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街·灯火阑珊》梅三有语

41、Hidden clouds 41

　　比利原以为摩兰奇接下来会带他到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去，比如说开着直升机去一个无人岛，或者开着跑车去一个秘密基地，可事实上，他确实是想多了。
　　他没想到摩兰奇少爷只是带他到山上发了一顿疯，然后就平平稳稳地又开回到山下，穿过曼哈顿区最繁华的街道，来到了一个很有特色的多样化建筑物群。
　　比利抬头望着眼前的哥特式建筑，又看了看两旁的希腊雕像，有那么一刻，他怀疑摩兰奇也许是来错了地方。
　　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是世界著名的私立研究型大学，属于常春藤盟校，这所大学曾出过数位总统，大法官、二十位亿万富翁、二十九位奥斯卡奖获得者、二十九位美国州长、三十四位国家元首等等，其法学院，商学院等都属于世界一流的院校学府。
　　所以毕业于这所学校的人，往往都不会是普通人。
　　摩兰奇从后车座上拿起两本书，回过头时却看到了比利略微发直的眼神。
　　“很奇怪吗？我不应该来上课吗？”
　　比利把视线移了回来，“哦，我以为……”
　　“以为什么？呵呵，你以为我这个当家人只是个花边枕头，放在那摆摆样子的？”
　　比利这才想起来，摩兰奇只有十九岁，确实应该还在上大学，可是……他还是完全不能把昨天晚上那个带着一群保镖凶神恶煞闯入餐厅的狂妄少爷，跟眼前这位抱着两本商业教科书的好好学生联系在一起。
　　好好学生摩兰奇扬扬手里的书，冲比利哼哼笑道，“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装装样子，沃森家的当家人在外人眼里也不能是个连书都读不好的草包，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倒真是说到根本上了，比利赞同地点点头，却依然很好奇，“难道像你们这些富贵人家不都是把老师请到家里去的吗？”
　　“啊？哈哈，你想像力还真是挺丰富。”摩兰奇把比利从车上拽了下来，跟他一起走进校园，一边走一边说，“你一定是垃圾电影看得太多了，不过现实中也确实有，但那都是自以为是的半吊子才会干出的事，要知道这个时代最有价值的财富不是你手里有多少钱，而是看你到底有多少关系网。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一个人独大，而你的朋友越多，合作伙伴就越多，为你创造财富的机会也就越多，人际关系网就是信息网，就是资源，否则就算你有山一样的积累，也早晚有一天会花穷，所以，只有傻瓜才会让自己的孩子圈在屋子，与世隔绝，自以为高高在上了不起，其实都是在自掘坟墓。”他转过头，看到比利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注视着他，哼笑道，“你可千万别太仰慕我，我最讨厌粘人的苍蝇。”
　　比利拉回视线，很不自然地抽了下嘴角。
　　迈上高阶，他们走进了这座很宏伟的建筑，宽广的大堂里到处可以看到不同肤色的留学生，比利看着眼前的情景，恍恍惚惚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他站在走廊里，似乎还能听见有其他同学在叫他的名字……
　　“比利……比利……”
　　比利猛然回神，发现摩兰奇已经走出了很远，他叹了口气，快步赶了上去。
　　“别告诉我你已经吓傻了。”
　　比利瞥了他一眼，“这所大学有那么可怕吗？”
　　摩兰奇呵呵笑了两声，“哈，你这家伙跟其他人还真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是你想多了，少爷！”
　　“至少你从来都不怕我。”
　　比利停住脚，转过头看着摩兰奇，故意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长得又不奇怪，干嘛要怕？当然，您最好别提您那高贵的身份，说出来我还真的很怕。”
　　摩兰奇抱起手臂，疑惑地瞅着他，“你到底跟雷纳德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比利挑起眉头，又转过头望望大堂深处，“您几点钟的课？您上课的时候我是不是不方便跟您一起，要不然我还是先回俱乐部吧！”
　　他唰地一下把头转向了大堂门口，又被摩兰奇勾着脖子给拽了回来。
　　“没什么不方便的，来吧宝贝儿，让你感受一下世界一流名校的教学氛围。”
　　“不……不必了……早就感受……感受过了……”比利被勒得差点喘不上气，只能任摩兰奇连拖带拽地走进教室。
　　直到课上了一半，他这口气才算喘得正常，还好多赖于这种百人课堂，学生众多，他身处在其中，根本也不算太显眼，而且摩兰奇似乎也真的在认真听讲，整堂课都没再与比利斗嘴，直到下课的铃声一响，他伸了一下懒腰，才转过头来看着比利。
　　“没想到你还真能坐得住。”
　　“嗯哼！”
　　“我还以为你这一整堂课都会睡觉。”
　　比利用手支起下巴，看着学生们一个个走出教室，有些有感而发，“现在讲课的内容要比我上学那个时候丰富多了，好多地方也都改进了，比以前有趣。”
　　“你读过大学？”摩兰奇有点吃惊。
　　“这很奇怪吗？”这次是比利反问他，“怎么，您是觉得……像我们这些人，都不应该有高学历吗？”
　　摩兰奇耸了下肩，“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但你这家伙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比利低着头，呵呵一笑，“其实真的没什么不一样，如果摩兰奇少爷您经常去俱乐部的话，就会发现，俱乐部里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拥有高学历，哦对，还有三个研究生，而洽洽是我，少爷，我还真是比不上其他人，至少……呵呵，我并没把大学读完。”
　　“为什么？”摩兰奇突然很感兴趣。
　　比利却只是对他摇摇头，淡淡一笑，“原因……早就忘了。”他深吸一口气，转了话题，“我更没想到，像您这种早已经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当家人，居然也能心平气和地把课听完。”
　　摩兰奇没再继续追问比利以前的事，他把课本一合，回道，“啊，没办法，埃迪说这些都是基础，商场上的东西，万变不离其中，所以我必须得学。”他摊了下手，显得很无可奈何。
　　比利笑了笑，“看来您这位哥哥对你的影响力还真是非同一般。”
　　“那是当然！”摩兰奇的神情相当自豪，“埃迪是最优秀的。”
　　“摩兰奇少爷，我有个问题。”
　　摩兰奇瞟了比利一眼，“问个有营养的。”
　　比利摸摸耳朵，“我很奇怪，你们是兄弟，照理说你们各方面都应该很相似，可难道你在面对着一张与你相似的脸而想入非非时，就不会感觉到奇怪吗？”说到这更奇怪，比利昨天晚上在那间卧室里居然没看到一张主人的照片，这个埃迪，到底长什么样子？
　　摩兰奇愣了一下，接着慢慢挨近他，眯着眼睛对比利说，“谁告诉你……我们长得很像。”
　　“难道……不是吗？”
　　摩兰奇哼笑了一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部黑色手机，划开黑幕，放在比利眼前。
　　看到那张照片，比利先是吓了一跳，但理智告诉他，这位少爷绝对不会把自己爸爸的照片做成手机屏幕，那么这张与他们早上见到的那位Diven老爷有着惊人的相似，但分明是一个年轻人的脸，又会是谁？
　　比利盯着手机屏幕，惊奇得无法出声。
　　“你说……我们长得像吗？”
　　比利摇头，再摇头，“可是……这不是……那早上那位……”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了。
　　摩兰奇用手背支着头，一脸的不以为然，“雷纳德难道没跟你讲过吗？”
　　“讲……什么？”
　　摩兰奇垂首哼哼笑道，“我和我哥哥，其实是同母异父，而埃迪，就是早上你看到的那个叫做Diven的男人的儿子。”他看着比利瞬间石化的表情，噗地一下笑出了声，“你的反应还真给力，不过，这在各大家族之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拍了拍比利的肩，走出课桌，随后比利也跟着他，离开了教室。
　　对于这个惊人的话题，显然比利还无法在第一时间完全吸收掉，他一路走一路回想，早晨在餐厅的时候，这位摩兰奇少爷与那位叫Diven的老爷，确实有过一段惊人的对话，但此时此刻，他的大脑似乎完全不够使，已经把思路搅得一团糟，只能等摩兰奇少爷来为他一一做解答。
　　而摩兰奇少爷此刻也看出了我们的好奇宝宝正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憋得难受，对于自家那点对于外界来说都有点神经质的家族史，他和埃迪从小到大也早就习已为常了，完全没有做为一个异类的认知。
　　“有问题就问，别憋得像生不出孩子似的。”
　　“呃……”这句话说得思路上有点怪怪的，还好，比利早就习惯了这位少爷的说话方式，直接忽略了过去，“这么说……你和你哥哥只有一半的血缘，但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都生活在一起？还有，Diven又是谁？”摩兰奇呼出一口气，摇摇头，“这个故事……可就有点太长了！”
　　******
　　郊区——
　　这是一栋纯木质外型的别墅，从外墙到室内装修，绝大部分都是由纯木料构建而成，所以在这幢别墅里是禁止使用明火的。
　　脚步有节奏地踏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紧接着，有人转动了一下门锁，门应声而开，一个人走进房间，之后他停住了脚步，没再靠前。
　　而坐在窗前的那个人，此刻正一脸祥和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对于来人丝毫没有紧张感，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进到房间里的那个人再次提起脚步，一点一点向窗前的那个人走近，他站在他身后，伸出手，捻起他一缕黑发，放在鼻前，却又因为鼻子上的胶布，显得有些突兀。
　　“嘿，你在想什么？”
　　站在窗前的人轻轻笑了笑，“在发呆。”说完，他把手里的书往上一扬，“这本看完了，还有其他的吗？”
　　站在他身后的人叹了一口气，“当然还有，我的王子！”说完，同样举出一本书，递了过去，“我说，你每天除了看书，就没点别的爱好吗？”
　　站在窗前的那个人，将手里那本书随意翻了翻，“当然还有，不过，看书也没什么不好啊！”他的语气很轻，随意间带着若有似无的轻笑，就像一阵调皮的风，吹起了一块隐藏秘密的窗帘。
　　为他提供书籍的人，有那么一刹那间的愣神，就在那个人回眸的一瞬，这副表情再配上他鼻梁上的白胶布，制出了一副十分搞笑的图片。
　　“噗……”那人用书本盖住了自己半张脸，大概在笑够了过后，才轻轻嗓子问道，“埃德蒙多少爷，您要开化妆舞会吗？”
　　埃德蒙多当然知道自己的窘样，他忙按住鼻梁转过脸去，“还不是你弟弟干得好事。”
　　“摩兰奇？”埃迪用书敲敲下巴，“他找过你了？”
　　“你那个弟弟比你想像得要聪明。”
　　埃迪点点头，“对，他可以一点点查出来，我这几个月……都跟谁有过接触。”
　　“他这是有病！”埃德蒙多旋身坐在了椅子上，把脚很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哼着气，说道，“难道沃森家真要把所有权力都放在这种没断奶的孩子手里？”
　　“不，你错了，摩兰奇很有掌控性。”
　　“得了吧，只有你会这么认为。”
　　埃迪摇摇头，“那是因为，你还没看过他真正的实力。”
　　“他？哈哈！”埃德蒙多大笑，“你弟弟跟无赖没什么区别！”
　　埃迪翘起嘴角微微一笑，走过去，用手指一戳他的鼻梁。
　　“噢……你轻点！”埃德蒙多捂着鼻子大叫。
　　埃迪俯下身，挨近他的脸，用很轻缓的语气对他说，“不许这么说他！”忽而又调皮地轻笑，“再说，意大利莫里蒂家的少主打不过一个无赖，说出去，很没面子的！”
　　这个角度实在是太好了，埃德蒙多抬起头，正好可以看到他精巧的下巴和线条优美的曲颈，然后顺着身体的走向，他把目光投在了那件白色休闲衫宽松的领口里。
　　轻风徐来，他身前的人身上带着的那股淡淡的香气散发在周围空气里，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所有紧崩的神经，随之而来的，却又是排山倒海似的悸动。
　　埃德蒙多迷迷幻幻地伸出了手，眼前的人却在这时及时抽身而退，拿起手中的书，轻轻地敲打了一下他的头。
　　“去做饭吧，我饿了！”
　　我们的□□少爷终于从梦中醒来，呼出一口气，认命地提起手中的口袋，走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