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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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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主上”。
东榣山顶上的海升阁里一派肃穆,段段紫袍翩翩,无风而动,阁里弟子低头工整肃立着。
白玉金光的阁内,正中一由玉石砌成的宝座上,端坐着这东榣梵境的主人——尹棠。右侧另有一座,一人盘着腿侧身而靠,此时正用手轻摇着手中的银杯,眼神轻轻淡淡,一如那银杯中的清酒。“阿温”尹棠侧身望着右侧这人,轻声道:“依你之见,这佛如泉可建在何处”
“这佛如泉……”那身着红袍的男子顿了顿,“还是建在十二榣上吧”。
十二榣为东榣梵境内一落群山,东榣梵境是这江湖内人人心生向往之地,境内弟子皆以东榣公子为尊,尹棠虽是女子,不过更是这东榣梵境的主人,且其时爱着男装,外出行事更是男装不离身,故而天下众人皆尊其为东榣公子。
梵境正中为东榣山,汇聚江湖大势,按理说,东榣公子理应居于东榣主山上,只是尹棠近年来甚喜清静,故选了六十六榣内的一座山搬去,且取名无寂山,这无寂山离阿温所居的四十八榣里的非華山倒是不远。而十二榣倒是在与六十六榣相反的方向上,十二榣靠近东榣梵境入口,与六榣向来是东榣裁断江湖各纠纷之地。
阿温轻抬酒杯,轻抿了口清酒,继续道:“佛如泉必得由二十四榣内的软金石造成,软金石饱含剧毒,还是莫靠近东榣山了,况且这佛如泉对于修为不高之人,甚是难忍,可堪酷刑,置于十二榣,对于处置各类罪犯颇有好处。”
尹棠转回视线,轻轻扫过所有立着的弟子,“如此,便依温公子之见。红敷,将这建佛如泉之事派下去吧。”
……
无寂山上,明月高悬。无寂楼内,白敷见着主子在阁顶一杯接着一杯,清温酒的飘香缭绕整个楼内,眼见着最后一杯清温下肚,白敷终于开口了,“主子,属下再去温公子那给您抬些清温酒来?”尹棠饮尽最后一滴清酒,“不必了,本尊亲自去一趟吧,你不必跟随了。”
尹棠立于非華园前,细细打量着那匾上龙飞凤舞的两字——非華,微微抿了抿唇,眯了眯眼。阿温,你为这座拢羁山更名为非華,到底……是何意?莫不是,还在想着那聂孰华!思及此,尹棠的眉眼微沉。
良久,终是敛了心神,踱步而入。
茶烟袅袅的非華深处,端坐一人,一身红袍,身后秀竹林立,青石桌上他修长的手轻转着茶杯,银针似的茶叶在杯中几番浮沉,起起落落。
“阿棠,你来了……”阿温抬起头,浅浅一笑。细细观察了今日尹棠的神色,眼见着她面颊两处微红,眼神半眯着,微微迷离,耳垂红透,“你喝酒了?”阿温闭了眼,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酒香,“清温?”双眸中闪过些微疑惑,“阿棠何处来的清温酒?可是从我这儿盗去的?”
尹棠定定望着眼前的男子,他眉宇间平和万分,一双褐眸神色淡淡,她却能分明读出那人些许的小心翼翼。尹棠却似是不欲回答他的那些问题,“这红色衣裳,向来不适合你,还是别穿了,从前你最爱青衣,何时改的口味!”
阿温握着茶杯的右手轻微一颤,继而道“阿棠,我酿的清温酒……可还对你胃口?此番前来,可是来寻酒的?”他的话向来不多,可此时,却很想与她多说几句,“也不知你盗的,是哪棵竹下埋着的酒,你若还要,我替你挖来,可好?”
尹棠拂起浅色外衫,慢慢落座于对面的青石凳,“不必了,师父泡的茶才是人间一绝,我已久未尝过了。”对面的男子笑了笑,“也好”。
修长的手指轻抬碧色茶壶,碧色茶水以一道完美的弧线落于茶杯内。
尹棠端起茶杯,细抿了一口,似初晨青阳雨露般的气味瞬间漫入口鼻,尹棠不禁眯了眯眼,许久未尝到他泡的茶了,果然仍是好滋味。
阿温见着尹棠眯着眼享受的样子,不由会心一笑,静静地看着她。
一杯品尽,尹棠放下碧色茶杯,蓦然抬头,见着的,是对面那温良男子的明媚笑容,也不知是那身红色锦袍之人甚是魅惑的缘故,还是自己喝多了酒的缘故,她竟然产生一种冲动,想吻上那朱红的唇,这股欲念在脑海中不断骚动,挠的她心痒痒。
阿温见着尹棠落下杯后便坐在那定定望着他,无所言语,她眼神微带迷离,在月光下神色莫测。被她这么盯着,他略有些不自在,毕竟,他们已经许久未曾单独坐下喝茶说话了。见着尹棠还是不说话,他愈发不自在了,拢起双手轻咳一声。
只是,这个动作却正中某人心神。
阿温只见一角白袍一闪而过,下一刻便感受到脑后贴着温热的手指,而他的下巴被轻轻抬起,当面前映入的是那浅墨双眸时,他不由一僵,微微睁大了双眼。
尹棠见着眼前人微愣的神情,眯了眯眼,再细细打量起这人的眉眼。
花前月下,两人的距离不到一指,空气中一股暧昧的气息似有若无。
尹棠见着他那神情,竟然荒唐地觉得,这人…似乎终于乖了一点。
阿温此时一片空白,他感受到颈后的暖意,那面前她的温热气息,和那置于他下巴的柔软肌肤,他此生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
他早过了少年冲动的岁月。此时,心却怦怦直跳,似乎有什么东西欲破土而出。
他不敢直视她的眼,也不知该看向何处,眼神只好不断四处游离。
尹棠轻揉着手下的肌肤,轻轻一施力,将他摁向自己。当两人唇齿相交时,尹棠和阿温都不由轻轻一颤。
而他感到,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当她的舌头轻滑他的唇间时,一种触电般的感觉由上而下,心被电得一跳。
青竹修长,竹叶轻扬,在夜风中瑟瑟,月辉铺下,铺在唇齿缠绵的两人间,竹楼小窗咯咯作响。
碧色茶杯早已落地,两人的发带纷纷解开,他的手搂上了她的腰,她的身子贴近了他的胸膛…
他觉着他不在非華园,不在东榣,也不在…这人间。
青石桌边,两人唇齿交缠,景色宜人。
他终是觉着窒息了,似是感受到阿温的紧张与窒息,尹棠退了退,静静放开他
却也不走开,也不言语,只是拿着深邃又带着微微波澜的双眸打量着他。
尹棠忽然的撤退,令阿温感到一阵放松,只是不知为何,心却一阵一阵的失落。
回神后猛然间惊觉自己的手还贴着她的腰,触电般地收回了。
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对上她打量着他的双眸。
他紧张地心直跳,僵坐在那儿。
……
良久,见她既未离开,也未言语,他抬了头欲望一眼她,见她只是盯着他腰间,若有所思。
他的视线也随之转向自己腰间。蓦然见着似是刚刚纠缠中不小心钻出的玉坠,他心又是一紧,“时辰……时辰也不早了,阿……阿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我……我就……先睡下了。”
语毕,似是镇定无比地理好衣裳,悠然起身,持重地向阁楼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去。
可心里,阿温是一团乱,今日这向阁楼的路怎的这般远了,让他知晓是哪个不懂事儿的下人偷偷搬动了他这阁楼,定是要他好看。
身后的目光一路上灼的他全身似是被火烧过,又僵硬无比。
阿棠一眼一眼地看着那人一派颇有风范地行向阁楼,不禁一挑眉,嘴角溢出一丝笑来。
听得竹门闭合的声音,见着已无了那人影子,她扫了扫刚刚那人所落座之地,碧玉杯斜落泥中,茶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此时才敢大胆钻入尹棠的鼻中。
拾起落地的杯子,见着那茶壶中残留的茶叶,尹棠不由失笑。
……
幽幽地踱回无寂楼,瞥见抱着剑依靠在海棠树下的白敷,打着天雷般的呼噜,尹棠斜了斜眼,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轻提了提气,施开双臂,用着轻功,挥袍向着楼顶的无声台而去。
无声台上一派静谧,上头唯有一美人榻,尹棠松了松衣衫,折起袖子侧躺下,又觉着这姿势有些疙人,便又转了转身,舒展了四肢。
这许多年来,她的功夫早已出神入化,身子自是四季带着暖意。可今日,她觉着份风景甚好,便放下一身护体内功,任这东榣的秋风拂过。
这东榣里的尊者不是那么好当的,若她还是从前那个天真活泼,单纯善良的少女,怕是活不到今日。只是今年来,她感到愈发疲惫无力,还有一丝厌倦,每每觉得累了,便会像今日这样一人在无声台上赏玩风景。
于尹棠来说,无声台只有一点好,那便是——风大,风大便有寒意,如此在寒凉夜色中磨练,便让她觉着,站的再高她也是能抵住这份寒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