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欢》漠里寻宝

3、第三章

　　一梦醒来，尹棠甚觉舒适，握着袖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一转头，便望见桌上碎金瓶里的几株海棠，尹棠不由轻轻一笑:这白敷到真真是可爱又大胆，这摘了老鸠千辛万苦培育出的余晖海棠，怕是要将老鸠气个半死吧。一二三四株的余晖海棠啊……那，老鸠那儿不是只剩下一株了
　　思及此，尹棠不由得一僵，动了动喉咙。老鸠必是会猜到海棠在何处，唉……怕是她这无寂山不得清静了呢。不过，这余晖海棠真是华贵无比，橘红的细长花瓣微卷，根根红色花蕊衬着那初阳的明辉，倒是应了那优美的名字儿。
　　想到它的名儿，尹棠的神思不由开始追忆。
　　“老鸠，不久便是娘亲的忌日了，这海棠山你管理的甚好。有如此多的海棠相伴，娘亲不会寂寞的吧！只是可惜了，没有娘亲生前的名作——余晖海棠。”
　　“属下定尽心尽力去寻找夫人生前遗迹，找出培育余晖海棠的法子。”
　　“你不必勉强，虽说这青玉坟头配上余晖海棠更美，却也不必过于执着。”
　　想到当初老鸠苦苦追寻余晖海棠的培植法子，尹棠不由又想到少时娘亲在乌夷山里日日夜夜照料余晖海棠的模样。娘亲已去了多年了，她都快忘了娘亲的模样了，唯有那一株株娘亲种出的海棠陪着她。她将娘亲生前手植的海棠由乌夷山搬至了六十六榣里的一座小山，取了名儿——海棠山，多年来，每至九月三，每每觉得疲惫，便要趟一趟海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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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棠微微叹了口气，掐算着时辰也不早了，便着好外衫起身。
　　推开木门，映入眼前最显眼的，是那海棠树下的一剪红影，似乎是听得背后传来的声响，那抹剪影一僵，随后悠悠地转身。
　　见着了门前在风中飘摇的人儿，神色一晃，随后，秉着他向来稳重的步伐，向那人走去。
　　在尹棠眼中，却是那人稳重中又带着微微凌乱和颤抖的步伐。
　　他离她越来越近了……
　　他却不知该望向哪，他细细斟酌回忆了一番，从前他在她面前，是望向哪呢？
　　神思迷糊着，他已到了她跟前。
　　琢磨了许久的话一噎，他想说什么来着……
　　未思考完，他已脱口而出:“十二榣那传来消息，说有一纷争是与路家有关的，可去看看”
　　“路家哪个路家？”
　　“珞水城的路家。”
　　“嗯……路家终于有动静了，走吧，去看看是何事。”
　　前往十二榣的路是一道道雪湖灵玉砌成的跨两山头的长桥，雪湖灵玉细腻的纹路大片大片蔓延开来，见着雕砌得华贵大气的雪湖灵玉，阿温不禁眯了眯眼，若他记得不错，这如此至多的极品雪湖灵玉是那人送给阿棠的。思及此，阿温俊美的面容微微沉了沉。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着湖蓝衣衫的尹棠不闲不慢地踱着步子，阿温尾随着，步步生风，红袍曳曳。
　　一路上的弟子们见着一道蓝一道红的二人，恭恭敬敬避让。
　　只是在两人身影不见后，却开始七嘴八舌：
　　“诶？尊主竟与温公子走一道了。”
　　“可不是，真是难得一见呀！”
　　“依我瞧，温公子跟随尊主近旁多年，也老大不小了，却未曾娶妻也未曾对东榣的哪个姑娘有所惦记，定是思慕尊主已久。”
　　“可不是么，听说，温公子闲暇时总是望着无寂山的方向呢？。”
　　“真的？我就说，这么好的温公子怎么可能独身许久，原是早就心有所属。”
　　“这怎么就不是尊主对温公子有意？尊主搬去无寂山住，离温公子的非華山近的很，难道不是想常常见着温公子？”
　　“那……难不成……其实……咋们尊主和温公子是两情相悦？”说到最后小丫头的声音越来越兴奋，又慌张着被众人按下去了。
　　一群丫头小子们小心地环顾四周，见着无人发觉，又继续嚼舌了……
　　尹棠和阿温两人此时都一脸黑线，听着不断传入耳边的碎碎八卦，甚是烦躁，更何况，他们还是这八卦故事的主角。
　　尹棠心里默念着，“这东榣的丫头小子们怕是许久未见过新鲜事物了，改明儿让老鸠将那三十六重炼狱里的那些群蜥池、藏蛇窟、巨蚁穴之类的搬些上来，在那丫头小子们住的四十二榣四十八榣建个环境优雅的动物园，任他们好好赏玩赏玩，也不至于无聊的过分了些。”
　　她自认她这东榣公子向来体谅下意，体恤弟子，怎舍得让丫头小子们住着这生闷的东榣山呢？
　　越想尹棠越觉得此法甚好，幽幽地笑开了。
　　而阿温，沉稳外表下，心却是在打鼓，他不禁细细回想：不过是坐在那青石桌正好望的见无寂山的方向，不过是他最喜欢做的位置恰好面着无寂山的方向罢了，这怎么……怎么就成了总是望着无寂山思慕阿棠了？
　　偷偷瞥了瞥前面从容踱步的蓝衫女子，沉了沉嘴角，又默了一句：他的心思这么容易看出来么？
　　而后，又略微有些愤恨那些丫头小子，当尊主和自己都是聋子么，想了想，又开始愤恨白敷，那掌管东榣内务的家伙，自己八卦就算了，连带着弟子们也开始八卦了。
　　整日与弟子们打闹聊八卦，成何体统。该抓个时机将那家伙治治，风言风语都触到他头上来了，真真是放肆。
　　剩下的路程里，阿温开始思考如何治那白敷……自然，他不会承认，他只是嫉妒白敷那家伙是阿棠身边唯一近身护卫的男子。
　　“阿温师父？阿温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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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棠见着唤了两声后面那人还是没有回应，便慢下步伐悠悠地转身。阿温正沉着目光细细地思索，偶一见湖蓝色在眼前放大，不由一顿，抬起头，尹棠正以奇怪的眼神望着他，微愣，“阿棠，怎么了？”
　　尹棠慢慢走进阿温，凑上前问道：“你在想什么？都走神儿了？”
　　阿温一僵，他该如何说？
　　见着他愣愣地不说话，似是在纠结什么，尹棠挑了挑眉，转身继续向十二榣走去。
　　待阿温回神时，早不见了尹棠的身影，阿温微觉慌乱，施展起轻功向十二榣飞去。
　　到得十二榣的百刃堂口，尹棠便听得里头一阵一阵的争吵，微微跳了跳太阳穴。她最厌烦的，就是处理这六榣十二榣的事，若不是有与路家有关之事，定是要全权交于白敷或是阿温的。
　　双手折了折衣袖，尹棠微微敛了敛面色，取出腰间的折扇，置于掌心轻扣，面容肃穆，这才开始缓缓步入百刃堂。
　　堂内，白敷一脸肃穆地立于正中，下方是一群身着锦衣的老老少少，正纷纷向白敷哭诉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什么，边上立着些紫袍弟子，一些警惕地持着剑，一些正繁忙地翻阅着资料，一些正匆匆挥毫记录。
　　见着这派景象，再看白敷一脸纠结的神色，尹棠握拳抵住下唇，轻轻一咳。
　　白敷神识灵敏，立马上前来，弯身一揖，“见过尊主。”
　　正中哭诉的一派人观这番景象，立刻尾随白敷，更是行了大礼，“见过东榣尊者。”
　　尹棠扣了扣手中的折扇，“免礼了。”又闻得身后一阵动静，便知晓是阿温追上了。
　　二人皆是矜持稳重地向堂内正中走去，端的一身气度，叫那些申冤之人不敢直视。
　　“有何冤屈，慢慢道来，本尊向来公正严明，端守这江湖法度。”尹棠立于大堂之上，威严又带些亲和。
　　下方的众人间，一身着金渝紫袍的老者拄着拐杖上前，“东榣公子，您可要为我们白家做主啊，那路家多年来一派道貌岸然的模样，背地里做的可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我们白家一瞬倾覆，路家暗地里可做了不少小动作，暗渡银库，害死白家长老，偷换货物，毁白家声誉，白家而今在江湖上人人见打，着实是冤枉啊……”
　　老者磕磕绊绊，似欲继续道来，又是一口气难提上来，不断拍胸抚背，白家众人又是一团乱。
　　尹棠则是在细细思索：这路家她探过不少次，水深得很，手段了得，做勾当干净利落，不留后患，又因其百年来在江湖上的威望，甚是得江湖人士敬重，也怕是很难有人相信路家的黑暗。可这白家……他们怎么就这样放过了呢？
　　此事甚是蹊跷，掂量了一番，尹棠道，“老人家，东榣定会查明此事，白家人先在东榣住下吧，此时慢慢查明，定会公正严明。”
　　一番折腾后，尹棠和阿温终是松了口气。
　　十二榣内下人来来往往，软金玉一块一块被运送至此，佛如泉已开工，见此景，尹棠微微点了点头，暗道红敷办事速度就是快。
　　随后侧身向着阿温，“这白路两家的事终归有些不简单，我打算亲自去一趟珞水城，你觉着呢？”
　　“那阿温定管好东榣，叫阿棠放心。”
　　面前男子一板一眼地答道。
　　尹棠挑了挑眉，悠悠转回身，轻轻嗯了一声，却是神色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