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野妮

16、Chapter 15

　　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一切都是捕风捉影。——摘

　　周六的早晨，整个小区都静悄悄，高楼林立，钢筋水泥之中竟然能听到一两声鸟叫。除了早起遛狗的人，只剩下早起加班的“狗”。
　　还有像叶煊这种早起遛完狗又出门加班的——单身狗。
　　尽管这位单身狗昨晚是自己风风火火回得家，但敏锐如他，当然领悟到了秦觅欲言又止背后的意思。所以第二天一早下楼看到捷豹车停在自家单元楼门口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讶，也省掉了那些你推我拉的客套环节，拿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架势，坦坦荡荡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至于昨晚为什么装傻充愣，现在这个关键时候他不想把脑细胞分散到案子外的地方，只能暂时搁置一旁不去碰。
　　“早上好。”秦觅在白衬衣外面穿了一件三件套的马甲，灰色，细格纹，和裤子是套装。
　　大约是被叶煊盯着看了几秒，他感觉有点不自在，脸上带了一丝略不好意思的笑：“下午要去学校见导师，是不是穿的有点过于正式了？”
　　“啊？没有没有，挺好的，挺好的。”叶煊赶紧收回目光系好安全带，在秦觅看不到的时候别过脸咽了一下口水，这才正襟危坐说：“你老这么送我去市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承包了个滴滴司机呢。”
　　秦觅对此回以礼貌微笑，“承包费用我好像没收到。走支付宝吗？”
　　叶煊：……
　　“那什么，停车，停一下车。”叶煊拍着车窗作势要下车，“我还是自食其力吧，我付不起这车钱。告辞了！到时候你又让我放你进审讯室，我腰板都挺不直！”
　　咔一声，车门被秦觅锁了。
　　看着面不改色开车的秦司机，叶煊万般无奈道：“秦医生，我说你就别拿软刀子戳我了。我这个人的确是吃软不吃硬，可纪律就是纪律，你就是以身相许，我也不能再把你放进去。”
　　秦觅抿着嘴唇笑出个腼腆的表情，人却一点也不腼腆地说：“早餐在后排。”
　　“不饿，被你的套路喂饱了。”叶煊瘫在副驾驶。
　　“有奶茶，没加糖。”
　　话音刚落就看到叶煊已经转身去后排座位上把袋子提了过来，一边低头打开纸袋，一边嘟哝：“怎么办，我可怎么办，一杯奶茶就叛变革命了，我这意志力也太薄弱了，请求组织考验我！你说我骨子里不会是个汉奸吧？”
　　秦觅实在没想通奶茶和汉奸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只好安静开车。
　　叶煊心满意足喝着奶茶说：“这家店平时可是排队都买不到，你够神通广大的啊。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博士，为了搞研究，真的煞费苦心、心心念念、念念不忘、忘乎所以……”
　　不想再听四字成语接龙的秦觅解释道：“周六早上人少一些，还好。排了半小时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周六早晨的半小时，不知道折合成人民币大概值多少钱？
　　叶煊一口奶茶差点没咽下去，看了一眼手里的奶茶，几秒后仿佛相通什么，十分自然地找出破酥包吃起来，吃到一半囫囵问了一句，“你应该也没吃吧？要我喂你吗？”然后立刻补充说，“看你开车辛苦，别多想啊。”
　　秦觅侧目看他一眼，道：“没事，我不太饿。”
　　叶煊吃了一个包子后继续喝奶茶，决心勇敢面对这一顿“鸿门宴”，“你今天又有什么幺蛾子等着我，说吧，我做好写检查的准备了。”
　　秦觅还真没客气，“其实很简单，这个案子我参与到这个程度，不该担的风险你也担了，不该我插手的也插手了，我觉得我以往的表现还算配合？关键时候还有一点用？所以，不如就善始善终让我跟完？”
　　“不行。”叶煊立刻拒绝，随即连看都不敢看秦觅，说：“你明明是每次都趁我们忙着不注意就偷偷溜进去，我们看管不严，该批评！但主要责任还是你吧？你这个无法无天的普通群众实在是仗着为案情提供过重要线索就以为我们人民警察没办法治你……”
　　说着停住了，看向秦觅，“没错，我们还真没法治你。”
　　秦觅微微一怔，立刻会意，莞尔一笑道：“那我只好再无法无天一点了。”
　　哭笑不得的叶煊突然侧身靠在副驾上，抱着手臂看着秦觅说：“说真的，你就不怕惹毛了我们把你拘派出所？妨碍办案，够你在小黑屋住一晚了。”
　　秦觅熟门熟路把车开到市局门口，守门保安刚要拦就看见副驾上坐着叶煊，于是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就开杆放行了。秦觅熟练地把车开进去，稳稳停进市局重新画过线的车位，“有叶队在，我应该不会被拘吧？”
　　叶煊对眼前这一切除了表示无奈和无力，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别的应对姿势，只好一言不发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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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叶煊和秦觅一前一后进了刑侦队的门，正在加班的众刑警们根本没功夫搭理他们，甚至连招呼都没跟叶煊打，更别提有人会注意到秦觅。
　　周文拿着文件夹追上来，张口就开始口头汇报，“头儿，经核实，沈超昨晚的口供和目前所掌握的证据都对得上，除了那五十万，他的户头上没有入账。沈超的手机已经送到技侦恢复数据。赵局下午回来亲自坐镇，刚来了电话，下午大会取消，但是你得留下。”微微一顿，“48小时破案的事……赵局知道了。”
　　叶煊眼皮一跳，在走廊回身说：“啧，谁嘴那么碎？”
　　“隔壁。”
　　叶煊乍一听“隔壁”这两个字还以为是隔壁办公室的技侦副主任老曹，稍微一想才明白过来指的是“隔壁大队”——禁毒支队。“老尤是跟我有杀父之仇吗？嫉妒我抢了他男神的位置公报私仇是吧？行！看在他这次审沈超的时候帮了大忙的份上，我先记着。”
　　周文不评价私人恩怨，只问：“赵局没给你打电话？”
　　“没有，他老人家打算攒着火当面发吧。”叶煊进了办公室一指沙发，对秦觅说，“你自己招呼自己，反正一回生二回熟，要喝水自己倒。周警花，杨子玉那边呢？”
　　周文看了一眼已经在沙发上翻报纸的秦觅：“盯着，没什么异常，要先拘回来吗？”
　　叶煊稍作考虑，简短说了句：“算了。”也不知他打消了什么念头，却没多做解释，“她和沈超有什么私下往来没有？”
　　“明面上没有，还在等监控。”
　　“老大！喜报——”吴一用的声音老远就传来，进了办公室也不敲门也不问好，直接把报告往叶煊手里一塞，喜上眉梢的样子仿佛刚刚喜得贵子，“沈超的手机数据恢复后只有部分信息能看，但老天垂怜啊！天佑我局！我半夜带人下水打捞的辛苦感天动地，终于……”
　　“平时脑子里没几滴墨，一棒子打不出三个屁，这下一次水，让人民公园的水进脑子洗涤灵魂了？”
　　吴一用的眼袋都快垂到地上了，听了这话却真是无法反驳。
　　叶煊嘴上闲聊，手可没闲着，打开报告一番研究，“这号码不是手机通讯公司的服务号吗？跟10086似的成天发骚扰短信。怎么沈超寂寞到和垃圾短信聊天啊？”自己刚说完又立刻接上，“还挺聪明，把联系人姓名备注成服务号码。”
　　吴一用带着几分佩服：“老大这你也猜得到？神了！我和王胖子在技侦想了得有小二十分钟。”
　　叶煊冲他神神秘秘挤眼，“我初中那会儿考试作弊，同学间互相发选择题答案就是这么玩的，被抓也不至于连累别人。”
　　“有用吗？”吴一用好奇问。
　　叶煊脸色一沉，“有个屁用！初中生那点小手段亏沈超想得出来！号码是谁的？杨子玉？”
　　“没登记身份证的黑号。”吴一用道，“不过你看这儿，17号晚上11点45分收到这条短信，的确是蒋恬家地址，沈超看到短信后从他家前往湖畔名居，2点12分被小区监控拍到出入。口供对得上，时间也对得上。”
　　“先别急，疑罪从无。凭沈超一个嫌疑人的几句口供和几条短信就下定论，不靠谱。再说没名没姓的，没法证明是杨子玉的号，也没法证明是她发的。”叶煊继续看报告。
　　“好消息是这个！你看！”吴一用手一指。
　　“富春山，收货。”
　　吴一用又指了指别处，“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
　　“富春山……到货。收货。出货。”叶煊念了一遍，“有收有发，话也不多，很明显是约好的暗号。做交易？富春山应该是个地点，发货收货都在同一地点？有点怪啊，还是说不是地点，是指代什么……”
　　吴一用难得有比叶煊掌握信息多的时候，顿时摆起谱来，把手往裤包里一插，往桌边一靠，“慢慢猜，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叶煊抬脚就踹，“算球！”
　　吴一用笑着躲开这一脚，“轻点轻点！富春山就是……”
　　“富春山度假山庄？”
　　吴一用猛地回头看秦觅，“你怎么知道？”
　　秦觅一副“我也没想到居然一猜就中”的表情说：“有一次给客人做心理咨询就是在那里，环境很好，所以印象很深。”看向叶煊微微皱了一下眉，像是欲言又止。
　　叶煊瞬间收到他的表情信息，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你别告诉我，那个客人就是蒋恬。”
　　秦觅的表情再次说明了一切。
　　“这也……太巧了吧？”吴一用叫起来，又继续显摆，“老大，还有更巧的，我跟你说你绝对想不到富春山度假山庄的法人是……”
　　“杨子玉。”
　　这一次是叶煊和秦觅异口同声。
　　吴一用再次目瞪口呆，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想装一次逼就那么难。
　　叶煊看着秦觅摇头笑起来，把报告往桌上一放，“说说吧，这又是怎么知道的？”说着一只手掏烟，一只手摸打火机。
　　“不抽这根烟，我就说。”
　　很少见到秦觅有这么强硬的态度，总觉得他一直都不温不火，除了对搞研究有点执着外，没什么棱角，也不算圆滑，更不存在轰轰烈烈的情感表达。一年四季，任外界上演阴晴圆缺，他始终有自己的步调。
　　像竹子，也有点像苍松——淡且韧。
　　叶煊先是一愣，想起昨天在小会议室，继而笑得更灿烂了，“这次没戏，我老婆才有资格管我。说！不说就关你小黑屋，不让吃饭不让睡觉，天天冲着你小脸上吞云吐雾！”说着已经把烟咬嘴里了。
　　这几天通宵达旦下来，周文也睡眠严重不足，实在没精力跟他们耗，“因为蒋恬是受主人邀请去的，对吧？”
　　秦觅点头，“她没跟我说过那是杨子玉的度假山庄，但听你们一说，稍微一想就想到了。”又看叶煊，“到你了。”
　　叶煊想了一秒才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我？我想到那不是正常的吗？毕竟我是蓟城福尔摩斯，市局江户川柯南，刑侦队一枝花，美貌与智慧并重，力与美的化身，生来就肩负着拯救……”
　　“上一次听这种自吹自擂的台词还是在宠物小精灵里呢，火箭队，还记得吗？”
　　叶煊：……
　　被突然打断的自我鼓吹算是告一段落，谢长亭踩着高跟鞋提着新一季的小香包晃进来，“富春山度假山庄，千禧大道45号，占地3300亩，集休闲娱乐购物一体的综合性度假村，里面可以做spa，打高尔夫，学瑜伽，有露天泳池可以开party，也有私人影院可以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当然也可以……还要我继续说吗？”
　　吴一用突然有点自卑，同样是富二代，为什么人家就显得档次很高，而自己动辄只会去酒吧一条街买醉？遂满心崇敬问：“仙女姐姐，你记得那么清楚，去过？”随即灵光一闪，一拍脑门说，“看我这脑子！你家不会有股份吧？”
　　吃粮不管闲的谢长亭想了想才说道：“这倒……应该没有。”
　　“问她也白问。”叶煊吐槽完却问，“具体说说里面的情况。”
　　谢长亭白了叶煊一眼，一边回忆一边大致介绍了一些。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对富春山度假山庄如数家珍一般，连周文都有点怀疑法人究竟是杨子玉还是眼前这位编制内的刑警。
　　她说完后，吴一用拍着手说：“真给我们富二代长脸！谁说吃喝玩乐派不上用场的？看看！”
　　叶煊二郎腿一翘，弹了弹烟灰，“这丫头片子凭什么能进刑侦队当指导员，真当是走关系啊？那敢情我们刑侦队的衙内都是关系户了。这些东西要没有点儿门路还真摸不到底……还有吗，二世祖？”
　　谢长亭显然是不想跟“无产阶级”计较，选择无视叶煊夹枪带棒的嘲讽，“只要调取富春山庄的监控就能掌握更多线索，亲自走一趟吧，叶队。”
　　“谁偷懒？”不爱和私企打交道的叶煊被无情看穿并拆穿，站起来正色道：“吴一用跟我走，小周你继续跟进其他线索。秦……”
　　“开我的车，方便一点。”秦觅倒是很有眼力见。
　　“我也要去！”
　　叶煊单手戳中谢长亭的眉心，愣是把她推得后退了几步，“你，留在这里给周文打下手。少跟着我添乱。”
　　“秦觅都能去，我凭什么不能去？”谢长亭不服气。
　　叶煊道：“凭我是你的上级，肩上比你多一道杠，现在命令你给我留在市局。”说完三两步就窜出了办公室，要是再慢一点可能就会被小香包砸个正着。
　　“我还比你多一朵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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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成行，小小私家车里自成一派……和谐风景。
　　叶煊自打上了车电话就没断过，有公有私，一刻不得停歇，按下葫芦浮起瓢，甚至令人怀疑他兼职了居委会客服。秦觅专心开车，好像两只耳朵自带反扣，将外界嘈杂自动屏蔽，神态自若，静如处子：任你接听电话，我自云淡风轻。而吴一用也丝毫不受叶煊唇枪舌战的影响，却是另一种境界。
　　由于多日早起晚睡和挑灯夜战，吴一用警官已经在后排睡得东倒西歪，鼾声四起。
　　千禧大道45号，富春山度假山庄。
　　当秦觅的车开进大门以后他好像才恢复了听力，听到叶煊冲电话喊：“no！nono！穿鞋的不要！狗不用穿鞋！dog no shoes！ok？”
　　秦觅被这一通“洋腔”惊了一下，侧头看他。
　　只听叶煊仿佛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一般，无比顺溜地说：“fine，deal！have a good day！”然后终于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说，“快到大堂了？我再打个电话来得及吗？”
　　“还有两个路口，我可以开慢点装作在看风景。”秦觅说。
　　叶煊忍俊不禁，“行吧，那我发微信。”然后给谢长鉴发了一条语音：“胖大姐把人民币接过去了，案子结了我亲自去接回来。她一急就跟我飙洋文，非得给人民币穿鞋，我就纳了闷了，给狗穿小鞋是什么兴趣爱好？狗不用穿那玩意儿，撒丫子泥地里跑才痛快！你有空跟她说说，别把人民币养娇气了。没别的意思，跟她说我还是很喜欢她的，谢了。”
　　这复杂的人际关系听得秦觅又是一愣，半晌才问：“女朋友？”
　　闻言，叶煊拿着手机愣了半天才搞清楚“女朋友”指的是谁，解释道：“我兄弟，就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谢长亭亲哥。我忙起来没时间照顾家里的狗，就送他那里几天。”
　　秦觅点点头，移开视线，淡淡笑了笑：“有兄弟姐妹在身边是件很幸福的事。”
　　“也……还凑合吧。”叶煊嘴上随便搭了一句，往车窗外打量，“富春山，还真不简单。我们不如就微服私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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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光临，请问三位有预定吗？”
　　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堂里，饶是吴一用昏昏沉沉还没睡醒，也被这装修风格闪了闪眼。
　　“你好，没预定，我们同学聚会想在这儿办，先来看看。”叶煊拿出他标准的迷人笑容，大白牙一露，伪装得真像那么回事。
　　“这样啊，那三位可以到那边的咖啡厅坐一坐，先看看我们的……”
　　“看册子有什么意思啊，马尔代夫都能p到这里来，我们出去逛逛行吗？”叶煊道。
　　迎宾服务员极快地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脸上的笑容不变，“好的，那请跟我这边来，我带三位到处看看了解一下。”
　　“好，谢了啊！”叶煊又是一个笑容攻击。
　　“不知道你们的同学聚会想安排在什么时候？”
　　吴一用回头看叶煊，这一看生怕露馅儿，叶煊赶紧说：“没定呢，人多嘴杂，讨论个时间都能吵一天，这不是我们三个实在受不了，先出来探探路再说。”
　　“那倒是，三位一看就是能拿注意的人。”服务员笑着继续领路，“这边是客用电梯，一楼除了大堂和咖啡厅，还有行李寄存处，我先带你们去二楼，二楼是……”
　　吴一用好像真是来看地方的，和肤白貌美的服务员打得火热。叶煊趁机落后几步和秦觅慢吞吞跟在后面，一边看摄像头位置一边小声聊天：“有时候觉得钱多也就那么回事，但有时候又真不得不服，有钱就是好办事。世界上没有美貌和金钱敲不开的门。”
　　“何以见得？”
　　叶煊道：“你以为我们凭什么获得带路参观的优待？”不等秦觅回答，他用手点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表，“都是以貌取人，看行头给你估价。要不是吴一用左手上那只劳力士和我们的美色，我们估计在大堂就被打发了，爱住不住。”
　　秦觅的视线自然地落在叶煊的手表上，没在意他说了什么：“这表看上去很特别。”
　　“传家宝。”叶煊神叨叨笑了一下，拉了拉袖子。
　　秦觅见他不想多说，便只说：“那看来更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了。”
　　“我看你手上的也不便宜啊，反正医生的工资肯定买不起。”叶煊说完一摊手，“所以啊，非富即贵，不捧我们的臭脚，捧谁？”
　　简单参观了室内之后，三人跟着三绕两不绕到了室外。
　　富春山这地方确实有点品味，大堂装修的风格可不是KTV和普通会所那种金碧辉煌，而是摆着人体雕塑，挂着名家抽象画那种。到了室外，居然风格又不一样了，有点走苏州园林的路子，雅致，静谧，山山水水相映成趣，和室内的西式装潢中西结合得恰到好处。
　　叶煊抬手一指，“仙女，那小院子能去看看吗？”
　　“哟，先生眼睛可真毒！”服务员笑，“那是我们老板平时接待朋友的地方，不对外开放，所以单独建在那边。真不好意思。”
　　叶煊心说：我当刑警这几年，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算是白干了，面上却笑着：“我说呢，看着都是好风水，你们老板挺会做生意的啊。”说完却是和吴一用对了一下眼，“说起来你们这儿环境那么好，接待过什么名流新贵吗？”
　　“有的。”
　　“都是哪方面的名人啊？明星有吗？都有谁？”叶煊做出一副八卦脸。
　　“大多是商业方面的，大公司开年会也会常来。当然也有明星。但具体的……我们不方便透露客人的隐私，抱歉。”
　　“明白明白，没事，我就顺嘴一问。”
　　“哎哟……”吴一用突然面露难色，“那什么，我，美女，附近有卫生间吗？”
　　“老人说懒人屎尿多，还真没毛病。”叶煊笑起来，“这附近就刚才他们老板那小院子，不让进，你拉裤子上吧。”
　　服务员听了哭笑不得，“先生能忍得了吗？前面再走三公里……”
　　“忍不了！美女，我是直肠子，忍不了！你们老板也不在，要不你放我进去方便一下，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吴一用一边说一边抱住肚子，五官努力地纠结在一起。
　　“对不起先生，那里真的不让进。”
　　既然如此，叶煊只好换Plan B，“往前走有点远了，那要不你带他往回走，去刚才棋牌娱乐的楼方便，我们两个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你们再回来追我们。”
　　“哎哟……我他妈吃了巴豆啊……”吴一用哀嚎道。
　　服务员想了想说：“只能这样了，那两位先生自己可以吗？”
　　“没问题，你们这儿治安那么好，没坏人跳出来劫财劫色，我们也迷不了路，放心吧。”叶煊道，“赶紧带他去吧，自古英雄都怕憋尿，别说他一狗熊了。”
　　吴一用捂着肚子发出威胁：“你等我回来！”
　　等两人走远些，秦觅对这一出“双簧”诚心发出赞赏，“以二位的演技和形象气质，出道应该不成问题。”
　　叶煊完全没有谦虚的意思，顺着这个思路继续规划起来，“那是！可惜就我这脸，只能走偶像路线啊，我空有一身演技无法施展开！太不值了！”
　　秦觅轻笑了一声。
　　叶煊用手肘拱了一下秦觅：“看给你开心的！走，去看看。”便要去那个小院子一探究竟。
　　“没有搜查令是违法的。”秦觅拉住叶煊的手臂，“哪怕你是警察。”
　　不等叶煊辩驳，一个保安急忙忙跑来，“二位？我是来给二位领路的！不好意思！”
　　得，白忙了。
　　计划没成功，两人随便又看了看就返程了。等回到大堂后，叶煊和秦觅还没有见到吴一用的影子，估计他正不遗余力拖住那位服务员，为队友争取时间，完全没想到他刚走不到一分钟，两位队友就被人接手了。
　　“挺好的，你觉得呢？”叶煊装模作样问。
　　秦觅却点头点得很认真，“这个季节泡温泉很舒服，是不错。但价格确实有点高。”
　　另一位前台便笑靥如花说：“一分钱一分货嘛，二位也不是缺钱的人。需要安排预定吗？”
　　叶煊道：“你们经理在吗？没别的意思啊，我们来的人多，住五六天呢，想问问能不能给打个折扣什么的，哪怕给我们女同学们送两套spa也行。怕你们做不了主，和你们经理聊也方便。”
　　前台道：“那我需要问一问，稍等。”
　　在等待的时候，叶煊电话响了。
　　“怎么才回电话？”叶煊一接通就抱怨。
　　“我刚开完会就给你回，你知足吧！又什么事？”谢长鉴道。
　　“就跟你说狗的事，哎，别喂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次拉出紫色的屎来，我乍一看以为紫薯呢！”
　　“……味道好吗？”
　　“滚蛋！说真的，他成天五颜六色拉出来，我在小区里遛狗铲屎的时候都觉得尴尬，怎么？我赌双色球啊？”
　　“行，知道了，忙去了。”
　　“哎哎，问你个事。”叶煊道，“富春山度假山庄，你知道吗？”
　　“千禧大道那个？知道，我占股呢。怎么？不会吧……”谢长鉴心里凉了凉，总觉得叶煊给自己打电话都没好事。
　　果然谢长亭不靠谱，自家产业都搞不清。叶煊庆幸自己问了一嘴：“没什么经济问题，你慌什么。占多少？你说话算数吗？”
　　谢长鉴如实道：“我自己投着玩的，8%。话总说得上，看你想干什么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帮我把监控弄到手。”
　　谢长鉴吸了一口气说：“刑侦队在你的带领下连这事都搞不定了？”
　　“这些私企你心里没数？走程序查点东西太费劲儿了，净跟我们对着干，调监控能调一个月，还画面缺失，黄花菜都凉了，我懒得和他们打交道！有你这条内部的康庄大道走，我吃饱了撑的去看人脸色？”叶煊正说着，秦觅拍了一下他，示意自己去卫生间。
　　“好，我问问。”
　　“抓紧啊，拯救世界的任务现在也有你一份了，来，跟我一起摸着良……”
　　谢长鉴“啪”就挂了电话。
　　叶煊嘟哝：“没点英雄情结吗？活得也太现实了你们资本主义。”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经理今天不在，要不……”刚走回前台就听到这句糊弄人的话，叶煊也没多纠结，笑着说：“没事，那我改天再来一趟就行。谢了啊！”
　　“那我让人把您的车开过来，您先在这边休息一下。”
　　“麻烦你们了。车钥匙在我朋友那，稍等。”叶煊往卫生间走，看门口竖着“正在打扫”的牌子，由于这个卫生间不是市局那种推门就能一目了然的简易风，没有设置门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好止步，“秦觅？等吴一用回来我们撤吧，你把车钥匙给我，先把车开过来。”
　　里面没人回答。
　　“秦觅？秦觅？”叶煊又大声了一点，没等他纠结出来要不要冒着被保洁阿姨骂的风险往里走，突然里面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砸得特别响，感觉瓷砖都快碎了。
　　随即一声不太清楚的低吼：“让你别动！”
　　这动静有点大了，叶煊随即三步并两步冲了进去，“秦觅？怎么了？”
　　当时叶煊心里的确没来由地慌了一下，但最坏打算也不过就是秦觅在卫生间里摔了个大马趴。当进去后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一只手捂着秦觅的嘴，另一只手里的水果刀紧靠着秦觅的脖子，冲自己吼：“你给我站住！不然我杀了他！”
　　叶煊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