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接天莲叶无穷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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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有点沉重，关节处也有酸痛，受伤的左臂处血已经凝结成了暗褐色，衣袖紧紧地贴着皮肤犹如长在肉里一般，稍一牵动便如撕裂般痛。颜萧知道自己定是昨晚露宿着凉，现正在发热，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颜萧急急地朝一个地方走去。
当，一个巨大的当字书写在墙壁上。
这是一家颇有规模的当铺，三间的门面前面偌大的两个招子上各一个汉文的当字和契丹文的当字。风过旗动，好不招摇。颜萧径直走进大堂，只见一个朝奉从高高的柜台后面探出头来，问道：“请问公子你要当点什么？”
颜萧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那个朝奉。那人接过簪子不屑地看一眼，本欲唱名——破簪子一个，可谁知再定睛一看他便变了脸色。一脸堆笑的对颜萧说：“公子请稍后，这簪子小的恐怕收不了。可否让小的拿到内堂给大掌柜的瞧瞧？”
颜萧点头示意他可以拿进去，然后转身欣赏起挂在一边装饰的字画来，虽不是名家手笔但也算上乘之作。颜萧尽管身体不适，不过欣赏起字画来他倒觉得轻松不少。
少顷，有人出来接待颜萧。来者是个中年人，中等身材，胖乎乎的一脸憨厚的笑。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让我问一句：这物只值一钱，不知公子当否？”
“好那就当一钱。”颜萧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一幅山行图，淡定地答道。
“公子，请到内堂借一步说话。”那人低声道。
颜萧随那人进入内堂，只见一个精瘦中年男子正负手站在书桌前。男子一见他，身体便是一颤，眼中也似乎升起了氤氲的水汽。只见他上前一步跪下道：“微臣巴什达见过九皇子。九皇子，千岁。”
“巴什达，不必多礼。请起。”
“九皇子，微臣终于见到您了。四年前，微臣听闻九皇子您失踪，心想总有一天您一定会回来的。不想，今日得以让我遇见您。”
“好了，长话短说。我此次回来的目的想必你已知道。现在我们在上京还有多少人，朝中哪些大臣属我们一派。”颜萧看着巴什达，觉得当年自己那个举动还是正确的——让自己的心腹弃官从商，隐匿于闹市之中。
“回九皇子，在上京我们大约还有两千人，朝中亦有几个得力大臣的相助。只要时机成熟，举事成功也未为不可。”巴什达一脸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时的情景。
“好。那你快去联络众人，我们就趁祭典当天举事。到时……”颜萧一句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待到颜萧转醒，首先印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只狗的舌头，它正在专心致志地舔着他的鼻子。忽然又有三双眼睛凑了过来，温柔的，嬉闹的，深沉的，齐齐盯着他看。颜萧心想莫非自己身上有怪异之处，但再一看便忍不住喊出声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都很担心你，所以就跟过来看看。果然不会照顾自己，又病了。”琴缳叹息道，语气中充满怜惜。
“颜萧，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把你当朋友，自己跑到关外玩也不叫上我，枉费我一直都担心你。这回一定要好好敲你一笔——请客。”江南行抱起趴在颜萧胸前的梨花，边说边跳脚，好像他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琴姐姐，你这样回来没有危险吗？”颜萧担心地开口，毕竟当年琴缳全家被诛，她是逃跑的。如今回来虽已事过境迁，但危险仍然潜伏。
“程邑说那人希望我回来。既然如此，他应该是不会来为难我的。”
颜萧略一颔首，想是心中已经清明。
“现在应该称你为颜萧还是九皇子？”慕容海棠淡淡地说，转而又看向琴缳，“该称你作郡主还是琴缳？”
“哎呀，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皇子，你现在是郡主。”江南行来回扫视着两人，猛地一拍脑袋，“那你们两个一定比本公子有钱了。以后我就不能号称是四人中的首富，怎么能这样啊。太过分了。”
“你现在还是首富。我们一个是落难皇子，一个是带罪的郡主，都是穷的要命的人。”琴缳出言调侃江南行。这个阿南，连这都争，着实天真无忧啊！
“对了，那个曲苑锦呢？听缳儿说她是你皇兄的杀手，她有没有害你。你搞成这样不会就是拜她所赐吧。”江南行絮絮叨叨地说着，“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幸好你还活着，让海棠治治就会没事的。你放心吧。”
“我倒希望她现在能来害我。可惜她再也不能了——”颜萧神色悲怆。
琴缳见他神情悲痛，觉得事情定有变化，便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瑗瑾，她死了。为了保护我，小荷，瑗瑾她们都离开人世。独独留我一个无用之人。”
“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九皇子，说不定这只是一个局。”沉默许久的慕容海棠说。
“什么郡主皇子，我们是朋友就不用拘泥于身份。我们先出去，让颜萧好好休息。”琴缳朝二人使了个眼色。
房里，三人对于颜萧的毒再次愁眉深锁。慕容海棠叹气道：“不瞒你们，那唯一稀缺的药引便是中毒者挚爱之人的心头血。而以现在的情况看，颜萧只要再毒发两次就算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可是纪小荷已经过世三年，现在上哪去找这救命的药引？”
“阿南，这倒未必我觉得颜萧此番对某个人似乎有特殊的感情。说不定还有希望，我们不能这么快就放弃。”
“你们在说曲苑锦吗？她不是死了吗？哪还能再找出一个来。”江南行不解地看了看其余两人。
琴缳施施然走到门口，只见她朗声说：“死了又怎样，海棠又没说颜萧这毒是要人命的。你不用太急，阿南。”
许久，她回过身来朝二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外面的人已经走了。江南行靠近琴缳耳语道：“这里不是颜萧心腹的秘密府邸吗，怎么会有窃听的人？”
“颜萧都已经离开六年了，这物是人非的。难保那个巴什达还会忠心耿耿地对他。”慕容海棠不冷不热地留下一句话，开门出去。
只留下敛眉深思的琴缳和恍然大悟的江南行怔怔地立在那。屋外一片萧瑟的秋景，今年的秋似乎比往年更早，更凄凉。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接天莲叶无穷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