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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Fog is not fog 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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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每个人都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比利坐在手术室门前的椅子上一直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他不太敢确实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雷纳德之前就玩过一次这样的把戏,而这一次他更希望雷纳德只是假装……假装中了枪。
对,他要迷惑敌人,他要让他们相信他真的受伤了。
所以,雷纳德才在手术室里足足呆了八个小时,他现在一定在和默里安聊天儿,默里安抱怨他这个抱怨那个,也一定没什么好话,哦……他烦透了但就是没法出来,真是可怜!
比利浮想联篇,脑补手术室里正发生着趣事,他尽量往那方面想像,好让自己坚强一点,乐观一点。
后背上有人为他披了件外套,他一抬首果然看见摩兰奇就站在他身边。
“你还好吧?”
比利颤巍巍地点点头,“还……还好。”他把手放平在大腿上,可十根手指压根就不听使唤,抖得像帕金森综合征患者,他只好再次双手交握。
“嘿,听着,我承认我是个乌鸦嘴,但雷纳德这只千年老妖的点子我估计还没那么背,子弹射出去了,没留在身体里,顶多穿了个洞,人这玩意可是顽强的很,照现在的医学发展完全可以缺哪补哪,你进过手术室没有?我进过,我告诉你,那些手术用具跟修理工的用具实际上都差不多,锯子刀子钳子,无非就是这些东西,完事了他们就用针线像绣花似得把洞一缝,人还是完整的,没什么大不了……嘿嘿……嘿嘿……”看到比利的脸色越来越惨白,眼泪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流,明显状态比方才还要糟,摩兰奇终于闭上了自己的嘴,再没敢说话。
一个小时以后,手术室的灯灭了,比利提了口气走向手术室的门口,第一个出来的果然是默里安。
“默里安医生……”
默里安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好半晌后才冲着跟在身后的摩兰奇说道,“先进ICU,七十二小时以后才能下结论。”
“那他现在……”比利急急地追问。
默里安口气不善地回道,“你的金主暂时还死不了,哼,不过即使死不了活着也挺难受,他的肺部差点被打出个洞,现在连喘口气都费劲,今后是绝对要戒烟了,除非他想早点死,还有……”他扶了扶眼镜才继续说道 ,“今后他也不能再做任何剧烈运动了,因为从今以后只要是稍微激烈一点的情绪波动都能让他像个呼哧带喘快要断气的老头子,更不要说是别的,例如……性行为。”
默里安后边的话说的很慢,他要一字一字地让比利听个清清楚楚,但是比利的表情却并没有显露出一丝惊慌,默里安并没有看到意想中比利破裂的神情。
“这么说……他没事了,是这个意思吗?”比利的语气中不由地带着欣喜。
默里安拧着眉重重地吸了口气,“我说过要等七十二小时以后才能下结论,这期间属于危险期,能不能好起来得全看他自己的意志力,还得看老天爷给不给他这个机会,你别高兴得太早。”
“但是,但是您会尽全力的,我知道……”
“哼,是嘛!可惜了,他死不死可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死了一点也影响不了我的生活,我又不用他养着。”
比利有些难堪地咬住了下唇,“可……还是要谢谢您……”
默里安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我和他之间即使关系再糟糕也用不着一个外人来替他感恩戴德,你还没到这个份,希尔先生。”
这简直就是当众打脸了,比利的身体随着情绪摇摆,几乎站不住,连摩兰奇也看不下去了。
“默里安先生,据说麦克唐纳和您的关系匪浅,你们从小就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默里安轻哼,“没错,沃森少爷,雷纳德的确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是我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嫁给了他我也能毫不吝啬地给予他祝福,但是……但是今天他躺在这里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他自找的,他活该,要不是因为他……”他的胸膛上下起伏,酝酿着一股发泄不出的恶气,用手指直指比利,咬牙切齿地低吼着,“全都拜这个低贱的男妓所赐,我认识的雷纳德·麦克唐纳早就死了,他现在就是只一身醋味把着一根别人吃剩下骨头不撒手的大疯狗,真他妈的傻透了!”
半晌,医院的走廊里都是寂静无声,保镖们一个个立在走廊两旁像根活动的柱子,一些跟在雷纳德身边的老人儿更是个个人精默不作声,连摩兰奇都被怼得哑口无言。
比利只觉口舌发干,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哽动着喉咙,轻声低喃道,“我……只希望他能平安。”
“那就离他远点!”默里安满腔的愤恨。
他看不上比利这样的人,为了钱这些人完全可以没有底线,让他们干什么都行,但雷纳德更蠢,他居然会被这种人搞得神魂颠倒,差点搭上自己的命。
真是蠢透了!
默里安觉得继续呆在这里跟这种人说话只会让自己恶心,连多看一眼都能脏了自己的眼睛,于是他快速离开了手术室门前,低声咒骂着赶往重症病房去做下一步的安排。
再不多时,一群穿着手术服的医护人员也从手术室里汹涌而出,他们围推着一张病床,将那个重伤患者环在了最中间,紧接着保镖们也前后夹拥了上来,即使在层层严密的保护措施下他们依然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枪。
他们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觉悟,那就是——不能让错误再发生第二次了,那样的后果他们谁都承担不起。
当天夜里,距离雷纳德进入ICU后又过了三个小时,原本身在休斯顿的卡罗桑妮和从那不勒斯赶来的埃德蒙多聚集在医院临时整理出来的一间套间里,整个顶层也全部站满了他们的人。
半个小时以后,乔纳森带着枪击现场的资料赶了回来。
“我调动了方圆一公里以内的所有监控,再根据当时的射击角度,找到了几处可疑点,其中最有可能的射击点就是距离现场二百米以外一幢大厦的第二十五层,这个角度很不好掌握,但却很不容易被发现,狙击手有充分的时间撤离。”
“是专业的。”
“有可能是职业杀手,也有可能是退役的顶级狙击手。”
“总之是有预谋的,先前那些突袭的枪手在前方制造混乱,然后再派杀手暗中下手,一枪击毙。”
“会是谁?”
几个人对视,脑海里不约而同蹦出一个人的名字。
“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帕瓦兹·霍齐亚,现场没有活口,更没有明显标志性的东西,我们一时间没办法定性到底是谁干的。”
但实际上他们已经认定了,这很明显。
“我会加派人手继续调查这件事。”乔纳森看向所有人,暗暗向卡罗桑妮点了点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向外界封锁消息,雷纳德的身体状况不能泄露出一丝一毫。”
“说的对,加强医院周围的警戒,对出入医院的可疑人员也要进行排查,没有得到雷纳德死亡的确切消息某些人一定会很着急,他随时会派人潜进来探听消息。”
几个人又同时点点头,默契地安排自己的手下分别去做不同的部署。
他们都在忙着,雷纳德出了事他们同样感到震惊,却可以有条不紊地继续做事,相比之下,躲在角落里的那个人毫不起眼,已经完全被人给遗忘了。
他的恐惧,他的失落,他的焦虑,他的担心根本没人看得见。
ICU病房层层封锁,他只能坐在冰凉的椅子上静静等待,而且没人会来主动来告知他病房里的情况,面对他的询问更加没人坦言相告,因为上面已经严肃警告下来,对于无关人员他们不许透露出一点雷纳德的伤情。
于是他从凌晨等到天亮,又从白天等到晚上。
就在他疲惫交加,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早就被遗忘的他偏偏在这时被人给想了起来。
他抬起头,茫然地注视着站在他身前的艾温斯,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艾温斯也低着头,静默了片刻,他的情绪一直在尽量地自我控制着,即使亲眼看到雷纳德不死不活地躺在那,也竭力地表现出一个当家人应有自制力和良好的素养,他自认这么多年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从来都足够深谋远虑,他从来都没有算错过,然而,不得不说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也许自己才是真正的始作甬者,如果当初不是他把比利·希尔送给了雷纳德,那么也就不会发生今后的这些事,而且他也算错了雷纳德的心。
原本以为送去的只是生活的调剂品,没想到包在盒子里面的,却是一朵罂粟花。
所以他自己要弥补这个错误,他要亲自为雷纳德改掉这个瘾。
“把他带走。”
几名保镖从他身后走出同时将比利围住,其中两个人伸手将比利架了起来。
“比利·希尔,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我再多说。”
比利点点头,“是的,但是……能不能等一等。”
“不行。”
艾温斯拒绝了他,待两个人视线平行,同时看到了对方眼睛里鲜红的血丝。
原来一直在熬着盼着的人并不只他一个,或许自己本来就是多余的,只因为雷纳德宠他宠得过了头,于是他就飘飘然了,现在可好,被人一棒就打回了原形。
比利根本无意抵抗,任那两个保镖将他拖扯着拽离开原地,他甚至忘了问艾温斯要将他送去哪?还是……呵,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毕竟似乎……艾温斯比他更适合站在雷纳德的身旁,前提是他必须得把那个位置先让出来。
“等一下艾温斯,你放开他。”摩兰奇在关键时刻及时赶到,两方人在医院的走廊上堆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
“摩兰奇少爷,我在处理我们King's Castle内部的事,请你不要干涉。”
摩兰奇端起双臂,“那好,那你先告诉我你想怎么处理他?”
艾温斯咬了咬牙,“摩兰奇少爷,我知道您一直对这个人照顾有佳,不管是出于同情、喜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今天你阻止不了我,我必须要把他送走。”
“只是送走?”
艾温斯的眼神闪了闪,“难道摩兰奇少爷以为我会杀了他?”
摩兰奇呵呵一笑,“不会,你还没那么傻,否则雷纳德会恨死你,不管你们曾经有过怎样的交情,帕瓦兹·霍齐亚是第一个,而你……会是第二个。”
艾温斯猛地吸了一口气,意识到摩兰奇绝不是在危言耸听,但卡罗桑妮的阴阳怪气也确实影响了自己。他们都清楚,无论是之前的纽约石油纷争,还是现如今的南方石油控制角斗,都只是海伦引起的特洛依之战,没有比利·希尔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可即使他们再气愤也要因为顾忌雷纳德而只能选择无视这个人,却不能真正做什么,于是卡罗桑妮把怒气转向了他,卡罗桑妮指责他当初做的好事,想借比利·希尔这个男妓给她一个下马危,以满足因为她当年选择了和雷纳德结婚,自己却无法和雷纳德在一起的报复心,可结果引来了一场更巨大的风波,还差点要了雷纳德的命。
算她说对了,艾温斯承认自己确实存了那么一丁儿点这样的小心思,但是代价不应该是这样的。
摩兰奇注视着艾温斯那张一向婉约柔和的脸,极力隐忍的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的冲动,但摩兰奇心知肚明艾温斯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张纯良无害的面孔到底骗过多少人,没人数得清。
于是他缓和了下口气,上前说到,“我可是和雷纳德打了保票的,这个人至少在他醒来以前我得让他平平安安的一根汗毛都不能少,我得遵守约定,而且……你也不希望今后一辈子都躲着雷纳德走吧?千万别冲动一时,最后得不偿失。”
艾温斯顿时攥紧了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他知道摩兰奇说的没错,雷纳德不能死,更不能恨他,不能!
在放与不放两向选择面前犹豫不决,摩兰奇再次贴近他的耳旁,往天秤的另一端压了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雷纳德要是知道了因为你是嫉妒Billy才把他送走的,那你们……可是连最后一点交情,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