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六 ...

  •   (上)
      季老将军还是见了阎王。但是他去阎王殿的交通方式发生了一点点改变。之前他是要处以腰斩极刑,但行刑当日,监斩官收到了来自神使的隐秘神谕,要将佞臣沉入浯河由河神处置。监斩官全家人都是虔诚的河神信徒。他忠诚地执行了河神的旨意。为了不因擅自更改行刑方式而受罚,监斩官并没有将这件事上报,而是用铡刀斩了一床浸满鸡血的被子。

      季老将军死了,他家里的人也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但是此刻老百姓们关心的,却是更加急迫的事情。

      浯河水患了。

      浯河水患的后果是一大批难民。患区怨声载道,听说有几个村子还发了瘟疫,死了不少人。不知是谁提起河神使者,大家似乎都找到了抨击的目标,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在皇宫悠哉游哉的我。朝廷拨了款子赈灾,老皇帝微笑着让我前往。我被赶鸭子上了架,百官中却挑不出第二个人愿意同去。

      大家都说:“那可是疫区,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我不由得好笑,却还不得不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脸上有些抽搐。午照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轻声说:“还没去疫区,你就开始发病了么?”

      “父皇,孩儿愿意前往赈灾。”午照朝前迈了一步,谦卑地低下头。
      “好,果然是朕的好儿子!”老皇帝面有喜色,脸颊上泛着异常的潮红。他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抬起了苍老的手。“准。”于是粮车药车马车,我和午照启程去赈灾。

      果然我还真是背。穿过来睡棺材,睡完棺材当炮灰。去当炮灰的路途上还要忍受马车颠簸之苦。三天下来,我每天做的就是醒来,呕吐,晕死。第四天,午照在众人暧昧的眼光下上了我的马车。

      惨白着脸,我窝在他的怀里假寐,感受他冰冷的手一下一下顺着我的背,冷着脸训我。“吐成这样也不愿吃药么?真当自己是神仙不成?”

      我回想了一下随行医官煎的晕车药,胃里马上一阵翻腾。“你别说了,喝那药还不如吐呢。反正我不吃饭,也就没什么东西好吐的了。”

      午照眼里闪过一丝怒意,顺我背的手也重了几分。我吃痛地拧了一下眉头,却闻见一股熟悉的药味。

      “九殿下,神使大人的药煎好了。”
      “嗯。你下去吧。”午照接过药,端到了我的面前。辛辣刺鼻的味道让我立马别开了脸。“快拿开!我真的要吐了!”捂住鼻子,我蜷缩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他挑挑眉,一伸手就将我捞了回来。“你真的不喝?”

      我捂住口鼻死命地摇头。他嘴角一勾,将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然后掰开我的手,对着我的唇渡了过来。我惊愕地瞪大眼,想要挣扎,却被他扣住了下巴。苦涩辛辣的药汁流入我的口中,连带他冰冷的唇舌,轻描淡写地探索了一番,若无其事地分开。
      午照晃了晃剩下的小半碗药水,轻轻抬起眼看我,扇动的睫毛似乎在一下下刷着我的心。我又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邪气,一圈圈荡漾出来,泛出愉悦的波纹。“接下来的药你是想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我想我的脸此刻一定是红得透彻,劈手夺过药碗,捏起鼻子一饮而尽。胡乱用袖子抹了抹嘴,我朝他甜甜一笑。整个人就像牛皮糖一般黏了上去。“喂药有什么意思?苦死了。我们直接亲亲多好!”捧住他的脸,我凑上去印了一个吻,看着他不可置信地表情,我笑得花枝招展。“还要不要?叫声姐姐,我再赏你一个。”

      “你真是……”午照气笑了,“心中没有一点礼仪廉耻。”
      我搂住他的脖子笑:“礼仪廉耻什么玩意儿?能吃么?反正又不是没亲过,亲一次跟亲几次都没区别。一回生,二回熟嘛。而且你都把我划归你的阵营了,我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也该讨点报酬回来。”

      午照笑着捏住我的下巴。“看样子,竟然是我被占了便宜不成?”

      我拨开他的手,却靠近他怀里搂住他的腰。“瞧你这话说的,你情我愿的事儿,哪有谁占了谁的便宜。而且,我长这么大,也就占过你一个人的便宜。是你赚了才对。”

      他垂着眼睛,好像看着我,又好像看得不是我。只是搂着我的手慢慢地收紧。或许抱着他凉凉的太舒服,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香惠唤我起来,他已不在车里。

      “主子,九殿下吩咐送来的。您喝了药觉得舒服了就吃点。”车帘被掀开,香惠笑眯眯地端来一盘精致的桂花糕。
      “好。谢啦,香惠小美人。”我接过糕点,向她抛了个媚眼。香惠的脸变得通红,嗔了我一句“主子好不正经!”就跑得没了人影。

      我不正经吗?我摸摸脸,嗯,今天好像有点。于是在自我检讨中,我心情愉悦地结束了桂花糕十分有价值的一生。

      (下)
      马车行进了半月,终于到了目的地。下车的时候我异常感动。终于,不用再喝药了。可是看到了这里的惨淡景象,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没有哭喊也没有喧闹,这里只有一片死寂。地上的尸体旁边是无助的家人。他们的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绝望的眼神和恐惧的颤抖。
      我想走过去,却被午照抓住了手臂。“不要冲动,那些都是感染了疫病被隔离的流民,你给我回驿馆呆着,这里我来处理。”

      我点点头,却不走。只是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午照有条不紊地安排调度,施粥发药。

      “姐姐,你是神使姐姐么?杨叔说皇帝陛下拍了河神使者来救我们。”

      我将视线移过去,村右边的庙门口,一个身着破烂的小女孩正抱着柱子,热切地看着我。我不由自主地点头,她竟飞跑着过来,猛地跪在了我的面前,不停地磕头。“姐姐,你跟河神大人求求情,饶了我弟弟吧。我们会很听话,再也不掏鸟窝,打麻雀了。我也会管住弟弟,再也不让他偷河神庙的贡品了。姐姐,你跟河神大人说说!别让弟弟死!姐姐,我求求你了,我给您磕头……”

      我蹲下来,一把抱住了她,轻抚她的背。眼睛很酸,却一点也不想流泪。“这个世界上,人只能靠自己。河神大人很忙,有心无力。你想要弟弟活着,自己就要坚强。坚强到能好好照顾他,让他活下来。”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抹了泪又跑回破庙。我找了一个高一些的土堆,大声地说:“浯国的子民们,河神让本使为大家祈福。大家一定能坚强地活下去。大家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活下去的人,河神将佑他平安一生。”

      我看到了大家眼里希望的光芒,突然觉得很好笑。这样简单的几句话,是人就能听出来的谎言,在强大的信仰里却是黎明前的曙光。而我,除了带来点这种所谓的“曙光”,什么也不能做。

      赈灾还算顺利。朝廷的拨款算不上充足,但午照就是能把它们都用在刀刃上。我除了帮忙烧烧热水,打打杂,有事没事发表一下励志演讲,就只能呆在客栈里了。每天午照深夜才回驿馆,回来了却老往我床上钻。我本想抗议,但他没给我任何时间,沾床就倒。没办法,我也就随他去了。反正流言从马车那会儿就传得漫天飞舞了。也不存在什么避嫌的问题。只是可怜我天天深夜还要从床上转移到小塌上睡,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每日午照清晨醒来,总会一脸呆愣状指着我说:“为什么你在我房里?”
      前两次我还会没好气地解释这是我的房,后面干脆直接无视他,偶尔还会在他睡熟了的时候摸他两把过瘾。

      在灾区过了十几天,赈灾事宜午照处理得井井有条,灾民们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唯一的遗憾就是在炎热的夏天我日日睡小榻竟然也着了凉。中药苦得牙和舌头都快要变成别人的,讨厌苦药的我自然能逃一次是一次。以我的经验,感冒什么的,喝白开水加睡觉一个星期怎么都能好了。就是咳嗽的时候颇惊天动地,仿佛随时能咳一块肺片出来。

      本以为我病了午照能睡回他自己屋里去,谁知道他不但没走反而叫人撤了小榻每晚把我搂在怀里睡。待他发现我逃药之后,更是一丝不苟地监督我每碗必须喝得一滴不剩。

      我本来还有些忐忑夜里会不会发生点儿什么,谁知他定力好得很,倒是我常常搂着搂着就想把手伸他衣服里去。我整日嘴里泛苦,还要强忍着扑掉美男的冲动。于是愤愤抗议他身上冰凉,白天热的时候抱着还舒服夜里搂着渗得慌。他哼哼了两声,说就是因为快入秋了夜里凉才搂着我做暖被子的……等到我感冒好了,不需要他继续贴身监督我吃药,他却再也没提分开睡的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忘记了提醒他。

      又过了许久,在某天早上我半夜惊醒发现他还没回来心中竟然生出淡淡失落的时候,我终于觉得事情有些糟糕了。咱们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女性,亲个小嘴没什么,同塌而眠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心却万万不能交给没希望锅碗瓢盆合伙过一辈子的人。

      我活了二十来年,从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倒不是没人追,只不过不想随随便便的付出了感情,又在发现对方是渣男后伤心难过。

      我身边的朋友同事们亲身经历的渣男事件太多,每次心碎痛苦的时候,都喜欢扯我过来教育一顿。大抵是趁我现在还没谈,长点心,睁大眼看清人。千万不能随随便便把心给出去别人践踏什么的。在我看来,那些受了伤害却舍不得分手的,或者那些分了手,却撕心裂肺的,大多不是有多爱对方那个渣。都看清对方是渣了怎么还有爱?他们,不过是哀悼不舍着自己全心全意付出的感情罢了。

      所以我的经验是,除非有希望一辈子,否则不走心,不付出,不认真,各种安全。现在午照男嘉宾明显硬件条件不符合我共度终身的标准,虽然不舍得,也不能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