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姻》再上一碗牛腩粉

12、思念依旧

　　“呼”，李晓初吁了口气，坐在床沿，身子软软地倚着雕花床屏。她低垂着眼帘，任发丝掩住大半张脸。
　　她扯了扯披在肩上的黑发，有些不耐烦地撒开。自己已烫了头发，着那暴露衣裳，抛头露面。更不说自己与山岛大将举止出格，还答应了他的求婚。阿暮，会怎样看待自己。会觉得，自己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吗？
　　她甩甩头，像要甩走脑中的思虑。自己是要为阿爹报仇的，与阿暮划清界限为好，若他如此想，也好，也好。
　　只是，他怎会来到这儿？
　　忽的，她听见有人敲门，似有些规律。敲一下，顿会儿，再连敲两下，李晓初觉着心跳漏了一拍。这敲门声，她曾听了四年。
　　再细听，依然如此。
　　李晓初忙起身，三步作两步走到门后，正要开门，却又停住，缓缓缩回手。门外的声响持续了好一会，终于，没了声响。
　　她突然觉得胸中有些发闷，慢慢地拔开插销。伴着门开的“吱呀”声，一个人影朝她扑了过来。
　　那人紧紧地拥住了李晓初，她却没有推开。虽一直暗示自己不要寻他，不要想他，但不可否认，她极期待这个有可能不会实现的拥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她颤着抬起手，轻轻地回拥这个男人。
　　那人的下巴枕着她肩，在她耳边呢喃，低沉略沙哑的声音飘进耳中，“阿初，我好想念你。”
　　她颤了颤，用力地抱着他，她的手指骨因用力而发白，无声地，像要告诉他，自己这些度日如年的日子，自己这些不敢说不愿说的思绪，自己绝不少于他的挂念。
　　许久，二人才分开。
　　李晓初看了看走廊，便关上了门。还好房间在少有人来往的西面，若被人撞见，恐怕二人都有麻烦。
　　一转身，谢烰暮已站在她的身后，伸出双臂环着她，眸中熠熠生光，如星河下的湖面。
　　感受到眼前人的热度，绯红染上了她的脸颊，如春日桃花纷飞。
　　“阿初，你，跟我走吧。”谢烰暮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无端地，竟说出这句话。
　　蓦然，仿佛眼前再现了满城火光，街道盛满的血色哀鸿；仿佛听见自己因被允参加此次行动，而久难平复的心跳。若别了爹娘小妹，忘了国仇，放了热血，只与阿初归隐山林，可否？
　　李晓初看着谢烰暮闪烁的眼睛，静静地笑了，似岩上生的洁白小花，虽弱小，却不招摇。
　　“阿暮，你犹豫了。”她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些日子，我总在想，你在做什么？你是否还能平静地生活？”
　　“阿初，我谎报了年龄，参了军，军队很好。”
　　“阿暮，你知道吗？在落雨时，我总想起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的紫荆花树，旋着落下的花可好看了。”
　　“阿初，我学到了很多东西，都是从前不曾接触的。”
　　“阿暮，从前些的年里，此时，你家的夏装成衣都该挂在店里出售了吧？去年那套纱裙可好看了。”
　　“阿初，其实我来这儿，是执行一个任务，刺杀山岛疏。”
　　李晓初从他的怀中抬起头，伸出手抚摸着他变得粗糙的脸庞，温柔地说，“阿暮，我要亲自杀了山岛疏。”
　　谢烰暮讶异地看着她，然而她清澈如山泉的双眸中，却映着深深的仇怨，毫无掩饰，唯有血海能洗去。
　　银白的月光潜进房间里，二人听见，行道树上叶子摩擦的“窣窣”声，夏风打着旋儿转进来，绕过二人的脚边，地板上交叠的影子清晰美好。谢烰暮莫名地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阿初，你是为何，来到这舞厅？”谢烰暮问出了这两天压在心头上的疑问。
　　李晓初轻轻推开他，拉着他的手来到桌边，她坐下倒了杯热茶，放在谢烰暮面前。
　　她缓缓道，“我被山岛疏派出的人掳去，本应是直接到山东，却被安井凉辉的人截下，即是这间舞厅的老板。安井凉辉是山岛疏的属下，但并不忠于他。他给了我亲自杀山岛疏的机会，于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杀了上司。”
　　她顿了顿，又道，“山岛疏应是不知派出的人已寻到我，否则，也不会还任重安井凉辉，每次来都带着他。”
　　李晓初忽觉手落入了温暖中，从思考中抽离。原是谢烰暮的手掌裹着她的手，他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刺杀山岛疏一事，都交给我可好？”谢烰暮皱着眉看她。
　　此事实在是危险，山岛疏作为一国军队的大将，本就谨慎，今晚自己只是经过山岛疏身后，他便已觉察，对待一名只是按着生辰寻来的陌生女子，会轻易放下戒心？再者，若阿初行刺成功，安井凉辉为防暴露自己，保不准会杀人灭口。
　　然而，李晓初咬着唇摇了摇头，“阿暮，此事，我要亲自去办。阿爹的仇、我的仇，不可假借他人之手。”
　　“那么，你可以借助我们，以便脱身。这样，也可保全你的性命。”谢烰暮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们尚未成亲，你定要保全自己。答应我，好吗？”
　　“嗯，”女子的嘴角勾起，溢出一抹笑容，眼角弯弯。
　　此时已至四更，舞厅里一片静谧。
　　谢烰暮悄悄回到柴房，另外三人已躺在床上。他蹑手蹑脚地换上衣服，正准备躺下。两个身影猛地把他扑倒在床上，正是对面床的二人。
　　伍陆爬下床梯，擦亮火柴，点燃了煤油灯，“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下了班就消失。去找妞也不带上兄弟。”
　　“你到底去了哪里？”冯维生压着他的右臂，厉声问道。
　　谢烰暮没有说话，他还在犹豫，该不该把阿初的事道出。
　　“说，你的行为实在可疑，若不说，接下来的行动你不用参与了。”冯维生的力道重了几分。
　　“也许，我们的行动可以降低危险系数。”谢烰暮侧头道。
　　“说清楚些。”
　　“那你也得先松开我吧。”他平静道。
　　二人对上视线，冯维生点了点头，二人便松开了谢烰暮，但仍坐在他的床沿，方便及时压制他可疑的动作。
　　谢烰暮揉揉发酸的手臂，道，“山岛疏的属下安井凉辉对其有杀心，将与山岛疏成亲的女孩便是他的杀招，本月二十日，便是他们刺杀山岛疏的日子。”
　　“你是如何得知？”齐杉问道，轻易得来这样的消息，并不能让人放下怀疑。
　　“很巧，那女孩是我的未婚妻。”谢烰暮直视齐杉的眼，“我去寻她，便是想把她带走。”
　　“啧啧，烰暮啊，逃兵抓回来可是要打靶的。”伍陆坐在木凳上，摇摇头道。
　　“这回你倒是聪明，”谢烰暮笑道，“可惜我不能逃。”
　　冯维生瞪着谢烰暮，“姑息当你说的有理，明日与刘连长联系上了，再细说此事。”
　　“睡咯睡咯。”伍陆向冯维生、齐杉二人招招手，“都三点多了，咱七点半起呢。”
　　房中的灯光灭去，圆月高挂，月色如纱，夜晚终是再归平静。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去□□明，累死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