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佛系公主打脸日常》沐语欢

9、坑深九米

　　这日，元仪公主在御花园怒掴元慎公主，又列举元慎公主几大罪状的事情，如同一阵飙风般散落在皇宫中的各个角落。

　　平日里元慎公主仗着邵皇后在，时常在后宫出言不羁，开罪各位妃嫔，早导致嫔妃不满，如今众妃嫔见元慎公主受辱，皆冷笑连连，表面上对元慎公主嘘长问短，背地里暗骂她自作作受。

　　而距离后宫较远的承平居却是另一种景象了。

　　紧闭的房门中，不时传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伴着瓷器打翻的声音，充斥整个院落。守在门外的宫婢各个吓得大气不敢喘，皆屏神凝气，耳观鼻，鼻观心的静立不动，唯恐一个不慎，便惹祸上身。

　　“大哥，那若瑾狗眼看人低，仗着华贵妃为她撑腰，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庶出，凭什么敢打我。”

　　这时，屋中响起一道呜咽的娇泣声。

　　裴鸿闻声赶来时，恰好听到这一耳朵的墙角，竟也未恼，甚至是唇角含笑，在廊下静立片刻，才推门进去。

　　屋中上首坐着大皇子傅毅，堂下站着的是元慎公主若婉，她双颊上五指指印鲜红，发髻散乱，一副受尽委屈无处申诉的恼怒模样。

　　裴鸿在屋中站定，抬眼看了眼大皇子傅毅，淡声道：“微臣，可是来的不是时候？”

　　大皇子面带薄怒，看到裴鸿，敛起脸上怒意，朝若婉厉声斥道：“若非你平日行.事乖张，岂会叫人看了笑话，还要在这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赶紧滚下去。”

　　若婉从未见大哥对她疾言厉色过，当即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傅毅，又看了眼望着自己似笑非笑的裴鸿，一时怒极攻心，恨声道：

　　“大哥，就连你也不帮我收拾若瑾，不若叫我死了好了，再也不会扰你忧心！”她说罢，竟是极其伤心，掩面夺门而出。

　　大皇子傅毅对这个胞妹向来疼爱有加，见她悲愤欲绝，心疼极了，起身追出数步，正欲唤住若婉。

　　这时，从他身侧传来裴鸿清淡的嗓音，“大皇子，若您有要事，那微臣先回避片刻。”

　　裴鸿算是傅毅半个幕僚，故，两人关系匪浅，傅毅任何事皆不会瞒着裴鸿，因此，傅毅也看得出，裴鸿对若婉似是不喜，甚至是厌恶。

　　他一直有意将若婉嫁给裴鸿，以拉拢裴鸿辅佐自己荣登大宝，若他此时去追若婉，定惹得裴鸿更不喜若婉，如今，他岂会因若婉使的小性子，而坏了大局？

　　傅毅一咬牙，驻足看向裴鸿，将心头焦急若婉的心事压下，冷声道：“不必，叫她受点磋磨，也是长点教训。”

　　裴鸿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撩袍坐下，淡声道：“大皇子招微臣来，所谓何事？”

　　傅毅命左右宫人出去，才道：“裴爱卿对傅昭称病一事如何看？”

　　三皇子傅昭远在淮河驻守，此次却无昭回京，父皇不但不责罚他，更命他在宫中久住疗养身子，如今岁元已过，父皇却迟迟不放傅昭回淮河驻守，而傅昭更是在景华居称病不出，这其中深意令人不安。

　　裴鸿吃了一盏茶后，幽幽道：“大皇子莫慌，傅昭乃是皇上养子，哪怕如今手握重权，权势滔天，地位也远在您之下，与您构不成威胁，而今，您又使计谋令十一皇子失了圣恩，如今，放眼大淮，众皇子之中唯有您堪当大任，以微臣之见，皇上将傅昭留在益阳，可能是为了联姻。”

　　“联姻？”傅毅吃了一惊，须臾，幽幽一笑，继续道：“到头来，父皇竟打的是北伐的主意。”

　　傅昭尚未封王，却在大淮民望甚高，而嘉昌帝自淮人衣冠南渡后，一直郁郁寡欢，举倾国之力也要北伐收复故土淮阳，如今，大淮兵力多被士族门阀把持，若嘉昌帝想要北伐，靠傅昭手中十万大军远远不够，定需要个由头从士族手里抢夺兵力，而此时，皇室与士族联姻，则是最稳固皇权，最为有利北伐的方式。

　　裴鸿敛了面上笑意，又道：“可惜，咱们这三皇子傅昭生性寡薄，更立下“奸佞不除，何以为家。”的誓言，怎么肯乖乖听皇上之言与士族联姻，只得称病不出了。”

　　傅毅闻言心中大石放下，眉目间隐忧散去，和颜悦色道：“既然昭弟病体不愈，作为大哥的，本皇子也得去探视一下，聊表心意才是。择日不如撞日，裴爱卿和本皇子一起去吧。”

　　傅毅一直忌惮傅昭，更是对傅昭屡屡猜疑，此次，哪怕傅昭称病不出，傅毅依旧不能对傅昭放下戒心。

　　裴鸿听出傅毅的弦外之音，放下手中茶盏，镇定自若道：“那是自然。”

　　.....

　　若瑾亲手做了一壶腊梅琼露后，置在小托盘上，命怜月端着，主仆两人亲自送往景华居。

　　景华居位于皇宫的西北角，乃是宫中众皇子的居所，三皇子傅昭喜静，平日皆在淮河驻守，甚少回京，因此，景华居中宫婢不过，鲜少有嘈杂之声。

　　若瑾过去时，刚穿过影壁，就听到一阵噪杂的说话声，她转出抄手游廊，就见傅昭身侧的内侍景山正陪着笑脸，恭送一众宫婢皇子们，并连声道：“大皇子，裴大人在里面，三皇子不便见客，您们先回吧。”

　　众人碍于大皇子威严，纵使心有不甘，也只得讪讪离去。

　　若瑾闻言躲在廊柱下，待众人离去，才施施然走出来，唤住景山，道明来意。

　　景山皱了皱眉，正欲推拒。

　　若瑾忙赔笑道：“我就在屋外等着三哥，等大哥，裴大人走了，我再去看三哥。”

　　景山少时与若瑾相识，知晓三皇子傅昭与若瑾又有年少情谊，此时，再听若瑾言语中对三皇子甚是关切，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勉强的点了点头，便去替三皇子煎药了。

　　若瑾来到房门外的摇椅上坐着，等了好一会儿，见大皇子，裴鸿还未出来，眼见怜月端着的腊梅琼露快凉了，命怜月端去小厨房热着。

　　又等了一会儿，她觉出身子有些冷了，便起身在屋外来回渡步取暖，刚走至窗边时，忽然，一道压低隐怒的声音从窗户内传出。

　　“老三，当日.你为何偏帮老十一？”

　　这道声音极其低微，可若瑾一下子就听出是大皇子傅毅的声音，她一怔，身子凑近窗户，将耳朵轻轻贴了上去。

　　屋中一阵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傅毅隐怒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三，这些年父皇对老十一越发偏袒，更有意立老十一为太子，如今，老十一得尽父皇宠爱，他已威胁到我的嫡长子之位，我不得不防范他。”

　　接着，屋中传出一声低微的轻咳声，响起了傅昭的说话声，他的声音极其低沉，若瑾听不清楚，正欲将耳朵再贴近些，忽的，屋内传出“砰”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若瑾一惊，头一偏，“咚”的一声撞在了窗柩上。

　　“谁。”

　　与此同时，屋中传出一声厉喝，紧接着，三五个人杂沓的脚步声从屋中传出。

　　若瑾心乱如麻，慌乱间瞥见怜月从小厨房方向走过来，心思一动，提起裙摆一口气奔至怜月身侧，接过她手中端着的腊梅琼露，转身折返。

　　她还未走出两步，房门应声从内打开，大皇子手持利剑夺门而出，一双鹰眸左右环视，当看到若瑾时，双眼一眯，紧盯着若瑾，似是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手中利剑却“锵”的一声入了鞘。

　　若瑾心弦一颤。

　　这时，裴鸿从傅毅身后步出，看到若瑾，显是一怔，继而拾起步子渡至若瑾身前，眼眸含笑，问道。

　　“元仪公主刚到吗？”

　　若瑾避开傅毅投来的两道凌厉的视线，看向裴鸿，知他问她此话，是为了替她洗清偷听墙角的嫌疑，强装镇定，装作乍一看到裴鸿，傅毅。语含诧异道：“若瑾不知大哥，裴大人在此，是否我来的唐突？”

　　她说罢，抬眼看向站在屋檐下的三皇子傅昭。

　　十多日不见，傅昭面庞依旧俊朗，身形却清减不少，今日.他穿着一袭品竹色长衫，背脊挺的笔直，如同冬日劲松般矗立在风雪里，悍然不动，整个人看起来，既有文人雅士的儒雅，又有武人刚毅俊拔，如清风皓月般，生生叫人移不开眼睛。

　　此时，裴鸿见若瑾对自己展颜，脸上笑意渐深，转身看向傅毅，朗声道：“大皇子，既然元仪公主前来探望三皇子，我便不打扰了，微臣就先回去了。”

　　若瑾闻言，转过脸看向裴鸿，一颗心险些蹦出嗓子眼外去。

　　若裴鸿现在就走，此处只留下傅毅，傅昭，以她和傅毅的关系，傅毅定置她在傅昭面前难堪，到时，她想讨好傅昭，岂非功亏于溃？

　　忆及此，若瑾忙拦住裴鸿，笑语道。

　　“裴大人进宫探望三哥不易，若瑾熬了许多腊梅琼露，不若裴大人同三哥一同喝上一盏再走也不迟。”

　　裴鸿看向她手中托盘上的一壶腊梅琼露，笑着的脸立刻僵住了，他神色淡淡，看向站在屋檐下的傅昭，语气清淡不少。

　　“那裴某就却之不恭了。”

　　若瑾硬着头皮，提步上前，来至傅昭跟前。轻声问道：“三哥，你身子可好些了？”

　　傅昭自始至终一直盯着她，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眸似是腾起两簇小火苗，火苗越烧越旺，似是要连着她一起焚尽，若瑾不知哪里得罪了傅昭，苦思冥想不得结果，正欲换个委婉的问法。

　　这时，傅昭收回投在她身上那骇人的两道目光，轻笑一声，却并未朝她说话，而是朝傅毅，裴鸿说的：“都进来吧。”

　　他说罢，掩唇轻咳一声，率先进了屋。

　　走在众人身后的若瑾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才觉出后背衣衫已叫冷汗打湿。

　　世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可在这深宫之中，无论你与对方是死敌，抑或是政敌，说话时也要维持表面的客套，细细掂量对方话中的隐喻。

　　若瑾站在食案前，亲手倒出腊梅琼露，分作三碗，听着屋中几人的客套寒暄，将方才来时藏在指甲里的白粉在碗沿轻嗑一下，转身呈给了傅毅。

　　正在此时，忽的一道阴蛰的目光投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