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你》溫木易

26、双黄蛋

　　我有种小孩子做坏事被家长拆穿的那种感觉，她看出了我的尴尬，渐渐停止了笑声。她学过心理学，我还在人家面前玩这点小伎俩，真是班门弄斧，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问她：“根据你在床上的表现，你没理由不咬吸管啊！”她白了我一眼，说“你太坏了冬晨。”
　　“说真的，你为什么不咬吸管？以你这种床上风格，你要是咖啡，都得咬勺子！”我假装很正经的靠近她。
　　她低下头，脸上的红晕在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下，显得异常迷人。
　　“你就是个鸡蛋，外表很纯洁，内心很黄！”我对她说。
　　“那你就是个芒果，外表很黄，内心更黄。”她赌气似的用力咬向吸管，然后瞪着眼睛盯着我。

　　“你还是个双黄蛋。”我说完，捂着腰做痛苦状。
　　“肾亏得补。”
　　“补多少也喂不饱你。”她白了我一眼，一口气喝光被子里面的奶茶。
　　“蓝冬晨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迷人吗？”
　　“不知道。”
　　“就是你这张清秀的脸上透露出发自内心的坏笑的时候。”
　　“那你多看两眼吧，我妹妹要结婚了，明天我就回去了。”
　　“啊？你妹妹多大啊？”
　　“22。”
　　“这么小就结婚？”
　　“没办法，谁让她不敢杀人了呢！”
　　“噢，我明白了，你妹妹都结婚了，你就不着急？”她看向我。
　　“你着急吗？你要是着急，咱俩回家就领证去吧。”
　　“好啊，等我休假回家。就这么定了。”
　　“定了。”
　　阳光照进橱窗，洒在陈玲微笑的脸上，她也许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她也许在开玩笑。
　　“你还会联系他吗？”
　　她沉默一了一下，“我想会的，咱俩不可能长久的，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梦，早晚有醒来的一天，你不安全，像是dú药。你具备所有花心的条件，我不放心你。”
　　“我要是花心，早跟南方的小姑娘搞到一起了，我要是花心，高中我就会你在一起了。”
　　“你别说了，其实打心眼里我是很怨你的，高中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因为不花心。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我也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不是谁的替代品。”
　　“我妈总催我相亲，与其和一个彻底不认识的人结婚，还不如找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你说的是我吗？”
　　“我希望是你。”
　　我们两个一起沉默了，奶茶店里的轻音乐让人思绪飘扬。
　　“我明天就走了，我给你时间处理好你和他的关系，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就跟他断的彻底，如果你觉得对不起他，想去补偿他，但我想告诉你，那不是爱。”
　　她看着窗外树枝上的麻雀，“明天我送你吧。”
　　“不用了，一个人习惯了。”

　　回家的车上我给陈玲发了一条剪短的消息，“走了，再见。”她没有回复我，她会在哪，在干什么，和谁？
　　我妹妹婚礼的那天，我给温馨发短信。
　　“我妹妹结婚了，我要做舅舅了，我也许是傻，如果我也让你怀孕，是不是你就不会离开我？”
　　她没有回复我，一如既往的不理睬我。
　　婚礼那天，我和我妈去的比较早，到处都是不认识的人在忙碌，我和我妈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我妈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你也不小了，早点成家吧，别再想着她了，她既然那么狠心离开你，你还天天想着她干什么？你们处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妈那肯定不同意，当了一辈子小学老师，天天管着小学生，习惯了之后，就想让谁都得听她的，温馨要是真的爱你，会这么对你吗？”
　　“妈你别说了。”
　　这种话不知道她说了多少遍，也许是因为我妹妹的婚礼上让她的情感更加难以控制。
　　“呦，这小伙子长的真精神，多大了，有对象了吗？”一个不认识的大约五十左右的女人打断了我妈的踌躇。应该是我姨夫家那边的亲戚。打眼一瞧就知道媒婆，还长了一颗标准的媒婆痣，这样的人肯定长寿，不知道促成了多少姻缘。
　　“没有，没有。”我妈热情的回应她，我妈总催我去相亲，有一次我是真打算去的，真想随随便便就结了婚，生几个孩子，让我妈每天过的开心一点，可是当时我觉得我可能不会再爱上别的谁了，我可能再也不会对谁像对温馨那么好了。这样做对女方很不公平。
　　“你要是有合适的，可得帮忙介绍介绍啊！”我妈笑着和她说。我在一旁尴尬的笑。
　　“长的这么精神还没有女朋友啊，是不是条件太高，看不上别人啊？在哪里工作啊？”
　　我妈像是遇见了贵人，和她聊的热火朝天，我假装拿起电话，对媒婆说“阿姨，你们聊，我有个电话，我出去接一下。”说完，就走出了婚宴大厅。我在走廊里点燃一支烟，回想着这两年没有希望的等待，我发现我累了，真的想找个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有轰轰烈烈爱情，不为金钱与地位奔波，平平淡淡的享受每一天的平凡，我所理解的幸福，就是一间小屋，和一个相依为命的姑娘，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我妹妹从走廊走过来，穿着洁白的婚纱，端庄而典雅。我相信那句话，是说女人一生中最美丽最漂亮是时刻就是穿上婚纱的时候。
　　她化着浓妆，不妖娆，不做作，一切都恰如其分，一切都刚刚好。我想象着温馨穿上婚纱的样子，我想起她曾经领着我路过婚纱店的橱窗，我想起她痴痴的望着那件雪白的嫁衣。温馨，谁会让你穿上这身纯洁的婚纱？
　　她旁边跟着我妹夫，我们差不多大，初中还跟我是一届的，后来因为家里的变故，没有上大学，听说自己创业卖手机，这几年赚的盆满锅满。他总是笑呵呵的，我妈说他长了一张喜庆的脸。
　　婚礼很俗套，四十多岁的主持人在台子上没有情感，但声音洪亮的机械式的说着俗套的祝福，唱着八十年代末的流行歌曲。我在大学的时候就曾幻想过自己的婚礼，有一段时间，我还幻想自己最好能当一名婚礼主持，不管工作累不累，主要是喜庆，也许见证别人的幸福多了，自己也会幸福。
　　我幻想自己的婚礼一定是梦幻的，独一无二的，我自己主持，自己做我们从认识到结婚的幻灯片，自己唱歌，自己慢慢的向大家介绍，我们从相识相知相爱的一切点点滴滴，告诉大家，我有多爱她。然后自己说一大堆感动的话，把温馨感动的一塌糊涂，在草坪上，在教堂里。我有过无数个计划和想法，看着温馨穿上洁白的婚纱，然后再亲手将婚纱脱掉。只是这一切想法都还没有实施，她却走了。
　　婚礼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多到我自己都忘了喝了多少。我在跟回忆较劲。
　　我也想结婚，在俗套的不能再俗套的饭店里，听唱歌跑调的主持人唱二人转或是草原歌曲，让婚礼摄像记录下我的向大家敬酒的状态。让所有的亲朋好友看到我幸福的笑容，是发自心底的。
　　婚礼散席了之后，我有种莫名的失落，人们酒足饭饱，打着呛人的酒嗝走出饭店，我妹妹和她身边的男孩笑的面部僵硬，在大厅门口向所有客人一一致谢，他们笑了一天了，应该是发自心底的吧。
　　“陈玲，咱们结婚吧。”我拨通电话。
　　“你确定吗？”
　　“我确定。”
　　“你不觉得仓促吗？”
　　“我就想不理智这么一次，然后好好理智的和你在一起。”
　　“你喝多了吧。”
　　“好像是的，但是我很清醒。”
　　“等你醒酒之后你再好好想想你现在说的话，男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
　　“我想对你负责任。”
　　那天我喝的昏天暗地，只觉得要把胃给吐出来，最后没什么吐的，就喝水，喝进去，吐出来。但是我的思维异常的清醒，那时候才觉得脑细胞完全被激活，大脑完全被开发，感觉什么都慢，或许是因为思维比较快，或许是因为我变得迟钝。我的脑海里循环的播放着我和陈玲在一起的场景，而且是快进了好几倍的速度，一遍又一遍。
　　我妈知道我的心里不得劲，我妹妹也知道。
　　我恍惚听见他们说要把我送到医院，我立刻打起精神，来证明我不需要医生。但是我的身体除了剧烈的干呕，好像什么也不能干，只有大脑高速度运转。
　　听见谁说了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好像出洋相了，丢人了，在散场的婚礼上，我妹妹的婚礼上。
　　我睡了两天一夜，听我妈说，除了两次上厕所，两次喝水，其他的时间，都在模模糊糊的呼喊一个她没听说过的名字，叫什么玲。
　　我头痛欲裂，是因为酒精上头？我觉得更像是因为大脑高速运转的过后的后遗症，胃像是一个黑洞，好像要吞噬一切它所能吞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