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花落人尽未可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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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队越行越近，人影已隐约可辨，从衣着上判断他们与之前的不是同一伙人。曲苑锦稍稍舒一口气，幸好不是那群人搬救兵来，但愿只是寻常赶夜路的行商马队。
忽然，从马队中射出一支箭，直直地冲颜萧飞来。曲苑锦眼疾手快一把推开颜萧，挥剑将那支箭斩断。紧接着有更多的箭向他们射来，曲苑锦一边舞剑抵挡，一边掩护颜萧。两人推到马车后面，稍作喘息。
“颜萧，一会我出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然后你驾车掉头跑。明白了吗？”
“那你怎么办？这种时候我怎可舍你而去，我不走！”颜萧倔强地说，一双眼眸定定地望进曲苑锦的眼里，写满了生死相依的决心。
“你先上车，我会趁机跳进车里。就这么办，不然你我都得死！”曲苑锦不容置疑地说，紧接着她便闪身出去，引开那群人。
只闻得叮叮当当金属相击的声音，颜萧也不敢多想，毕竟现在的自己对于曲苑锦来说是一个累赘而非帮手。他遵循曲苑锦的话，趁乱跳上马车调转马头躲入车厢，只待曲苑锦得空脱身上车一起逃离。
曲苑锦先前已经负伤，如今失血过多体力渐渐不支，只能勉力抵挡一阵。她知道如果再耗下去不仅逃不掉连两人的性命也会丢掉。她奋力斩断眼前的一支箭，转身挪步至马车前。此时马车已经变成了一只大刺猬，到处都插满了箭，不知车内的颜萧是否无恙。她撇一眼车帷没有血迹，但愿颜萧没事。她刚欲登车，但见西南面三支箭并排飞来，齐刷刷地直刺车厢。曲苑锦腾身跃起，一招“野火烧不尽”，丁丁丁三声，三支铁箭应声落地。在身体回落的当口，曲苑锦抽剑在马背上一打。马儿受惊，发出一声嘶鸣便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车上的颜萧忽然感到马车一阵颠簸，待他探头出去时，只看到远处曲苑锦徐徐倒下的身影。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曲苑锦动了动嘴：“颜萧，你要好好活着。”鲜血沿着指缝缓缓地流淌而下，中箭的左臂现在没有一丝痛感，因为此时有一个地方比它更疼百倍，千倍，万倍。
好好活着，为什么你们都要我活着，而自己却去送死。如果非要活着，又为何不能是同生，却只要我一人独活？小荷、瑗瑾，你们都是自私的人，你们让我活着却把痛苦、悲伤、孤寂全留给了我。我恨你们，恨你们抛弃我！
头疼再次袭来，如狂暴的海啸，地动山摇。颜萧疯狂地扯着头发，仿佛要将自己的头颅撕裂一般。身体的痛楚和心灵的悲恸排山倒海似的折磨着颜萧，他宁愿刚才受万箭穿心之苦也不愿受这般汹涌的痛苦折磨而苟活于世。
就这样继续，我快要死了吧。真好，终于不用一个人活着痛苦……血慢慢地在口腔中弥漫，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涣散的意识开始逐渐聚拢起来，颜萧想到了自己每次毒发时都是吸曲苑锦的血来缓解痛苦。可如今，谁会为他落泪，谁会为他心痛，谁会为他舍命……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要找到你！
孤寂的旷野上传来一阵阵狼嚎，如死神的号召，又如一曲哀怨凄恻的生命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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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萧昏昏沉沉，恍恍惚惚，只这一刻全身的痛楚消失了。他看到纪小荷在向他招手，她娴静而美好，脸上绽放着楚楚动人的微笑。一瞬间世间百花都为之凋零，唯有纪小荷那一缕淡如烟，薄如纱，浅如雾的微笑盛开。
颜萧，快来采莲子，快来啊！
金桨木兰船，戏采江南莲。莲香隔浦渡，荷叶满江鲜。
房垂易入手，柄曲自临盘。露花时湿钏，风茎乍拂钿。
一阵清甜悦耳的采莲曲，随风飘入耳中，颜萧加快步伐走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动脚。颜萧着急地直跺脚，忽然脚底一轻又可以动了，他飞快地向纪小荷奔去。及至近前，却发现那人不是纪小荷而是曲苑锦，她正微笑着看向自己，脸色惨白如纸，胸前有一朵如火的血莲。她慢慢地倒下去，在他面前倒下去……
颜萧想伸手去抓却只抓了个空，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凝固了。
瑗瑾，瑗瑾——声嘶力竭，喉咙火烧火燎的疼，颜萧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嘈杂的人声。
“他是谁啊？怎么躺在这里？”
“看他的装束应该是宋国人。”
“宋国人。会不会是奸细，来探听军情的。”
“不会，不会。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可能当探子。若他真是宋国的探子，那我们也无需畏惧。这样的人也能当探子，看来宋国果真不堪一击啊！”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引得周围众人一阵哄笑。
颜萧感到眼前有丝丝亮光透过，他费力地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光芒。
“他动了，快看！”人群又一阵沸腾。
颜萧感到有人将他扶起，他终于睁开眼睛看清了现在所处的坏境。一大堆人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颜萧感到万分的不自在。他正欲起身离开，突然从人群中窜出几个人来拦住他的去路。
颜萧冷冷地看着他们，如冰雕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对面的几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半晌，其中一人操着生涩的汉语吞吞吐吐道：“你……你系谁？来东……东京干……干涩么？”
颜萧微微一笑，只这一笑便使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屏息。那笑恍若四月天的樱花纷纷飘洒而下，万千风情只轻轻一瓣，瞬间便成绚丽夺目。人们怔住了，从未有人笑得这么美，从未有男人可以笑得这般魅惑。直到颜萧走远了，背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外，人们才反应过来，那个不知是不是奸细的人就这么走了。众人抱怨几句便散了。
颜萧慢慢地踱进城门，想来昨晚定是被甩下马车，只是竟会这么巧，恰好摔在了东京城门口不远处。看来这一切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花落人尽未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