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一个世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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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萌的节目被排在了第四个。
一看就是个十分吉利的数字。
在此之前，杨萌同样是坐在最前排的特设的那几个席位上的。她的保镖们就坐在后面普通观众席的第一排。
苏停雪坐在杨萌左手边的空位上，她的左边是钱毛毛。
很快的，演出开始了，男女主持人上台报节目名字的时候，会场中的灯开始逐渐地熄灭了。只剩下几盏彩色的聚光灯，晃动着往舞台上照射过去。
到处都是缤纷的光影，耳中满是喧闹的动静。
不知为何，在这种热闹至极的气氛中，苏停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这种不安到第二个歌舞节目结束之后，化为了烦躁。
她转眼去看钱毛毛，发现对方正把胳膊肘儿撑在桌面上，双手托腮，两只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灯光乱晃的舞台上看。
苏停雪把手伸到桌子底下，轻轻推了推钱毛毛。
钱毛毛转头，微微睁大眼睛，略显迷茫地看着她：“啊？”
苏停雪凑近她，低声道：“我感觉杨萌不太对劲儿。”
钱毛毛看起来十分疑惑：“你说什么？为什么她不对劲儿啊？”
苏停雪摇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只是有这种感觉。对了，你有杨大眼萌的联系方式吗？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发条消息问问她，看看她认不认识这个杨萌？”
钱毛毛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翻了翻，这才抬头对苏停雪道：“我看了，没有。雪雪，看个节目而已，别想太多了。”
可就在这时候，苏停雪忽然感觉有什么细细长长的东西正在缓缓地沿着自己的脚踝攀爬。
这东西慢慢地向上挪动，越过了她的短袜外缘，攀援到了她裸｀露在外的一截小腿上。
苏停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那东西毛茸茸的，湿漉漉的，所过之处，似乎还留下了一串肮脏的黏液。
钱毛毛却丝毫没有察觉此时正发生在苏停雪身上的事情，她仍然在微笑着，同时捡起桌子上的矿泉水，扭开来，抿了一口。
苏停雪再也坐不住了，她想猛地站起身，随后踢腿，好将那东西甩掉。可她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像是被黏在椅子靠背上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她想抬腿，可是她的鞋底也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事物固定在了地面上，想移动一分，都困难至极。
那种阴冷刺骨的感觉顺着螺线圈一样缠绕在脚腕上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了她的骨头缝隙里。
这种不可知的东西，远远比浴室中的头发来的恐怖。
钱毛毛注意到苏停雪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至极，微微蹙眉道：“雪，你怎么了？”
原本那东西只是停留在苏停雪的右脚踝附近，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活动范围也在不断扩大，到现在，已经蔓延到了苏停雪整个左脚上面。
苏停雪冲钱毛毛摆口型：“我脚上有东西。”
钱毛毛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随后还开了个玩笑：“你脚上当然有东西，”她又喝了口水，“你脚上有鞋子。”
苏停雪心中念头急转。
她忽然抬起手，直接抓住了钱毛毛手中的水瓶子。钱毛毛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一松手，结果水瓶子一个重心不稳，竟是直接倾覆了。
里面的水哗啦啦地往下泼撒了过去。
钱毛毛惊得猛地向后一推椅子，差点儿摔倒。几人面前的长桌子被她这一下推得往前挪动了一大段距离，原本长长垂下的绿色细绒桌布也借此机会脱离了苏停雪身前的范围，露出了她的腿。
脚踝上那种黏黏腻腻的感觉顺间消失不见了。
可是她的后背和双腿仍然被固定在椅子背和地面上，完全不能动。
钱毛毛没生气，只是抿了抿唇，道：“雪雪，别闹了，好好看演出。”
杨萌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眨着一双萌萌的大眼睛望着她，同时询问道：“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出了什么事么？”
苏停雪慢慢道：“没事，没事。”
杨萌有些怀疑地看着她，随后摇了摇头，随口说了句：“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诶，别憋着。”
她重新将长条桌子拉回来，让绒布重新遮挡住这排“特别嘉宾”的腿脚，紧接着，她从手包中取出来一只化妆镜，以及一个小小的棕色瓶子。
杨萌打开化妆镜，摆好折角，将它立在桌面上，然后她开始对着镜子，将棕色的瓶子举到头顶，一下接着一下地对着自己的头发喷水。
“水”的颜色是暗淡的棕褐色，却并没有任何气味。
苏停雪深吸一口气，转头问杨萌：“请问……您喷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杨萌轻盈一笑，愉悦道：“哦，你问这个诶。这是最新款的发丝活化剂。只要觉得头发干涩了，喷一喷，就会好很多。你要喜欢的话，我这瓶子送给你好了。”
苏停雪只觉毛骨悚然。
她摇了摇头，对杨萌说：“不用了，谢谢你。诶？你看那边好像有人在叫你？”
杨萌转身，却发现坐在她右边的人仍然在好好地看着节目。于是她半站起身子，往长桌最右边看，同时疑惑地说道：“没有啊？？”
就在她转身的功夫，苏停雪发现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白底青花旗袍的后背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并不十分明显的浅棕色痕迹。
苏停雪已经明白刚才爬到自己脚踝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她明白如果自己再不采取一点儿措施，恐怕一会儿李富贵的鬼魂就要出来耀武扬威了。
尽管在她的推断中，李富贵这次行动的目标，应该是钱毛毛，而不是她。
可同样的，按照她的推论，若是她能成功将钱毛毛救下，说不定可以为她争取到一些寻找最后真相的时间。
此时杨萌已经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微微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不解。
与此同时，那种熟悉的触感又重新爬上了苏停雪的脚踝，看起来是头发丝儿又回来了。
再不动，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而且，外一她推断错误，这次李富贵就是直接冲着她来的，她再这样耽搁下去，岂不是枉费生机？
于是她将手伸进口袋中，紧紧地握住了洛烟双给她的那张姓名牌，可就在这时候，她发现钱毛毛向前倾身，探头问苏停雪右边的杨萌：
“请问您的节目是不是排在第四个？”
杨萌立刻说道：“是的，是的。本来校方给我安排的次序是第十三个，也就是最后一个，可是我再晚些时候有事，所以临时请求换了一下。”
此时第三个节目已经接近了尾声，若是她能坚持到第四个节目开始，说不定她就可以省下一个保命的道具。
显然此时钱毛毛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苏停雪感觉自己腿上的那些头发丝儿无时无刻不在蠕动着，纠缠着，紧接着再从交绕的缝隙中，产生更多新的头发丝。
粘稠的“发丝活化剂”几乎浸透了她的裤脚。
第三个节目同样是个歌舞类节目，舞台上穿着戏服，画着浓妆的演员们唱唱跳跳，甚是欢喜，可是台下的苏停雪，却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着。
终于，主持人宣布第四个节目开始，有请特邀嘉宾杨萌上场了。
会场中也同时响起了一阵甚是热烈的掌声。
杨萌站起身，转身向身后观众们半鞠躬问好。
就在她离开座位的瞬间，苏停雪感觉自己腿上交绕着的东西消失了，只剩下些黏糊糊的“发丝活化剂”存留在原地。
她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说自己这次算是赌对了。
坐在她身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钱毛毛看到杨萌终于要上场了，笑着凑近苏停雪，小声道：
“她的节目你期待很久了对吧？我看你刚才一直有点儿坐立不安的怪模样。”
几缕柔软的头发打着卷儿顺着钱毛毛的脸颊垂落，软绵绵，轻飘飘，带着淡淡的香味。
颜色是漂亮的栗。
苏停雪猛地从口袋中取出了姓名牌，飞快地搁在钱毛毛眼前的桌面上。
就在姓名牌与桌面接触的瞬间，苏停雪看到那缕柔软轻盈的头发慢吞吞地缩了回去。
苏停雪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缓缓地将身子的重量交在椅子靠背上，不过这次，一直将她束缚在椅子上的力量消失了。
钱毛毛有些好奇地捡起姓名牌，仔细地看了看，不解问道：“雪雪，你为什么平时要随身带一个姓名牌诶？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苏停雪微笑着说：“当然是为了应对这种活动。要不然，我们明明坐在嘉宾席上，却没有对应的姓名牌，显得多尴尬，是不是？”
钱毛毛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你为什么要把写着你名字的牌子摆在我眼前？”
说罢，便将姓名牌重新摆回了苏停雪眼前。
可是这姓名牌起效，只有那么一瞬间，这时候的它，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姓名牌罢了。
苏停雪想了想，慢慢说：“我不知道诶。可能是我喜欢你？”
钱毛毛脸红了。她转过眼去，不去看苏停雪，只是喃喃道：“雪雪，你学坏了。怎么现在开始调戏人了？”
苏停雪挑眉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毛毛者会戏人。”
可是苏停雪没有看到的是，她被椅子背挡住的马尾辫最下端，有几缕栗色的卷发正温柔地盘旋着。
它们绕着她的黑色长发轻盈地打着转，就像舞台上边唱边跳的歌者。
只不过，这些发丝唱的是一首无声的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一个世界（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