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心》执珪

13、☆、第13章

　　☆、第13章

　　在暑假期间新屿三中高三学生也是正常上课的，而且一周六天，可学校偏偏任性地把本年度“冲刺高考动员大会”放在了周五下午！也不能这么说，组织者大概查过天气了——从明天开始升温，趁着今天天公作美，凌晨刚下过雨，还有凉风，赶紧把事情办了。
　　这次动员大会，班主任要求全员参加，最好让家长也来。而今天，陶千凛的家长都不在，甚至他本人也没到场。

　　号子紧张地不停发消息：
　　【大家就位了】
　　【班长在数人】
　　【我艹老班来了！！！！】
　　【凛哥老班一直在看我。她应该不是喜欢我。她肯定在找你她走过来了嘤嘤嘤嘤】

　　陶千凛嗤笑，单手快速敲击键盘：
　　【我请假了】
　　【跟老班】

　　十秒钟后号子终于回复：
　　【……她走过去了】
　　【她果然不喜欢我】
　　【请假了不早说！！！我特么差点被吓阳痿】

　　陶千凛没再回号子。
　　这时，咖啡厅里法语浓情小调切换成周董的《等你下课》，他等到人出现了。

　　那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西装笔挺，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他刚从马路对面的高级会所蓝宴出来，绿灯过马路的时候仍然在接电话。约莫一分钟后，他进了咖啡厅。

　　“李哥。”陶千凛站起来，轻声招呼他。
　　“坐坐坐，等久了吧？”被叫李哥的男人由侍应生引导过去，人坐下后，要了一杯热牛奶。
　　这世界上什么奇怪的顾客都有，侍应生素质良好，和和气气地颔首道：“请稍等。”

　　陶千凛等了十多分钟，比预想的快多了，笑道：“不久，知道你忙。”
　　李哥啧叹一声，口中飘出淡淡的酒气，但身上没有；不仅没有，隐隐约约还能察觉到些许沉香味。“刚应酬完，我借口抽烟跑出来的。啊对了！你爸也在，要不进去跟他打个招呼？”
　　陶千凛跟李哥约在会馆外的咖啡馆，就是不愿见到他爸。“不用了，你们在谈事，我去就是添乱。”

　　这时侍应生把牛奶端来了，李哥拿手试了一下杯身，温热的，刚好能喝。
　　“懂事。”李哥小酌一口牛奶，缓缓酒劲，“你找我什么事来着？哦对对，想起来了，是问一个女画家被水军攻击的事，对吧？”

　　姜爱被水军黑，陶千凛一直感觉不详，那天在姜爱跟田晗打电话时无意中提到一个人，没具体讲到是谁，但从旁印证了陶千凛的猜测——确实有人想诬陷姜爱。
　　于是他联络了李哥。

　　陶千凛道：“不是画家，就是一个插画师……我朋友的姐姐。”
　　姜爱暂时没达到大画家的高度。这么解释并不是有意贬低姜爱，相反，是为了不给她抹黑。
　　李哥像是知道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嗨！都一样。”
　　陶千凛不再争辩，又问：“查到是谁了吗？那个人是不是买了水军？”
　　李哥一口喝掉了大半杯牛奶，擦擦嘴道：“确实有那么一个人，姓聂，圈里人喊他疯狗。”李哥把聂疯狗的遭遇跟陶千凛一说，“他就想通过黑女画师顺带拉他那个公司下水，听说联系了几家公关公司，都准备下手了，突然人又没影了——大概是听到乱七八糟的风声，夹尾巴逃了。至于你讲的那几个黑子，我问过‘专业’人士了，人家说更像个人行为。毕竟吧，水军人数庞大，一旦出动那就是铺天盖地，这几个明显闹着玩的。”

　　连圈里人都这么说了，水军的事暂时可以放下，姜爱安全了。

　　出来得久，会馆的人迟迟不见李哥，给他打电话。李哥挂断后紧忙对陶千凛说：“我要回去了，那边开始催命了。”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扣西装的扣子。
　　陶千凛跟着起身，笑道：“李哥，谢谢你。”
　　“谢我干嘛，我就动动嘴。”
　　陶千凛又道：“如果再有动静，辛苦你给我打声招呼。”
　　李哥看了他一眼，道：“这件事你就放心吧！一旦有问题，我能帮忙尽量帮，解决了再给你吃颗定心丸。走啦，改天请你吃饭！”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叫辆车送你回去？”
　　陶千凛道：“不用了，我在这做完作业再走。”
　　李哥仿佛听到一个笑话，好笑地说：“早听说是学霸，名不虚传哈。那好，你写作业吧，有事电话联系。”

　　陶千凛带了一套英语卷来，没做听力，扣除这部分时间后，他把包括作文在内的余下的题目都做了。做完看看时间，估计动员大会也结束了。
　　收拾东西准备回校。明天正常上课，今晚的自习课会如常进行。

　　回到学校已经快五点了，气温不算高，太阳倒是明晃晃的。这时候校园里仍有不少家长逗留。不知是不是学校难得开放，不仅家长不愿走，甚至把附近的住户吸引来了。
　　陶千凛在花坛找到了等待多时的号子，号子一见到他，立刻满血复活：“凛哥快走快走，去食堂。”
　　陶千凛道：“你不是早就吃腻了食堂那几个师傅做的菜了么？还吐槽打菜的阿姨帕金森，给的肉少。”
　　号子嫌他慢，推着他走：“刚听班长爆料的，食堂新开了一家粤菜，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啃豆豉蒸排骨了！”
　　陶千凛道：“新开的必定会人满为患，等过两天再去。”
　　“……你怎么一点争先锋的意识都没有呢？！校长发言了，后进生当不断进取，优等生更不能懈怠！你这思想很危险啊！”

　　前方就是操场，食堂在操场的尽头，号子果断选择从操场穿越过去。
　　陶千凛笑骂：“我看你特么也就吃饭的……时候……”说到半截突然没了声音，走路的节奏同时跟着变缓了。
　　“那当然，民以食为天！哎你怎么不走了……”号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跑道，“哎哟喂，女神小姐姐？”

　　画师们在工作室一坐就是一整天，当前是工作时间，田晗开恩，带大家出来放松一下。
　　男同事进了操场，像撒欢的哈士奇，一会练练短跑，一下又去玩引体向上的单杠。女生却一个比一个懒，围着操场走了几圈，索性找块空地坐着聊天了。

　　“在跑道边儿上聊天，姐姐们给我们学校捐款了吗？”号子笑着问田晗。
　　田晗是唯一站着的人，不咸不淡地说：“换我我可忍不了！离跑道不到两米，就不能动一动？说你呢姜爱。”

　　姜爱稳如泰山，一脸事不关己地摇头：“动不了。”
　　陶千凛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如果低血糖或者生病，脸色一定不好。她的脸虽然白皙，却不是病态的苍白，有点奶皮子的感觉。
　　姜爱扭头跟同事低语一句，露出右边的耳朵，陶千凛才发现她的耳尖上长了一颗暗红色的胎记，豆粒大小，落在一片白上，莫名的有几分妖艳。

　　艹……这可是女神，别特么胡思乱想啊陶千凛。
　　他垂眸，片刻后，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

　　田晗给号子递眼色，号子心领神会，顺手拍了拍陶千凛的肩膀，道：“女生吧，绣绣花还成，运动可就拉倒吧。你们我是不太清楚。我班有几个女生，跑步像逛菜市场买菜，长时间不练的真不如跳广场舞的大妈灵活。”
　　直男言论立刻引起腥风血雨，两个女画师一左一右拽着姜爱站起来了：“瞧不起人？”
　　田晗奸计得逞，马上翻脸：“就是！瞧不起人啊？！小朋友，敢不敢赌一把……操场一圈多长？”
　　陶千凛目测一下，道：“内圈400米，外圈大概450米。”

　　号子舔了舔后槽牙，笑得不怀好意：“想怎么赌？”
　　田晗道：“就赌她们三个能不能两分钟跑完全程。”
　　号子失笑：“姐姐你在逗我吗？我班女生跑800，最差的还跑3分58秒呢。跑个400，正常人都能在两分钟里完成吧。赌的这么没有激情，不如不玩。”
　　田晗问心无愧：“她们就不是正常人。”
　　号子彻底服了：“这样吧，按人头押三百——得！别说我小气，我押五百。谁先在115秒内跑完全程，钱就归她了。”
　　田晗道：“不用那么多，你是学生，我不能以大欺小。”她沉吟片刻又道，“我来加码，嗯……加588块，奖励第一名888。”

　　一听说有奖金，另外两个画师立刻精神奕奕，原地做热身运动。
　　姜爱知道势必要跑一圈的，于是跟着做热身，只是做得非常敷衍。

　　陶千凛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别听号子扯淡，115秒跑完400米对女生要求挺高的。”
　　姜爱道：“试试看吧，毕竟八百多块钱呢。”
　　陶千凛低声笑了：“真的没问题？”

　　姜爱穿的短袖和牛仔短裤，不方便蹲着拉筋，只是弯腰抻了抻，起身后又做了做颈部的热身。转到陶千凛这一边时，轻笑道：“也许呢。”
　　因为气息有了变化，她的唇色微微加深，在光下衬得更加晶莹。
　　陶千凛呼吸一窒——
　　咚！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操场上人来人往，男同事被叫去清理跑道。田晗等他清理完，时刻准备喊口令。

　　号子偷偷跟陶千凛说：“我觉得我今儿花不出去这二百多。”
　　陶千凛看着姜爱漫不经心的表情，不知哪来的自信，道：“小心打脸。”
　　号子笑：“凛哥，你的粉丝滤镜有点厚啊。”适时听见田晗下了口令，他又道，“虽然是女神，我还是觉得她等会得跪。”

　　不等他把话说完，四周骤然爆发出阵阵惊呼，不知谁吹了一记长哨，坐着的站着的路过的以及从别的地方被吸引来的人，围满了操场。
　　陶千凛的目光紧追姜爱——她现在领先，但被第二咬得很紧；第三跑得很慢，落后好大一截。
　　号子“唔”了一声：“看来有点希望。”
　　陶千凛死死盯着姜爱，眼皮无来由地跳了跳：“我感觉，她没尽力。”
　　号子道：“不会吧，这时候不尽力等着被反超？”
　　陶千凛没搭话。
　　几秒后，耳边传来号子震惊的赞叹：“我擦……这特么是女飞人么？”

　　跑到过半，姜爱突然开始加速，不断加速，周围的惊叹声鼓掌声此起彼伏。
　　陶千凛倏地笑了，刚才姜爱没有尽全力去跑，其实是在找感觉——可能太久没跑了。现在姜爱一骑绝尘，轻轻松松地把另外两名画师远远甩在了身后。
　　她真的，总能给他无限惊喜。

　　时间刚刚过去50秒，51秒，52秒……
　　号子凑到田晗身边看秒表：“……”

　　又过几秒，姜爱到达终点。
　　陶千凛一眨不眨地盯着时间，默默记下一个数：58″23。

　　姜爱跑完喘得厉害，也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了。这时候她需要休息一下。
　　十几秒后，第二名画师到达终点；一分钟后，最后一个画师到达终点。不过没有她们的奖金了。

　　号子兴奋地加田晗的微信，给她转233块，一点也没有输钱的痛苦：“怎么做到的？！太牛b了吧！完全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准！”
　　陶千凛问：“她以前是不是体育特长生？”
　　田晗道：“差一点就是了，体育老师追到家里做思想工作，不过她爸妈没同意。从初一到高二，蝉联四届全校女子100米和3000米的冠军，听说她的纪录至今未破。也就是长时间不练了，要不能更快。”

　　为什么是从初一到高二，高三没再参加？是为了集训，还是有别的原因？

　　田晗走到一边，笑着对工作室的人说，代姜爱把奖金充公，请大家唱K。

　　号子听出味来了：“你早知道她能跑，故意诓我？”
　　田晗抛了个媚眼：“不怕告诉你啊，我就是买个高兴。”
　　号子问：“买谁的？我的？你的？！”
　　田晗下巴一抬，冲着姜爱的方向，轻声道：“买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