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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坑深八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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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瑾未依方才所言去寻三皇子傅昭,而是经由怜月提醒,忆起她和傅昭年幼时的交集。
八岁时,她母妃骤然离世,父皇怜她孤苦,将她过继在邵皇后名下寄养,因此,她也从寒殿搬至凤仪殿住了一段时日,认识了傅昭。
年少时的傅昭谦勉好学,其人皎如明月,是众位皇子中的佼佼者,更是深得父皇喜爱,而当时她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自是十分仰慕受众人追捧的傅昭,时常远远的跟在傅昭身后,不敢上前亲近他。
傅昭似有所感,主动与她交好,更时常带她去玩耍,久而久之,她和傅昭关系越来越亲密。
直到有一次,若婉责难她,令她去摘石榴树上最大的一朵石榴花。当时小小的她不敢违逆若婉,惊惧之下,失足从高高的石榴树上跌下来。
千钧之际,是傅昭赶来,用双手接住险些摔在地上的她,也因此,傅昭的右手受伤,自此再也无法提重物,甚至是练剑。
大淮尚武,曾经的天之骄子傅昭,一夕之间再也无法练武,意味着将成为半个废人,父皇得知后,雷霆震怒,勒令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她回寒殿居住,若无他命令再不许接近傅昭。
自此,她和傅昭交集中断,渐行渐远。
而如今,两人形同陌路,三哥当真会帮她吗?
忆及此,若瑾心头惆怅若失,望着傅昭所居的方向,终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唯今之计,她只能先试着缓和和傅昭的关系,再论其他。
若瑾打定主意,再不迟疑,转身朝庆华殿方向走去。
日子突忽而过,转眼已过去十日。
因是岁元,皇宫宴会频多,若瑾索性抱恙不出,拒了一切邀约,窝在庆华殿静养,同时留意着各宫娘娘的动向,也从华贵妃嘴中得知一些宫中琐事。
譬如,她的勋弟托病抱恙不出,更是上奏父皇想要搬离柔嫔住所,独自居住,父皇应允,更是爽快的拨了一所宫苑供勋弟居住。
若瑾听闻后,惊愕一瞬,继而了然笑笑。
她的勋弟长大了,已学会审时度势,藏掩锋芒明哲保身了,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与此同时,她亦愈发焦灼。
邵皇后三个月禁期眼看就到了,若她还未拉拢到帮手,届时,邵皇后禁足令解了,头一个对付的就是她了。
正在她不知寻个什么由头接近傅昭时,机会却来了。
三皇子傅昭身子不适,已多日未出景华居。
众所周知,傅昭胎里带有弱疾,自小体弱多病,后因习武,体格健硕了些,才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而此次,傅昭旧疾复发,想来是病势来势汹汹,颇为凶险。
父皇,各宫娘娘皆前去景华居探望傅昭,若瑾也未例外,心里盘算着和华贵妃一同看望傅昭。
这日清晨,天还未亮,若瑾早早起床,命怜月替她梳妆打扮,怜月替她梳个高髻,在发间只插了一枚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衬着她身上穿的石榴红软烟罗裙,将她身上孱弱病气遮掩一些,整个人反倒看起来,珠华昭昭,娇俏玲珑。
待一切事毕,若瑾见周身无一丝不妥,这才出了门。
主仆两人刚走至御花园的御道上,还未站定,就听到自两人身后传来一阵娇.声厉呼。
“狗奴婢,笨手笨脚的,连个花露都接不好,要你何用!”
“奴婢该死,请公主饶命。”
紧接着,又响起一道惶诚惶恐的讨饶声。
若瑾和怜月循声望去。
距她们所站的位置不远处的一株腊梅枝丫下,正站着若婉和三两个奴婢。
若婉身穿四喜如意云纹锦锻,外披银狐色狐裘,一脸忿怼的指挥着三两个奴婢收集花露。其中有个奴婢似是打翻了手中收集花露的瓷瓶,正匍匐在若婉脚边,痛哭流涕的求饶。
若婉柳眉直竖,踹了那奴婢一脚,怒斥:“死奴婢,还不赶快替本宫好好收集花露,若再耽搁了时辰,误了三哥饮用。我饶不了你。”
那奴婢诺诺应下,忙捡起地上小瓷瓶,匆忙站起身,继续蹲在叶间收集花露。
若瑾皱了皱眉,将手中收集露水的小瓷瓶掩在袖下,正欲悄声离开。
这时,若婉显是看到了她,朝她高声唤道:“呦,我瞧这是谁呢,原来是若瑾啊。”
若婉声音清脆,娇憨的语气中带着讥讽,听在耳中,更似是窥到了什么了不得事而得意洋洋。
若瑾不欲和若婉纠缠,也未转身看她,继续朝前走。
显然若婉不欲放过她,快不过来,越过怜月,来到她面前站定,自上而下打量她周身,当扫到她手中收集露水的瓷瓶时,眉目一扬,口出恶言道。
“猫哭耗子假慈悲!三哥平日里最厌弃你了,今日哪怕你贴着脸皮上赶着去给三哥送花露,三哥也不屑一顾,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若瑾闻言,驻足,看向若婉。
若婉生的娇.媚,一双明眸大而圆,看人时,总给人娇俏可人,不谙世事的模样。
她原以为,若婉不过仗着邵皇后对她厌弃,而厌屋及乌对她心生不满而百般刁难,她也不欲和若婉计较,而今日,她却从若婉的言语中听出,若婉骨子里对她厌恶至深,哪怕是用最恶毒的言语也不惜要刺痛她,不叫她好过。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与若婉再留什么情分。
若婉见若瑾目光定在自己脸上,眼神闪烁,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知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
她心中冷哼一声,心中虽惧怕不已,却也扬起下巴,不惧般的蔑视着若瑾。
若瑾突忽一笑,上前一步,贴近若婉。
若婉连连冷笑,张嘴正欲说话,忽的脸颊骤然一疼,却是被若瑾结结实实的扇了一巴掌。
若瑾手指纤长,指腹上带着的宝石戒子剐蹭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若婉捂着半边脸颊,怒瞪若瑾,不可置信的怒斥:“你.....你敢打我?”
话音未落,她的另一侧脸颊又挨了一记耳光,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出五个鲜红指印。若婉的脸被扇的偏在一边,头上珠钗泠泠作响。
若婉从小在邵皇后膝下长大,何曾受过此等屈辱,当即怒不可遏,扬臂就要打回去。
若瑾幽幽望着她,轻慢说道:“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若婉被若瑾投来的两道目光惊住,举在半空的手生生顿住。
若瑾周身并未配带华物,甚至身上穿的华服,亦是她平日看不上眼的物什,可若瑾偏偏周身气势如煌,威凌难犯,比之她的父皇龙威过犹而不及,更像是一位跌入尘泥的王者,如看蝼蚁般望着自己。
若婉吓得一时怔住,不敢上前。
这时,若瑾上前一步,逼视她,冷声道。
“第一个巴掌,是还你屡次刁难折辱与我。”
“后一个巴掌,是还你出言污蔑三哥清誉,乱了兄长为父的纲常,理应被罚。”
若瑾说完,语气一顿,继续道:“若姐姐以为若瑾出手重了,大可去父皇面前禀告,请父皇治我的罪。”
若婉眼眶微红,自母后被禁足后屡次在若瑾跟前讨不到好处的委屈如同找到井口般,喷薄而出。
她讪讪的收了手,捂着两侧发红的脸颊,难堪的望了望周遭围过来的宫人,一时踌躇,难堪,焦灼袭上心头,困站在原地,许久,一跺脚,哽咽出声。
“若瑾,你给我等着。”说罢,甩袖,呜咽而去。跟在她身侧的三五个奴婢,忙提步追了上去。
一旁怜月见状,忧心忡忡的道:”公主,今日.你当众置元慎公主难堪,来日,她定会加倍折辱您,您又何必逞一时之勇。”
若瑾轻抬眉目,望着若婉远去的背影,淡声道:“哪怕我不出手还击,若婉照样会刁难我,不如叫她知道,我也不是软柿子叫她想怎么拿捏就拿捏的。”
怜月早对若婉心生不满已久,闻言恍然大悟,继而想到什么,苦着脸,道:“可惜,公主你想给三皇子收集花露,眼下却是不成了。”
若瑾:“......”
三皇子傅昭体弱,太医曾言要用晨间露水煎药,治疗旧疾会有奇效,因而,若婉今晨才在此收集露水,而她也想尽一份薄力,企图讨好傅昭,才来收集露水。
若瑾掏出袖中的小瓷瓶,轻笑道:“不急,既然众所周知,三哥服药要用花露,宫中定会有许多人去收集花露,也不缺我一个,他们都送三哥花露了,我再去送就显得多余,不如不去了。”
她说完,将小瓶放入袖中,正欲离去。忽的瞥见枝头上怒放的腊梅,心思一动,又道:“怜月,将那枝腊梅摘下来,待会做成腊梅琼露。”
怜月“哎”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