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烛影摇红》绯色轻寒

6、六 龙争虎斗京华暮

　　追命在长乐侯府。
　　戚少商带回追命的消息。
　　无情摇了摇扇子，眉宇间有些不悦。冷血满脸诧异。诸葛小花想了想说，“想办法通知他回来一趟。”
　　“是。”戚少商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里是顾惜朝的地盘，他并不想去。这个人他也不想见。但他对追命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件案子是否与他有关还存在着很大的疑问现在追命跟他过于接近并不是件好事。戚少商非常清楚顾惜朝此人翻脸比翻书更快。万一稍有不甚，伤到追命危及到六扇门就麻烦了，这一趟还是要去的。
　　戚少商蹑手蹑脚的潜入侯府，随便抓了个下人问问，得知追命在顾惜朝的房间内。戚少商皱了皱眉，虽不情愿，可事情紧急拖拉不得，没办法，只好去了。他悄悄的爬在屋顶上，揭开一片瓦向下看去，只见追命正在吃东西，吃的糖炒栗子。顾惜朝就坐在一旁，非常有耐心的在剥栗子，栗子还冒着热气，显然刚出锅不久，顾惜朝拈起一粒栗子剥去壳，细细的把里面一层粘在栗肉上的皮给撕掉，然后放在桌上的盘子内，剥净了的栗子，泛着油光，丝丝香味直钻鼻孔，引的人食指大动。追命就捏起盘中的栗子，伸手抛向空中，然后张嘴去接。接的很准一个也没漏网。
　　顾惜朝剥了一回拿起紫沙的小壶给追命的杯子中添了些茶，笑着说，“别吃太急，喝点茶，栗子很干的。”
　　“嗯。”追命点点头，暂停了抛栗子，低头喝茶，正在这个时候，顾惜朝敏锐的查觉到了屋顶上有人，他伸手摸向包中又停住了，如果此时候把屋顶穿个大洞，落下的灰尘势必会弄追命一身，于是，他放弃了这个念头。朗声说，“上面的朋友，请你把瓦片放好，然后从正门进来。”
　　戚少商苦笑了一下，只好按他说的做，老老实实的从正门走了进来。
　　“戚少商。”顾惜朝与追命同时呆了一下。
　　“原来是大当家，来了话就坐下一起喝杯茶吧。”顾惜朝微笑。
　　“不用了，我是来找追命的，神侯要他回去。”戚少商没有看他，只是把目光停在追命身上。
　　“好我跟你回去。”追命站了起来。跟着戚少商向门外走去。
　　“追命。”快到门口时顾惜朝不禁叫了一声。
　　追命扭头看着他，然后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嗯，那等你回来吃晚饭。”顾惜朝安心的笑了。
　　“好。”追命笑着点头。

　　跟着戚少商回到六扇门，诸葛小花若的所思的看了看他说，“今天晚上你去户部一趟。”
　　“是”追命愣了一愣后，马上明白了，军饷是出自户部，那然要从户部查起。
　　“还有，你现在跟顾惜朝住在一起是不是？”
　　“嗯。”追命小声的说嗯了一声，心中竟然有种做贼的感觉。
　　“这样也好，这件案子，说不定他也有份，你跟他在一起，正好可以查一下。”诸葛小花的下一句话让他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会后，轻轻点了点头。

　　户部总管全国钱粮，是国之命脉所在。追命早觉得那银子有问题了，就算师傅不说他也打算来查一查这个户部，如果真如他想银子提前让调包的话，那么户部的官员绝对知道，在户部内绝对有迹可寻。
　　国库周围防守禁严，但难不倒追命，他忙了大半夜也没找到什么，只好直奔国库进去看看了。国库内堆满了装银子的箱子。追命随意打开一个看了看，里面全是十银一锭的官锭，拿起一个掂了掂，份量很足，没有造假。追命把银子放回去，小心的把箱子盖好。转身走向后面，不曾想，转角处有一个箱子没放好，追命绊了一下，那只箱子上面放着的箱子被他撞倒在地上。银子立即滚了一地，追命急忙去捡，刚抓起一锭银子，追命便停住了，使劲把银子在手里反复掂了掂。然后，手指一用力，银子裂成了两截。银子里面居然是铅块。追命打吃一惊，一只只箱子的查，结果发现，除了最前几只箱子外，其它的箱子，全部是上面一层银子，下面则塞满了这种填着铅块的假货。这个发现让他肯定了他的推测，果然这批军饷本身就有问题。
　　追命满腹疑惑的离开国库，赶回六扇门报告给师父。诸葛小花皱着眉什么也没说。
　　“辛苦了，去休息吧。”无情好心的说。
　　追命摇了摇头，“我得回去。”
　　无情愣了一下，“也好，去查一下顾惜朝说不定就有收获。”追命看了他没说话跑出了六扇门。师傅叫他查顾惜朝，大师兄也是这样说。可是他不想查。他一点也不想把顾惜明列为怀疑的对像。虽然事情的结果也有可能如师傅所说，但他就是不想查。他有些赌气的咬了咬唇。迈进了侯府。
　　室内的灯还亮着，满桌的饭菜没有动过，顾惜朝以手支颐闭目小寐，追命只觉得心中猛的一热，杵在了门口，顾惜朝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睁开眼，淡淡一笑，“回来了。怎么不进来。”他微感受诧异的看着追命，起身走了过去，追命突然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怀中。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顾惜朝拥住他，不无担忧的问。
　　“没。”追命闷闷的说，“顾惜朝。”
　　“嗯”顾惜朝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不要对我太好。”
　　“傻瓜。”

　　户部了这么大的纰漏,户部尚书肯定脱不了干系,诸葛小花正打算找他的时候,却传来,户部尚书得了急病一命呜呼了.其它官员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就把事全推到了死去的尚书身上,现在问题是发出去的军饷是真银还是假银,库城的假银又如何解释,这么多钱去了哪里,一切随着户部尚书的死断索全断了.
　　诸葛小花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无情面无表情的说，“这么多的银子，过往这之中肯定记有账册，人死了也没关系，只要找到那本账册就行了。只要弄清楚发出去的军饷是真是假那么这案子就可以破了。”
　　“但这账册在哪？”诸葛小花的眉头紧锁，“拖下去只会对我们不利，必须尽快找到账册。”
　　“死去的尚书是蔡京的得罪门生，这国库的亏空，蔡京肯定有份，但目前方应看还没有动静，那就说明了，要么账册已经在蔡京的手里了，要么就是账册上没有记录蔡京的罪证。”无情接着分析说，“如果是前者，户部的官员就不会那么惶恐不安。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这账册应该是落在了其它人的手里。”
　　“这个人是谁？”诸葛小花点头。无情的分析非常有道理。
　　“谁最想我们六扇门倒霉？”无情反问了一句。
　　“这个。”诸葛小花沉吟了一下，“蔡京，还有就是顾惜朝了。”
　　“等追命回来也许就有消息了。”无情笑了笑。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追命走了进来。
　　“查到什么没有？”诸葛小花开门见山的问。
　　追命摇头,尽管他极不情愿，但还是把顾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且户部尚书死的那天,顾惜朝正跟他在一起,所以从表面上看他完全没有可疑之处.
　　“你仔细想想，劫案发生的那天早上，顾惜朝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无情又问了一句。
　　“那天早上。”追命想了想，又摇头。那天早上他在睡懒觉，根本不知道顾惜朝做了什么。想到这里他心中猛然一惊，劫案就是在他睡觉那会发生的，而那天顾惜朝明显的外出了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除了这一点可疑外，他顾惜朝没有任何的值得怀疑之处。
　　“既然顾惜朝这里找不到什么，看样子只能去一趟太师府了。”追命说。
　　“好。”诸葛小花点了点头。
　　太师府可不是好闯的，蔡京的的府第很大，除了皇宫，就数他家了。府内大的像个迷宫不说而且机关遍布，高手如云，追命才进去不到一刻钟就触动了机关。引了一大批高手的围攻。
　　冷血蹲在树上，眼看追命陷入了苦战，几次想下去相帮，却碍于师命，无法现身，诸葛小花告诉他，不到生命垂危之时绝对不准出手。眼看方应看加入了战团，追命渐渐不敌，那方应看一剑刺来，追命已无力避开，冷血暗叫不好，正想出手，只见人影一闪，一个黑衣蒙面人抢在他前面出手了，一剑震开方应看，抓起追命跳出了战团。
　　冷血不禁暗自佩服师傅的神机妙算，果然有人相救。只是这个人又是谁呢？他的脑袋没有无情的好用一时间猜不出来。
　　追命一边跑，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顾惜朝，你蒙着脸的样子真好玩。”
　　“你还笑，太师府你也敢去闯。”顾惜朝没好气的说，“真是个笨蛋。”
　　追命扯下了了他的蒙面巾，“别戴这个好难看的。”
　　顾惜朝笑了笑没的吭声。冷血就在外面的树上他知道，他也知道诸葛小花是故意的，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试探他对追命的态度，今夜他完全可以不现身，等到冷血出手相救，可当追命生命受到威胁之时，他去无法控制的冲了出去。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完了。
　　弱点一旦暴露，诸葛小花那只老狐狸，肯定会找上门来谈条件，顾惜朝很生气，他竟然拿自己徒弟的生命在冒险，而追命这家伙却仍傻傻的以为他师傅是好人。一想到这儿，他就一股无名火起。闷不作声的径自跑回侯府。追命见他不说话，沉着脸，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在为什么生气，只好跟在他后面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顾惜朝刚起来,下人来报诸葛神侯到访.
　　“请。”顾惜朝冷笑。
　　“顾侯爷。”诸葛小花笑眯眯的打招呼。
　　“神侯。”顾惜朝微笑。
　　“追命呢？”诸葛小花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追命的影子。
　　“还没起来。神侯有话就直说吧。”顾惜朝无心与他客套，静待他来讨价还价。
　　“很好。”诸葛小花坐下，不慌不忙的说，“如果老夫没有猜出错的话，这件案子你应该是知情人。”
　　顾惜朝一笑没有说话。
　　“事到如今，顾惜朝，你也应该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了吧。”诸葛小花看着他，那目光像看到一只掉进了陷阱里的猎物。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帮你？”顾惜朝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想追命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但你清楚的告诉了我，你不想追命死。”诸葛小花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所以你就利用追命来逼我。”顾惜朝冷笑。“他可是你的徒弟，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就不担心？”
　　“为了整个六扇门着想这也难免。”诸葛小花面不改色的回答。
　　“如果我拒绝呢。”顾惜朝故作怒色。
　　“如果一定要毁掉六扇门的话，那说不得，老夫只有弃车保帅了。没奈何只好大义灭亲，让铁手与追命扛下一切。以保全整个六扇门。”诸葛小花平静无波的说，“虽然他们是老夫的徒弟，这其中的利害你比我更清楚。”
　　顾惜朝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神侯请回吧，这件事，明日早朝就会有分晓。”
　　“很好。”诸葛小花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一次赌对了。顾惜朝太狡猾，从头到尾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自己再猜疑也找不到任何的证据。没想到，这次歪打误撞，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对追命青眼有加，正好给了他反败为胜的机会。
　　目送诸葛小花离去，顾惜朝面无表情的坐了一会，然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客厅的屏风后面突然转出来一人。
　　“追命。”顾惜朝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刚来我就醒了，以我的轻功，你和世叔并不容易发觉。”追命面色惨白。本来明亮的眸子里却盈满惊恐与哀伤。
　　“对不起。”顾惜朝心中一痛，走过去，拥住他。这些肮脏的勾当只会给正直而纯良的他带来伤害。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你混蛋。”追命一拳挥过。顾惜朝躲也没躲。左眼立即青了一块。追命扑上去。把顾惜朝压在地上，双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使劲掐。真到他脸色发白，才松了手。他愣愣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顾惜朝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用的头拉近自己的胸前。蝴蝶在脱变的时候总是非常痛苦的。人也一样，人总是要长大。有些事，有些人早点看清也没什么坏处。
　　耳边传来他稳健的心跳，追命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太可笑了，自己被师傅当成要胁敌人的筹码。而曾经的敌人，为了他接受了师傅的要胁。到底谁是敌谁是友，追命感到了迷茫。
　　“顾惜朝，你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追命苦涩的问。
　　“我对你的一切都是真的。”顾惜朝叹了口气。
　　“为什么？”追命喃喃的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顾惜朝微微用力把他向自己怀里圈了圈。
　　“哦。”追命显然没明白过来这喜欢的含义。
　　顾惜朝轻轻把唇凑近他的唇吻了一下。追命反射性的跳了起来。下一刻一阵风似的跑没影子了。顾惜朝没有去追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追命的心太过于干净了。不能逼的太紧，现在他须要时间来看清自己的心。他不怕他逃，他顾惜朝喜欢上的人，这个天下，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