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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第 2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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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牛猛然惊醒,外面天色昏沉幽暗,屋里一盏灯摇摇欲灭,晦暗的灯光,在墙上投落下扭曲诡异而古怪的影。屋外树木不住摇晃,发出斯斯的响声,好像要暴雨了一样。
铁牛瞧了瞧屋里,几个仆人都禁不住睡了,守夜的老顾也在打盹偷睡,铁牛扶着躺椅起身,巍颤颤的伸手去探聂束。
聂束身上还有温度,皮肤还是柔软,铁牛放心下来,又扶着墙,巍颤颤的走了回去。
“太太。”老顾瞧见铁牛模样,担心的看着铁牛。
铁牛扶着椅把手,慢慢的坐下,这近一月的劳累,将她本就不健康的身体折磨的不听使唤,她如今是手也发凉,脚也发凉。
铁牛靠在躺椅上,想要说句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对谁说。
老顾:“太太,少爷还好,你先睡一会儿吧。”
铁牛没做声,她没了做声的力气,她太累了,她现在真想好好的睡一觉,可是她又舍不得,舍不得躺在床上的孩子。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孩子什么时候不能看呢?怎么会舍不得呢?
她迷迷糊糊的想,迷迷糊糊的睡了,她梦里头,听见好多人在哭,她想:怎么会有人哭呢?出了什么事?
她问梦里人:“你们做什么哭啊?”
梦里人不回答她,只是悲伤的哭,她也哭,不明不白的哭,稀里糊涂的哭,为什么说她稀里糊涂的哭呢?连自己为什么哭都弄不明白,这还不是稀里糊涂吗?她稀里糊涂的哭,哭了好长时间,她的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连个人影子也见不到,只有哭声呜呜。她在这白茫茫的一片里哭,哭到醒过来,又听见哭声,里头伺候的小子嚎啕道:“少爷去了!”
她听了这话,出乎意料的冷静,几个留心她的丫头都紧张着她,铁牛扶着墙,巍颤颤的走到了里屋,她去探了探儿子的鼻息,又收回了手,又去摸摸孩子的被子,又收回了手,再把脸贴在儿子的胸上,去听心声。做完了这一切,她才像一个渗水的木头一样,落下了眼泪。
铁牛被人扶着,穿上了正服,又被人扶着,到了正厅,她稀里糊涂的,稀里糊涂的坐在高椅上,稀里糊涂的,稀里糊涂的听着别人劝她不要难过。
她难过吗?
这样过了一天,第二天,聂颂颂披头散发的跑进来,扑倒在棺木上,泪如雨下,嚎啕大哭,哭了近一个时辰,竟哭昏了过去。
第四日,铁牛终于哭了出来,与厅上女儿相拥痛哭。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是,不哭,是会出问题的。
铁牛自从哭过,便没有再去堂上,只是卧在室内,每日里听着笼子里鸟儿叽喳。
而世人,似乎因为聂束的死,才想起他平日里温和待人,不会仗势欺人,喜爱结交友人。聂颂颂每日都守在聂束灵前,这不是很规矩,却无人说什么。
王家又将王致绑了过来,聂颂颂见了,拎着王致在兄长灵前磕了数个响头,便也无话。
两个孩子幼小,不知道什么东西,旁人对他们道:“你爹死了。”
“你爹才死了呢!我爹没死。”
“真的,不骗你。”
“我爹躺在那床上睡觉呢!我姑姑说那床可舒服了。”
两个孩子去找奶奶:“奶奶,奶奶,呜呜呜,他们都说爹死了。”
“你爹没死,他昨天还和我讲话呢!好好的呢!”
晚上,铁牛对聂江远道:“孩儿他爹,原来,孩儿他是真走了啊!”
聂江远心里何尝不难过?那是他赋予重望的儿子,如今年纪轻轻,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中如何不难过?
聂江远却不能哭,他拍拍妻子的手:“还有孙儿,还有孙儿。”
铁牛楞楞的转头去看聂江远,她的发丝已经斑白不堪入目,又有如今容颜憔悴,瞧过触目惊心。
“老爷,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情?你不用这样说。”聂江远扭过头,不忍看妻子。
“只当是我求你,便把孩儿送回家去安葬…咳…咳咳”铁牛咳嗽几声:“这京城,他不喜欢。”
聂江远落下眼睑:“好,我知道了。你安心吧,我明天就安排人。”
“咳咳咳!”铁牛猛烈咳嗽:“老爷,我们送他回家,不然,孩儿他找不回去,他离家太久了。”
聂江远抚了抚铁牛的背:“我送就行了,你就别了,你身子不好。”
铁牛摇摇头:“这不成,我这当娘的,得看着孩儿回家。”
其实,铁牛心里还有一件事,但她却没有说。
夜已经很深了,屋外有狗乱吼,不知道,是因为什么。