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劫》小草19960211

79、第五十三章

　　“宗主。”驼子紧随其后，追着展颢到了房间里，展颢扬手一挥用内力将门关上，“出去，本宗，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听。”徒然留下驼子一人在门外……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野外火莲腹部的伤口鲜血正一点一滴的往下滴落。展颢整个在房里坐立不安，时而坐下时而又在房间狭小的空间里来回打转。心里如百蚁侵蚀，又痛又麻。按规矩任何人在这段时间不得救治不得伤害经受血罚之人，只能任由其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若生则不再追究前尘往事，若死……不，火莲可是受了十刀的血罚，这种事情若没人救治又怎能活过，可是自己是宗主，又是执行者，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下的令，又怎能出尔反尔，若自己真的救了他，必难堵住悠悠众口，可难道自己真要看着他自生自灭，抛尸荒野。更让展颢忧烦的是，他到底为什么？到底有什么天大的苦衷，宁愿拿自己的性命一睹也不肯言明？而这一切随着火莲被拖出无间道，也变得石沉大海。“嗯！”拳头狠狠垂向桌面，哐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跟着遭殃了。驼子还是第一次看展颢发这么大的火，以前就算在生气再着急，展颢表面上也是波澜不惊，今天这会儿已经砸了两次东西了。
　　野外
　　被丢在野外的火莲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脸色惨白，血迹泥污染满一身，衣衫也因频繁的穿刺变得破败不堪，湿透的冷汗还在剥夺着他身上残存的余温。横躺在某一处荒郊野外，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凭着仅存的意志，挣扎着爬到路边，留下一地血痕，努力靠到一颗大树上，一手仍紧握着沾满血迹的枪锋，一手抱住腹部忍疼。
　　无间总坛
　　漫长的白日渐渐过去，余下的旧部依旧守在门口讨要说法，驼子：“宗主已经说了，他今天谁也不见。”“征战沙场的兄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十刀血罚就这样过去了，他余火莲为什么杀人，凭什么杀人？难道不需要给个交代。”“他口口声声说，他无心杀人，那夜我们也在场，他不由分说开弓就射，连一句话都没有，这算什么？”驼子头也大了，现在他的心情不比展颢好到哪去，却仍要面对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够了，同是同袍，就不能为宗主想想吗？出了这样的事，宗主心里也不好受，就算你们想要说法，现在火莲生死未卜，你们想让宗主如何说法？”“宗主心里不好受，是因为兄弟，还是因为那个狗皇帝的孩子？那可是赵氏子孙，我们没杀他，还给他个少主做，他还怎样？要我说，早该给他逐出无间道，就算他活着回来难道还让他继续做我们的少主吗？”“我们做不到……兄弟们不服……宗主。”众人愤愤而散。
　　野外
　　入夜，野外的寒气渐渐加重，火莲双手捂着肚子，忍痛坐在那里，身上的伤一刻不停的折磨着他，几度将他疼昏，又因疼痛不止频频从昏迷边缘醒来。“呃……嘶嘶……”虽然火莲随身带着金疮药，凭着经验简单处理了伤口、上药，但毕竟伤得这么重，这点药只能算是杯水车薪，铺天盖地的疼痛使得他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傍晚时分，有一年过六旬的樵夫砍柴归来。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寻迹找去，惊然发现，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靠坐在路旁，身上血淅淅沥沥的滴着，担心他会有性命之忧，便上前查看。就在十步之遥，火莲忽然从身后抽出带血的枪锋，逼退樵夫。“走开。”樵夫被惊得倒跌在地上，“你……你你……”火莲飘着有气无力的声音：“离我远点，离我远点，不要过来。”“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别怕，我不是坏人，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你千万不要靠近我，不要管我，靠近我只会害了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从来也没有见过我，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快走，快走开，走啊，离我越远越好，走。”樵夫落荒而逃，用尽力气将人赶走，自己已经疼得上气不接下气，“呃……嘶……”
　　无间总坛
　　众人遣散后，“宗主，火莲……”展颢疲惫的摆摆手，“去看看，他被扔到哪去了？”“是。”
　　野外
　　天已完全暗了下来，漆黑的夜，火莲仍在野地里孤独的忍着疼，冷风吹打着火莲略显单薄的身躯，眨巴着发黏的嘴唇，显然是渴得厉害，“呃……咳咳……”不经意的轻咳，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脸上表情痛苦抽动着，无助加深了他的痛感。脑袋悠悠胀疼，担心自己还会发病的火莲，一刻也不敢放松自己的神经，高度绷紧的状态下，强烈的痛感刺痛着他的全身。忽觉身边杀气重重，有不止一个人在不断向他逼近，可以肯定这不是幻觉，虽然已经虚弱得气若游丝，纵然再不可能出招抵挡，火莲仍下意识的腾出一只手握紧身后的枪锋，眼神迷离难以凝神看清来者何人……
　　无间总坛
　　“宗主，打听清楚了，少主被抛下的地方离无间道的地界不算太远。”“还算他们识相。”“刚刚打从那经过的一名樵夫，还有两名猎人，想要靠近的全都被少主赶走了，说是怕连累无辜。”展颢听了这话简直又急又气，“哼，这孩子他倒不想害别人的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宗主，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去，现在谁也不能接近他。”“可是，少主……”看驼子一脸担忧的表情，展颢终归还是忍不住询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驼子摇摇头，简直不忍述说，展颢难得定下的心蓦地又被揪了起来，“本宗知道了。”见展颢没有动摇的意思，驼子失落离去，“站住，你也不许去，这是命令。”“是。”
　　野外
　　待人渐渐靠近，火莲方才看清来人，原来是展颢的旧部，他们一个个刀剑出鞘，愤愤围在火莲周围，火莲的眉头皱缩了一下，像是牵动了伤口狠狠的抽痛着，闷哼一声，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忍下疼去，勉强保持镇定的看着他们。“我们是该叫你一声少主呢？还是狗皇帝的儿子呢？”利刃呈包围之势向他逼近……
　　无间总坛
　　自得知了火莲的消息之后，展颢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坐卧不安，已经过了五更，一天一夜了，就算火莲尚且能自己处理伤口，他身上的血腥味山里的财狼虎豹也不会放过他的。来回不停的在房里踱步，几次三番的想要找到他的身边，他想找他问清楚真相，更想知道他的安危。
　　野外
　　火莲此刻简直难受到无以复加，“放心，按规矩，我们现在不会伤害你，但这笔账不算完，我们出生入死的两名兄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你射杀，纵使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们心头之恨。而今，你对他们的死连一句话也没有，这叫我们如何能承受？”火莲听得一阵阵难受，不断地紧闭双眼，以忍受一次次接踵而至的打击，嘴里发苦，他知道对于这件事，他再多的解释，再多的弥补，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这事情压根就无法解释。只能任由他们仇恨的怒火排山倒海向他倾泄而来。“你说话，你倒是说句话，你这样缄口不言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不会杀你，你就可以如此蔑视我们的存在吗？你说话呀！”有几名不耐烦的旧部对着火莲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利刃越发逼近火莲的身旁，巨大的压力将他逼到崩溃的边缘，有几次他几乎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一死了之。边廷眼见局面已经有些呈失控态势，担心他们冲动之下真的做出错事，忙接住话茬，“少主，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要你一个说法，别无他意，是生是死，你好歹给个说法。”火莲将头仰靠在树干上，长舒了一口气竭力克制自己的难受，有几个剑刃已经逼到他的喉间，“少主，你还是说几句话吧，别逼我们动手。”火莲神情痛苦，嘴唇咬得越发泛白，双手紧紧捂住肚子忍疼，身心承受的巨大痛苦在这一瞬间几乎将他逼到绝望的边缘，无助的抓着身后的土地，掌中噙满泥土。
　　这一刻，火莲简直欲哭无泪有苦难言，绝望如汹涌的海水顷刻就要将他淹没，刀剑停留在咫尺之间，四周的空气有如凝固一般，压迫得令人窒息，火莲嘴唇微微翕动着，隐隐发出急切的喘息声，震颤着展颢的心。几名旧部被这无休止的沉默几近逼到极点，眼瞅着火莲一点没有松口的意思，利刃几乎抵到了火莲喉间，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展颢躲在树后也快要沉不住气了，本想着等他们走后再好生找火莲问清楚，没想到事情越发不可收拾，拳头都捏出了汗，“你到底还与没有良心，有没有情感，别以为你不说话老子就拿你没办法。”眼见火莲几乎要晕过去，边廷小声耳语拦住了前人，“哎，他好像快不行了，别闹出了人命，我们对宗主也不好交代。”“交代，他不过就是个皇室的弃子，他当他自己是谁啊！”一边说着，一边仍凑在近旁挥舞着利刃。火莲静默的闭上双眼，他能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力量正在靠近，自然并不指望有谁会来解救他，或许又是一个希望他早点死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