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之前也并不知道。”
“那大哥今日为何会与无決提起?”飞鹜目光扫过无決,定定地看向夙天。
“原来果然是因为你们听到了,所以你们才会来这里。”无決道。
“看来你们果然没有放弃那副画,却不料恰好听到了我与无決的谈话,是吗?”夙天神色间闪过了一抹后悔。他与无決默默对视了一眼,这才对着飞鹜继续道:“飞鹜,你仔细去看看,这里的结界应该有浑沌之神的标记。”
“什么?”飞鹜大惊,立刻向结界跑去,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发现了刚刚无決已经注意到的标记。
“大哥,这就是原因吗?”无決却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他同样急切地看着夙天,祈求着夙天能够给予他一个答案。
“这就是原因。”夙天肯定地道,“这里,之前,我们是不可能发现的,但是因为一些我也还不清楚的原因,这个地方突然就在西荒出现了。”
“可是,为什么鸢古能够轻而易举地走进去?刚才我本想拉住她的,可是……”
“我不知道。”夙天无奈地摇摇头。
无決心中不安的感觉突然强烈起来,因此,他急急问道:“那么,我们该如何进去?”
夙天仍旧摇摇头。
“既然有浑沌之神留下的标记,那说明这里的确与浑沌之神有关。我们不能硬闯,也不能硬破,而且恐怕以我们三人之力,都难以破开这四面结界,大哥,那我们该如何知道鸢古到底去了哪里?鸢古到底会遭遇什么?”
夙天却道:“我们是不知道鸢古会遭遇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可能会去哪里。既然你们刚才听到我和无決的谈话,那么你们一定也听到了另一个地方。”
“大业泽!”飞鹜高声道。
“大业泽就在无涯境中。”夙天道:“只是,我不知道无涯境到底有多大,大业泽又到底在无涯境的什么地方,那里到底又会有谁,所以,我无法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唯一所知道的是,大业泽在无涯境深处。”
“可是,大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无決突然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夙天一眼,然后又很快转过身,看向了四面的结界。他在思索到底怎么才能走进“水波墙”之内。
飞鹜同样也很期待这个回答。
可是,夙天却突然沉默了。
于是,飞鹜也转过了身,看向了四面的结界。片刻后,他伸出右手,点燃了属于他的本源之火。
无決和夙天同时一惊,然而,他们也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既然本源之火已经点燃,那么索性不如一搏。当这个念头分别从夙天和无決脑中升起时,他们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于是,二人同样也祭出了自己的本源之火,然后,三人齐心,将三股力量集中撒向东面的结界。趁着结界被撕开的一瞬间,飞鹜快速地奔进了“无涯境”,然后迅速地找到鸢古,到最后,飞鹜终于赶在结界重新被闭合的那一刻,带着鸢古出了“无涯境”。
这所有的动作,几如一气呵成,也几乎就在瞬间发生。
当鸢古重新回到四面环海的小洲,当鸢古重新看到三位兄长时,她似乎都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真是的,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这回,可累惨我了!”
然而,在听到飞鹜的抱怨后,鸢古还是觉得热泪几乎瞬间就淹没了她的眼眶。于是,她一一地看向三位兄长,也一一地向三位兄长表达了感谢。
“谢谢大哥。”
“谢谢二哥。”
“谢谢三哥。”
夙天、飞鹜和无決看着如此这样的鸢古,突然间就有些不知所措,竟然都不自觉地避开了鸢古的目光。
“当然了,最应该谢谢的是二哥。谢谢二哥及时把我拉出来,其实我都不知道我将遭遇什么,但是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冷意,然而,就在这时,二哥却及时地找到了我,并将我带了出来。”
“所以呢?你准备怎么谢谢我?”
“还能怎么样?”鸢古故意道:“当然是不跟你抢那副画了!”
“说起那副画,现在已经到了无決手里,你以为这么容易拿到啊?”飞鹜不由悻悻地说。
鸢古幸灾乐祸地冲着飞鹜眨了眨眼,“那我可管不了了!不过,我相信,三哥是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拿到,是不是,三哥?”
“当然。”无決的回答很简洁,也格外让飞鹜气恼。
“真是的,无決,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你的兄长吗?更何况,那副画是我画的,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是你画的不错,但画中人是我。更何况,大哥已经将它送给我了。”无決依旧温文地道。
“大不了,我再画一副!”
最终,三人的对话以这样一句极其“意气”的话语结尾了。
从始至终,夙天都一直只是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的三位弟妹。
那样的日子,真的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因为遥远,所以,后来,无论怎样,她都无法再抓住那样纯粹的快乐,还有那样快乐的自己。那太像一场美好的幻梦,那样的鸢古,也太不像现在的自己了。
二哥,你为什么总能恰好地与我碰到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