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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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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静了下来,各家各户屋檐的灯笼不约而同的亮了起来。戏台子上也早已消散了人群。岸九漓因想知晓李青的去处,一路跟着她来到一户人家。李青如今也不住什么大宅院了,毕竟若一直停留在那,还有不老容颜的话,定会被人称作妖孽。
她站在窗户口,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人儿在梳妆。
“外面风大,若二位不嫌弃寒舍,不如进来歇息一会。”
里面传来柔柔的声音,柔似水,魅似花。岸九漓走到门前才发现原来门没关上,于是她走了进去,而祁故待在了外面。
“李姑娘早知我跟在你身后,为何不甩掉我?”岸九漓看着坐在铜镜面前的李青,问道。
李青浅浅一笑:“姑娘你若是坏人,不早就在路上可以置我于死地。既然姑娘没这么做,怕是有什么事,想同我说吧。况且,姑娘也不是人类呢。”
“李姑娘好生聪慧。我是想替尤浔炀给你带句话。”她看见,当她说出李青相公名字时,李青怔了一下。岸九漓走到李青身旁,从手中变出一块石头,那石头并非寻常碎石,而是能够将人的声音保存进去的石头。她将那块石头放在李青耳旁,过了一会儿后。李青竟哭了出来。
李青颤抖着接过那块石头,放在耳边听了又听,听了又听,反反复复,不曾厌倦。她抽噎着,几百年的思念顿时化成眼泪掉了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她相公的声音了,真的已经很久了。何况里面一直重复着她想听的话:
“我这辈子千不该万不该被金银迷惑了双眼,而负了你。”
“我其实一点也不怪他,我其实一点也不怪他……”李青还在听着石头中的话,泪水更加汹涌了,“当我爱上他那一刻,我就已经把自己全身心交付于他,不论他变成怎样,我都会在他身边,不论,他变成怎样……”
岸九漓悄悄的从屋内走了出来,露出笑容。
“你在地狱里,究竟是做什么的?”祁故很奇怪,为什么她能知道那么多人的生平。据他所知,人死后的魂走过奈何桥时,生平分明是在三生石上,而三生石是绝不会离开地狱的。
她看了眼他:“打杂的。路过的魂那么多,找我哭诉一下,也未必不可行。”
祁故没有接着再问下去,眼神移到了空中的月亮,朦朦胧胧的。
“道士,你懂情吗?”她顺势坐了下来,屋檐刚好将她遮住,可是视线却仍然可以看见外面的月亮。很漂亮,月亮上的人,也很漂亮,只不过这漂亮归漂亮,孤独却归孤独。
祁故双手交叉,拿着未出鞘的剑,摇摇头。他杀了如此多的妖,可从未注意过什么是情。只有跟着这个妖孽的这段时间,才好像发觉了些什么,可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他还是如往常一般,该抓妖抓妖。
“好巧,我也不懂。我经常不能明白,为何情人之间愿意付出性命,为何父母为保护孩子也能付出性命,为何朋友之间还是能付出性命。纵使人类可以转世投胎,可当他们在人间时,是不知晓自己能转世投胎的,他们总是以为自己只能活这么一次,却还是愿意为他人付出性命。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我不懂,孩子间的童趣我也不懂,感觉,情,真的是很难理解的东西。我明明活了那么久,阅尽那么多故事,却还未能懂。你说啊,老天爷在让我俩出现在三界的时候,是不是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情啊。”岸九漓长叹一口气,感觉在人间这么久,也没感悟到什么。
祁故低头看了眼坐着的人儿,月光撒在她身上甚是微妙:“我自小被师父收养,于我来说师父就是很重要的人。在这一点上,我算知晓何为师徒情。而于你,孟婆很重要吧,在这一点上,你也知晓情。”
“这算是安慰吗?”岸九漓忽然问道。
他不动,接着闭上了眼。
岸九漓见他不说话,也不再说什么,闭上了眼镜。
夜空上,似乎闪着些许亮光。男人坐在云翳上,手中提着一壶酒,壶子的外形甚是精美,他小抿一口,咂咂嘴,飘忽不定的看着屋檐下的女人,眼底尽是温柔:“九漓,你并非不知情……只是没有而已,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大雪纷飞,屋檐,地上都是白色。这场大雪仿佛在洗净人间,将污秽全部除掉。天一亮,岸九漓就醒了,她本就不需要睡觉,怕是在人间待久了,也染上了这习性吧。她早上照常去买了些热腾腾的包子,回到原处的时候,却发现祁故不知所踪。可能又是捉妖去了吧,她也不曾在意过这些。
岸九漓在街上走着,将包子给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人家,正准备走,那老人家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姑娘,我念你心善,好心提醒你一句,纵使本领再如何高大,也千万别弄的众人皆知。不然,最终会招来祸害的啊。”
“谢谢。”她听的懂老人家在说什么,也不意外老人家说这样的话。即使是人类,在世间活久了,也会洞悉过去未来。
前方突然围了一群人,不知在干些什么。岸九漓走上前,才发现祁故和一个女人被围住。那女人可怜兮兮的倒在地上,手腕上挎着竹篮子,泪声聚下。而祁故则拿着剑,看上去要杀了那女人。而旁边的人都觉得是道士欺负女人,都在劝阻他,而不敢上前去。
“奴家也不知为何?走在路上好好的,这道士就突然要取我性命,奴家,奴家真的好冤啊!”女人哭的梨花带雨,好生叫人心疼。
祁故不多说,直接将剑刺了下去,不想被岸九漓给阻止了。
“让开。”干脆果断的两个字透着一股杀气,他皱着眉,力又大了一分。
她握住他的两个手腕,强行将剑收回剑鞘:“跟我走。”
盯着眼前的女人,脚不离开一步。祁故却是没想到她的力气有那么大,足以将他的剑放回剑鞘:“我在收妖。”
“我知道。”岸九漓不等他再说一句话,便将他带走了。
客栈内,祁故坐着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眉宇间都透着怨气。不仔细看,倒是像个吃了醋的小娘子。
“那是骨妖,想必你也不是不知道。骨妖不过是具骨头,他们只能附在死人的躯壳里。若你方才当众将那女子杀死,那骨妖也不过会化成白烟从躯壳里逃脱出来。没错,你是可以看见白烟,但那些人类不能。你就不怕毁了青渡的名声?”岸九漓解释道。
听这番话,他才消了怨气:“我看见她将那躯体原本的人杀死,然后附在那人身上。如今,你说怎么办?”
岸九漓并未立马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客栈外,方才那女子正好从门外路过,还朝他们这看了一眼:“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