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已远暮夏何归》素芊

4、经年已过

　　半晌，暮晚把头从马桶边抬起来，起身扶着琉璃台打开水龙头，把脸埋在洗手池的水流中，并用手不停的掬水拍打自己的脸。一边努力让自己清醒，一边愤愤不平的自言自语：“谷城这个乌鸦嘴，老娘这回还真的得补妆了”。
　　而就在她话音刚落，抬头看向镜面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看了一眼陈夏，暮晚的眼中快速划过悲伤和无奈。随即，这些又被她快速的隐藏。若无其事地打开化妆包，拿出自己的“战斗装备”，开始拾掇起来。
　　而陈夏看着眼前的暮晚，尤其是刚刚在3010包厢和王壮周旋的暮晚，她觉得这是一场梦，是她的执着、思念化成的梦。梦醒，暮晚还是六年前的那个暮晚，恬淡安静、美好。可是眼前的这一切真真切切又残忍的提醒着她，这都是真的，而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她的这一切想法都是在眨眼之间，而就在这眨眼之间，暮晚已经补好了妆，又化身成了那个充满战斗力的“豌豆公主”。
　　眼见，暮晚又要转身离去，陈夏顾不得再想其他，上前一步站在暮晚身后，透过镜子看着她：“暮晚，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对着镜子整整衣服，转身360度看了看，确认完美后，扯出一抹魅惑的笑，暮晚余光看着自己身后的陈夏，漫不经心的回答：“六年了吧”。
　　“是啊，六年了……”陈夏喃喃自语。她看着暮晚的背影在旖旎的光影下越发的妖娆，明明还是记忆里的那张脸，可就像是隔了一层雾，让她怎么也看不清、摸不透。一直到此刻，她才有了从进去酒吧的第一个清醒的认知——她变了，暮晚变了！
　　然而，她却不能接受。
　　“为什么？”
　　“因为我是暮晚，靠近黑夜的灰暗；而你，一如既往的绚烂。”
　　话落，暮晚一个妖娆的笑，转身渐渐隐入大堂的灯火斑斓……
　　一身高雅的陈夏却怔在原地，脑海里想起六年前和暮晚的最后一通电话——
　　“暮晚，还记得墨子归吗？那个你说过的高中同学，我见过他了……我问他关于你的事？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记得，靠近黑夜般灰暗的暮晚，还说我是盛夏一样的绚烂”……
　　当年，在她说完这些的时候，通话就断了。她又拨了几次，电话里响起的就是机械的女音。从此，那个属于她的朋友暮晚的号码就一直没接通过。
　　直到前不久，一个男人接起电话，说，这个号码现在是他在使用。
　　至此，陈夏觉得，她和暮晚之间的最后一点牵绊也没有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找暮晚，一直在找她不见的原因。她问过她妈妈，也问过暮晚家以前的邻居，可是，所有人给她的答案都是一样——不见了。
　　是啊，不见了……
　　可是，就像她突然不见了一样，说不定哪一天，那个记忆中的暮晚又会突然站在她面前，喊她“陈夏”。
　　在今天之前，陈夏心里一直是庆幸的。庆幸暮晚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她现在在另一个城市过的很好很好。
　　但是，她的这点小庆幸，终于被现实狠狠的打破。暮晚的确是像当初突然不见一样又在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站在她面前，可是，她知道，她过的不好。
　　暮晚与陈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她们的感情从暮晚8岁那年夏天转学到她们小镇上时开始，一直到六年前暮晚消失，整整十年。陈夏了解暮晚，她从小就性格恬静，不争不抢，除了维护陈夏的时候，几乎没与人发生过争执。
　　可现在，除了这张脸，她找不到一点当初的影子……
　　终于，暮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陈夏的视线里。
　　陈夏走出Suu的时候，已经凌晨。
　　看着眼前暗夜的寂寥，感受着透过后背从酒吧深处弥漫出的欲望与人性，回忆着曾经年少青葱的纯净美好。
　　她迷茫了。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自己要放弃吗？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陈夏又回头看了眼酒吧大厅内，无声叹了口气，转身走下台阶。
　　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男声“陈夏小姐”，她回头，便看到一个穿着酒吧waiter制服的男人向她急步走来。
　　待走到她身前，伸手将一张纸条递给她，“陈小姐，你好，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说完，把纸条塞到陈夏手里，便回了酒吧。
　　陈夏怔怔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小心，高”，她先是疑惑了一瞬，转而又欣喜若狂。
　　毫无疑问，这是暮晚给她的，意在告诉她今晚的事是人故意设局，而幕后人就姓高。
　　那么，暮晚还是关心她的，不是吗？这是不是表明她还没有抛弃过去，抛弃她们之间的友情？
　　而至于今晚的设局人，如果说陈夏之前还心有疑虑，那么，看了这张纸条，她就全明白了。毕竟，她身边亲近而又跟这件事有关的高姓女子只有一个。她相信暮晚一定是有绝对把握确定了，才会递消息给她。
　　而此时的Suu大厅，狂欢还在继续。
　　“喂，豌豆，今晚这是怎么了？”
　　Ellen用手肘碰了碰发呆的暮晚。
　　暮晚回了回神，一双媚眼泛出迷离的光泽：“什么？”
　　“哎哟，还真当姐们儿不知道呢？！”Ellen挤眉弄眼的“那姑娘谁呀？我可听说了，是你自己进去把人家换出来的。可真行！先把那王大壮子喝晕了，又去陪陆少，怎么着？真当自己是不坏金刚呢！”
　　Ellen唾沫横飞的八卦模式开了半晌，见暮晚还是没应声的打算，迅速转换到“挤兑”模式，“别装了，告诉你，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吐了吧，还是人陆少前脚走后脚就吐了吧！快说！不说，可别怪我啊！”说着，开始撸袖子作势要大干一场。
　　暮晚见实在躲不过这个“磨人精”，只好敷衍道：“一个故人……”说完，把手里的酒一饮而下，不再言语。
　　“故人？！哎哟哟！还真是稀奇，可都两年了哈，还没见过你有故人来呢。我说怎么又是挡酒又是递纸条的？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Ellen先是惊讶，后又絮絮叨叨，见暮晚还在喝酒，赶紧夺下她的酒杯：“行了行了，还喝呢！真想当金刚啊你！再喝就进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